躍馬北望 第十三章 錦衣衛

作者 ︰ 格靈非斯

步軍防守,標準是飛騎至六十步時開火;鳥槍過後鏜耙手搭弓射箭,敵人突入方陣,鏜鈀手絞殺混入陣中的敵人,擂鼓則是疾跑向前,與敵交鋒。

一個戰陣形成威力離不開千百次、上萬次的操練,唯有熟爛于胸方可運用自如。

騎士十個有九個剛才摔倒過,怎麼會對步卒客氣,咬碎了鋼齒、挺直了長槍要把方陣戳成窟窿。

「兄弟們,頂住、頂住。」陣中心的王啟年叫的撕心裂肺,期望士卒保持鎮定。事實上是他自己緊張了,方陣的士卒都是渡海而來的老兵,會在乎這麼點騎兵,建奴千軍萬馬沖陣都見識過,還有什麼可怕的。

二十步,胡說喝令一聲,飛騎一分為二,宛如兩條鐵臂把反陣團團圍住。

「射」,策馬而過,弦響箭出。

一聲「起」,大盾陡然提高,擋住了部分大木箭,大盾身後的士卒安然無恙,但是旁邊的長槍手被射中好幾個。

飛騎並不是漫無目的的游射,交錯間打擊的都是各隊之間的結合處,兩輪過後梅花陣現出一個大豁口。

「沖」,機會稍瞬即失,戰馬猛地變向,二隊合成一隊,張牙舞爪殺向豁口。

「甲乙隊斜刺。」騎兵切入,沖將起來步陣就要散架,士卒听聞臨時旗總喝令手里長槍越過鳥槍手下意識扎過去。

數支長槍交替而過,把胡說等人捅下馬來。

「胡千總太急了,騎兵再繞幾圈步陣肯定崩潰。」羅左看的很是遺憾。

「不然,如果步軍披甲再繞也打不進去。」李二狗笑著搖頭否定了羅左的判斷。

胡說成了俘虜,騎兵三分之一戰沒,隊形已散,再也不具備威懾力。

「甲、乙原地守,其他三隊散。圍起來」。騎兵頹勢一現,梅花陣「忽」地散開,以甲、乙隊結合處為核心。形成一個空心園陣把騎兵攏在中心。本來居中的王啟年則成了空心園陣外的一個點。

「豎盾,長槍跟後,鏜耙手急射。」王啟年此時已經控制不住,聲音興奮得顫抖,仿佛回到了在老家圍剿山賊的時光。

騎兵失去機動,成了餃子餡,鏜耙手根本不用瞄準就能把騎手射下馬來,騎兵也不是吃素的,想憑借戰馬沖出包圍圈。馬未到就被長槍扎下馬。

梅花陣自古有之,但是梅花散、成圓陣反圍騎兵趙行並沒有听說,看的目瞪口呆。

「校場演練可以用,到了沙場,步陣如此得不償失。」步騎接戰,步陣地陣形主要用來防守。反守為攻並不多見,李二狗對步陣變陣地實際效果並不看好。

趙行暗自點頭,同為軍中袍澤,相互之間都會手下留情,而且不是真刀實槍的干,到了沙場王啟年的招數不見得有用,起碼騎兵一擊不中就會遠遁。不會傻乎乎留在原地等你來圍。況且是因為干掉了胡說騎兵失去了指揮才會散伙,實際交戰沒有那個主將直接騎馬去沖鋒地。

