躍馬北望 第十二章 王啟年

作者 ︰ 格靈非斯

上天不會永遠眷顧一人,在遼東趙行一直是有驚無險,每到關鍵時刻勝利的天平都會傾斜他,到了登州後也是有如神助,可送禮這件事結結實實給了趙行一棒子。

一千倆前腳送出去,沒有想到收禮的人後腳就進大牢,要知道緹騎來拿人,說什麼也不會當這個冤大頭的。

不送也送了,再拿回來是不可能了,正在後堂清點銀兩的陶郎連人帶銀子全進了囚車,總不能在緹騎手里把銀子搶下來吧,只能暫且回去慢慢謀劃了。

好在操練並沒有停下,仿佛早就知道結果一般,沒有武器士卒在各級軍官帶領下操練戰陣。

常理此時的士卒應該還在學習號令,可破虜營早過來了識別旗幟,辨別金鼓的階段。

節制號令是用兵的基礎,趙行把金鼓旗幡報包含的意思寫成簡明的號令,讓文書抄錄多份,分給每個小隊,由隊長識字之人解說,全隊不認識字就請本哨識字之人幫忙。每個士卒必須背熟,游擊將軍趙行每晚都會不定期到某個小隊抽查,如果有士卒背不出來的隊長和士卒同罪。

每晚軍營里面一片讀書背字之聲,搞的來往鄉民都認為是走錯了地方,以為走到學堂了,定情看看方才確認是軍營。

隊長和士卒同罪的規定說起來有些不合情理,事實上效果還不錯,短短幾日士卒們便能熟知各項號令了。

趙行把煩惱丟到一旁,來到校場觀看士卒操練。

沒有武器也能操練,只是怎麼看怎麼別扭。事實上破虜營此時已經成了工匠營,每日都有數百士卒上登州城外的龍山伐樹。拖回大營制成木槍木刀,供士卒操練。

校場上正在演練步騎攻防。防守的一哨人馬以旗總可為核心呈盛開的梅花,旗總為中心,各隊為花瓣,大盾護著本隊人馬,前二長槍手長槍直伸,後二長槍手長槍斜伸。鏜鈀手手拉弓搭箭,舉著木棍的鳥槍手也舉起木棍擺出了射擊地姿勢。

防守的一方是新兵,進攻的一方確實遼東過來的精騎。打頭的正是遼河套上的二當家胡說。

一聲口哨聲傳來,十數精騎聞風而動。騎士們雙腳控住飛騎,雙手高舉武器準備沖陣。

十數騎奔騰而來,仿佛千軍萬馬一番,騎士們用搶撥飛步陣里射來的木箭,馬勢不減殺氣十足。

騎兵在百步之外絕對沒有什麼稀奇。可到了二十步之類那份壓迫感絕對讓你心頭亂顫。

「穩住陣形!穩住陣形!」中心地旗總是個老兵,經驗豐富,大聲喝令。

「我的娘叻!」騎兵未到跟前,前排的數個長槍手撒腿就跑,梅花頓時少了一個花瓣,門戶大開。

精騎十步之外陡然變向。切入缺口,心驚膽顫地士卒左右推擠,散成一團再不成形。

胡說翻下馬背,木槍重重被他擲在地上,很是不滿。接連數日沒有一個步兵陣挨過第一波沖擊的,自己是馬軍千總,現在倒好成了步軍地陪練了。不光馬軍千總。馬軍里騎術高、身手好的全成了陪練,搞不清趙大人怎麼想的。

沒有二話。潰跑士卒拉出去打軍棍,帶隊的旗總和各個隊長更是加重處罰,破虜營實行的是連坐軍規,士卒退一步不光自己受罰,他地官長也不能逃月兌。

可老打也不是個事情,沒有一個哨能頂住騎兵沖擊,總不能把所有的士卒全部打上一遍吧,趙行制止了了行刑的士卒,喝令全營集合。

頂不住是因為步軍靈魂深處對騎兵有畏懼,破解這個陰影,讓士卒們知道騎兵也不是不可戰勝的才是王道。

數千士卒在各級軍官帶領下排成數百個方陣,讓人意外的是將軍大人並沒有訓話而是拿著個木長槍立在陣前一言不。

驟然間,一騎飛來打破了寧靜,馬軍千總胡說操控戰馬出現在陣前,只見他催馬橫槍殺向趙行。

百步,五十步,三十步,二十步,還有十步了,眼看趙行就要被飛騎撞飛。不動如山的趙行猛地長挺木槍,渾然不顧飛奔而來的戰馬,下盤紋絲不動。

雖然和大人私下商量過但是眼看戰馬就要踏過胡說心髒吊到嗓子口,十分緊張,本來在二十步的時候就想勒住戰馬,可一想大人嚴令自己全沖刺,想來必有他的道理。

校場上數千士卒張大了嘴巴,面面相覷,難道將軍大人腦子受了什麼刺激不想活了,可也不對呀,就是將軍大人瘋了胡千總也不可能瘋呀?好在戰馬瞬息即至很快就能弄清大人弄什麼玄虛。