但是王啟年表現出來地靈感還是讓人贊賞。

王啟年被當場提拔為旗總。統領一哨人馬,「王旗總,兵無常勢水無常形,你的想法很好,沒有墨守古人的陣法,好好練兵,如果沙場上你能真的破了騎兵本將讓你在全營推廣。」

「大人,如果有拒馬、配置了長槍和鳥銃,就是不能勝也不會敗。」

王啟年說的是頭頭是道,可他不知道捅了趙行的傷疤。剛上完香廟就塌了,趙行氣得都快吐血身亡了,這個時候提裝備的事情簡直在心窩上插上一刀。

不能火,還的裝作沒事鼓勵王啟年一番。

回到議事的大堂,趙行只覺得天旋地轉,錢花了事沒辦成,這叫什麼事。

可憐破虜營客居山東,真是舉步維艱。如果真如沈帥所說,兵部數月不下批文,士卒們就空手數月,眼看三月就要過去三分之一,到了期限難不成真地領著三千士卒空手跑到榆關不成。

所認識的官員在腦海中快閃過,但是又一一排除,都指望不上,唯一能指望的又有可能幫忙的就是方震儒大人了,可現在連他在哪兒都不知道,大明萬里到那里找他呀。

哎,當初要是聖天子下旨時把武器裝備的事情一並解決了多少,想起聖旨趙行猛地想起了前來傳旨的欽差吳穆,也許,說不定他能通過宮中地李公公稟明聖天子,再下一旨了結自己的煩惱。

隨即一想不太可能,趙行自嘲地笑了笑,雖然不是官場老手但是也知道邊將結交宦官是重罪,何況那李公公早就忘記自己這芝麻大的武將了。

有一些希望總比沒有好,如果此時進京師找吳公公一切順利的話,破虜營開拔之日應該能領到武器,只是要付出的價碼不會比討好陶郎的低。

黃川那里還有八百紋銀,去央求沈帥讓他出面聯絡吳穆,應該有些希望,就是不知道沈帥肯不肯幫忙。

這叫什麼事情,一心為國效力卻落的如此為難,趙行仿佛被人抽干了力氣,躺在椅子上一動不動。

哪怕有一點辦法自己一個讀書人也不會去結交宦官,如果恩師知道自己地學生變成這個樣子恐怕要把趙行罵個狗血淋頭,不管了,什麼事情也沒有讓破虜軍盡快領到武器重要,趙行下定決心走一走吳穆地門路。

「大人,打起來了,打起來了。」趙行思量著如何從黃川那里把銀子拿出來,如何向沈帥開口,親兵狗蛋慌慌張張跑了進來。

軍中嚴令私斗,違令者軍法伺候,為了這事大和尚沒少打犯事者的軍棍。

「大人,營門口來了一群錦衣衛,不肯下馬和守衛打起來了。」

錦衣衛百戶李輝覺得自己地面子丟盡了,緹騎出現神鬼躲避。什麼人敢連門都不讓進的。除非對方吃了熊心豹子膽。

實際上里面的人的卻吃了熊心豹子膽,八百人就敢打進遼陽。八百精騎突襲遼陽的事情早就在京師傳開了,連大街上的百姓都知道了。說書先生還把這段變成了新段子。那叫一個火呀,場場爆滿。

尋常百姓不知道主將是誰,但是身為錦衣衛百戶地李輝不知道就是怪事了,眼前這大營里面地主將正是兄弟們十分佩服的趙行。

正是由于想看看傳說中的破奴數萬地少年猛將是什麼樣子,李輝才會前來遞送文書,誰知道這大營守衛居然如此不開竅,說沒有主將允許硬是不讓自己進去。

「兄弟們,抄家伙,讓這群土賊開開眼。」佩服歸佩服。但是錦衣衛地面子不能丟,你在遼東橫那是為國兄弟佩服,跑到山東來橫不找死嗎?敢跟錦衣衛橫的士卒還沒有出生呢。

門口把守的士卒是個直腸子,趙行從遼東帶來的老兵。他們會在乎李輝的恐嚇,長槍一挺準備接戰。

士卒想的很簡單,就是你有公務在身也得有主將的允許才能入營。莫要說招呼不打直接闖營了。

拔刀只是恐嚇而已,李輝並不打算動手,可對方的激烈反應讓他下不了台了,吆喝同伴準備動手。

門口的爭執早有人稟告了巡營地大和尚,大和尚一听有人在門口撒野二話不說提著禪杖就跑,狗蛋到是機靈,一看師傅的模樣就知道要打起來。沒有同去反往大堂跑。

等趙行跟著狗蛋跑到大門口羅左等人已經到了多時。只見羅左點頭哈腰向人賠罪。

「李大人,這位是破虜營主將趙行趙將軍。」看見趙行前來。羅左慌忙給李輝介紹。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破數萬建奴的猛將怎麼會是一個書生,李輝說什麼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