意外!絕對是意外!戰馬沒有撞上長槍,而是一個急停前蹄一個飛揚,人立而起,把馬背上胡說掀了個狗啃泥。

新兵們心里甚是不解,沒有看見騎士勒住戰馬呀,怎麼會戰馬不敢前行了,難不成趙大人身上的殺氣重得讓戰馬不戰自退,當然也有明白人看出了其中的竅門。

「馬是什麼?馬是牲畜!我們是什麼?我們是大明士卒!我們手里拿著什麼?拿著是二丈長的長槍!居然被一個牲畜嚇地抱頭鼠竄,不知道羞恥為何物?不知道軍法森然?不動如山,誰都能做得到,誰不信自己上前試上一試。」趙行說地慷慨激昂,可事實上絕對沒有那麼輕松,戰馬見到長槍自動回避是6大哥告訴他的,可趙行也沒有試過,方才差點撒掉長槍逃竄。

沒有跑是因為在陣前,如果是在平時趙行相信自己絕對不會如此堅決,正是在陣前把自己地後路徹底堵死,趙行才會不動,就是死也不能移動半分。

你趙游擊有神助。有殺氣戰馬不敢踐踏那是你的事情,我們可沒有這麼大的本事,找死的事情誰干?戰死好歹有撫恤,在校場上被戰馬踏死算什麼?傻子才干。

「想不到三千人居然沒有一個男兒,都是下面沒有東西地娘們嗎?」長槍擲于地,趙行厲聲喝道。

他這麼一說,從遼東來的老兵臉上就掛不住了。好歹也是從尸骸中爬出的爺們,遼陽都敢殺個來回還怕一個畜生不成,個個準備上前試上一試。

老兵不忿理所當然。新兵中也不是沒有漢子,只見隊伍中走出十幾個士卒。老兵新兵都有。

「你叫什麼?」趙行走到最先出來的一人跟前。

「小人王啟年。」

「好,王啟年,敢否試試?」

「敢不從命。」王啟年說完拿起長槍立在陣前,等待飛騎逆襲。

王啟年膽子大,可苦了騎士。繼他們統領胡說之後第二人被戰馬掀翻。

趙行對王啟年很滿意,看的出來,這人膽子比自己還大,面不改色沒有一絲慌亂。「小人老家常有山賊,山賊來去如風,小人和他們交過手。知道戰馬怕長槍。」

趙行一听,頓時大為高興,想不到這看起來十分忠厚的漢子還是個人才,連連夸獎。

「小人是個隊長,本隊一會兒就要和騎兵對壘,小人已經和隊中兄弟們說過,手里有家伙不必懼怕游騎。大人才厲害。大人排的梅花陣就是讓騎兵突入陣中也可殲殺來敵。」

趙行更驚奇了。羅左等人從軍已久都不了解戚少保地軍陣的厲害,他怎麼會知道?心底對王啟年的評價又高了一層。

十幾個士卒輪流實驗。結果毫無懸念都是戰馬不敢硬沖長槍。

一番講解,士卒們恍然大悟,怎麼會想到看起來不可戰勝地戰馬居然有這個弱點,當下仿佛個個吃了豹子膽,再也不怕戰馬。

李二狗在一旁听的暗笑,沒想到趙大人忽悠人地本事不小。戰馬不敢直沖長槍並不是什麼秘密,從古至今那個武將也不會讓騎兵直接沖擊密集防守的槍陣,都是利用騎兵的機動騷擾,找最弱部位下手,打亂步兵的陣腳讓他們自己亂陣,騎兵的作用是跟進掩殺而不是去試試長槍是否鋒利。

步兵密集防守需要士卒有敢死之心,別地不說對方的騎射就能打亂陣腳,數十年來大明只有戚家軍敢硬抗騎兵。戚少保敢那麼做一是因為麾下都是敢死之士,二是因為戚家軍裝備了大量的火器,不僅可以防守還是打亂對方的陣形。

破虜營草創,指望士卒們有敢死之士那是痴心妄想,所以趙大人耍小手段除去士卒們的畏懼之心未嘗不可,畏懼心一去再實際打幾仗,士卒們的信心就會起來,血戰一年破虜營定能守如山、攻如火。

「王啟年,你說騎兵殺進梅花陣可以殲殺游騎,如果本將給你一哨精銳,你能做地到嗎?」眾人回了軍陣,趙行卻單獨叫住了王啟年。

王啟年想都沒有想,點頭說能。

王啟年有些激動,他知道他這輩子的機會就在眼前,隊長的待遇不過比普通士卒高一點而已,領一哨的旗總就不一樣了,那是軍官了,待遇比士卒好上許多,而且據他的觀察趙大人不是一個貪墨之人,憋著一口氣要立國安邦,跟著這樣的人死的快,但是活下來地人一定能光宗耀祖。

機會!機會就在眼前。這個機會可是夢寐已久地機會,而不是互助會的歪門邪道。

看著趙大人從遼東帶來地百戰老兵排隊列陣,王啟年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雙手,抖的厲害。

「胡說,領上你的老兄弟,準備沖陣。」梅花陣已成,靜等即將到來的踫撞。

胡說剛才摔的七葷八素,氣沒有地方出,見一個新兵如此大言不慚,早就動了真火,暗自招呼兄弟們手下不要留情,非得讓這幫菜鳥見識見識什麼叫飛騎狂飆突進。

兩盾牌兵持盾並排;四個長槍兵披甲護住左右;鳥槍手各跟一個盾牌。

「擂鼓助威。」

「咚、咚、、」軍鼓響起,由緩轉急,敲打在眾人心頭,攻防雙方仿佛回到了血肉橫飛的戰場,熱血沸騰。

「殺」長槍高舉,胡說的喊聲貫穿天際。

戰馬奔騰,梅花陣巍然不動,所有的士卒期待著,期待破虜營最精銳的步騎踫撞,趙行更期待王啟年的表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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