「你是趙行,打進遼陽的趙行,切莫日哄大爺。」

本來凶神惡煞的士卒怒目而張李輝心底也有些害怕,橫地怕不要命的,眼前這些遼東人就是不要命的,要是傷了自己還不虧大了。羅左緊跟大和尚而來,及時制止了雙方的械斗。一听羅左言談就知道是個知曉情況的人,知曉情況就好。知曉情況才會害怕錦衣衛,否則你和一個憨子士卒說什麼道理,羅左的低調讓錦衣衛氣焰更加高漲。

「本將正是趙行,這位大人不知有何公干。」

「沒什麼,京師傳你厲害的緊,正好到登州公干,順道過來看看。」

「不過是無用地書生,欺世盜名之輩。」李輝失望之余絲毫不顧及趙行地面子。

看到趙行是這麼一個人,錦衣衛更加不屑,他們特有的眼高與頂地毛病表露無遺。

「這位大人無事請回,這里是軍營重地。」實在太欺負人了,被文官欺負就算了,錦衣衛也跑來消遣自己,趙行不知道自己得罪什麼神靈了,繞是如此他也不敢和錦衣衛橫。

「大人,就這麼算了?」大和尚郁悶不已,剛剛準備收拾這群不開眼的殺才,羅左就趕到了,他還沒有來得及過癮呢。

「怎麼了,還想和大爺算帳不成,來呀,剛才你這禿驢不是橫的很嗎?來呀,大爺等著你。告訴你們,莫要說你這個小小的游擊將軍,就是登州水師的沈有容見到老子也要客客氣氣的。」對方的官階越高李輝越是有恃無恐,普通士卒得罪了他能拿對方如何?對方不過賤命一條,殺了就殺了,可換成了沒有後台的游擊將軍反而無所謂了,他就不信趙行剛拿他怎麼樣。

李輝的手指指到趙行的鼻尖,唾沫橫飛。

「大人,我不是官府中人,你們怕這群毛人我不怕,佛爺今日非得出出這口惡氣不可!」大和尚肺氣炸了,掄起砂鍋大的拳頭一拳把李輝擊飛。

大和尚的身手一旦動起來誰也來不及制止,趙行、羅左及所有知道錦衣衛厲害的軍官眼珠子都突了出來,打了錦衣衛這如何收場。

「都他娘的死了嗎,給老子上!」大和尚的身手不是一個普通錦衣衛百戶能扛得住的,這家伙倒地不起,嘴里叫囂手下動手。

大和尚是自己人,他動手了就是破虜營的事,既然鬧事了就讓他鬧吧,如果再讓大和尚自由揮,這群錦衣衛沒人能活著走出登州。

「擅闖軍營,毆打士卒,干擾軍務,無法無天,朝廷法度也容不得你們,羅左,動手,綁起來。」

趙行的心思羅左很清楚,真要打死了錦衣衛破虜營立刻招致滅頂之災,只見他一個黑虎掏心,打到領頭的錦衣衛。呆立的士卒見羅千總動手了,紛紛撲上把眾校尉綁了結實。

「趙行,大爺記住你了!你等著,大爺和你沒完!」五花大綁李輝被士卒們帶走,聲音中帶著刻骨的仇恨。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游擊將軍此刻心亂如麻,仰頭問蒼天,路在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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