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墨者黑 第一百五十七章 紕漏

作者 ︰ 瀟家丫頭

謝謝童鞋滴粉紅,這是加更滴,群麼麼~=3=

北寮青駝峰

青駝峰高險入雲,峰頂鑿一方石台,築一座涼亭,置一張圓桌,擺一副棋盤。

棋盤縱橫斜深,翡翠作棋托,白玉黑曜為棋子。

四周煙霧繚繞,蒼茫間可俯視群山峻嶺,重巒疊就,松柏長青,但聞孤鷹獨鳴,不見白影輕拋入雲去。

今日,這峰頂涼亭難得多了幾抹人氣。

何鼎鴻右手一拈,黑子飛出貼于棋盤正中,沉聲道︰「好好的國師不當,跑來這里作甚!」

對面坐一弱冠少年,面容清秀,身量縴細。滿頭烏絲隨意綰就,與微風共舞。任誰見到如此一人,絕猜不到他便是備受北寮國君寵信,號稱能通神問鬼的國師--盤摩柩。

「師兄,你我一別十數年未見,怎地如此冷漠。」

盤摩柩聲音溫柔中帶有幾分少年般的稚氣和高亮,長長的睫毛如黑翼般上下撲扇,帶上幾抹撒嬌的味道。

何鼎鴻覺得惡心,一枚黑子狠狠地朝盤摩柩額心彈射而去,眼看這翩翩美少年就要血濺當場。下一刻,盤摩柩只是稍微側身,右手一伸一縮,那枚奪命棋子已在他掌中碎成粉末。

「盤摩柩,那副作態你跟別人裝去,莫要礙我的眼!」

天下人盡知何鼎鴻,盡知盤摩柩,卻甚少有人知道他們兩人實為同門師兄弟。

孤霜老人生平只收過兩個徒弟,一個是大弟子何鼎鴻,另一個是關門愛徒盤摩柩。

別看盤摩柩這副少年模樣,他與何鼎鴻同年,早已過四十不惑的歲數。

兩人向來不對付,孤霜老人一死,立即各奔東西,一人愛權,一人好武,朝堂江湖誓死不相見。

「師兄,你天天憋在這鳥不生蛋的地方不覺得悶?如今天下亂象已成,正是我們師兄弟大展身手的最好時機!」盤摩柩褪去青澀,雙眼中是滿滿的狂熱,他站起身,手撐在石台上,近幾分,好听的聲線里全是誘惑︰「你我聯手,縱然千軍萬馬亦不可擋!怎麼樣,師兄?」

右手伸出,肌膚白皙得幾乎可以看見青色的血管。

這樣的一只手,所代表的權利,代表的地位、金錢,不是誰都能拒絕,亦不是誰都舍得拒絕的。

何鼎鴻顯然不給面子,站直身體,徹底忽略盤摩柩伸出的手,走到涼亭邊眺望遠方︰「道不同不相為謀,當年我是這句話,現在我還是這句話!」

盤摩柩慢慢將手收回,眼底藏著怨毒,聲音有些尖利︰「上一次是為了個女人,這一次是為了什麼?」眸中流光一轉,道︰「听說最近魔教上下在找七霞澗的地址,莫非師兄不想知道?」

何鼎鴻猛地回頭,盯著盤摩柩問道︰「你懂?」

盤摩柩笑了,稍稍後退半步,言語挑釁道︰「你答應與我合作,莫要說七霞澗的下落,要什麼,我便允你什麼。」

何鼎鴻輕嗤,重新落座,再不看盤摩柩一眼。

「你死心吧。」

盤摩柩袖中雙拳緊握,既不甘心,又無辦法,只得暫時作罷。

正欲告辭離去,突然停住腳步,耳朵微微動了動。

何鼎鴻見盤摩柩這副模樣,皺起眉,也站起身走了過去。

盤摩柩有種天下少見的異能,一雙耳朵靈敏得出奇,但凡丁點響動都逃不出那對「順風耳」。

只見盤摩柩輕身一起,幾個翻身騰躍,便在數丈之外。

不消一會,盤摩柩翩然而歸,手里似乎捏著個東西。

「師兄,看來你這青駝峰也不甚干淨,小東西倒是挺多的。」

盤摩柩笑著把一只巴掌大小,全身上下灰撲撲地雀鳥遞給何鼎鴻。

何鼎鴻不解︰「一只麻雀而已。」

「麻雀?」盤摩柩指著那雀鳥細細的後腿,道︰「尋常麻雀連丘陵都飛不過,如何上得高山?何況,它腿上捆著的又是什麼?」

何鼎鴻臉色陰晴不定,一收手,那雀鳥痛苦地抻了兩下腿,死了。

「當我欠你一份人情。」

見盤摩柩喜形于色,補上一句︰「合作斷無可能。」

盤摩柩無奈,想想一只雀鳥換一次承諾,已是不易,今日也算收獲頗豐,至于合作一事,來日方長,有的是機會。

何鼎鴻待盤摩柩離去,方解下雀鳥腿上那只如繡針般粗細的紙筒。

抽出三寸余長,薄似蟬翼的細絹。

許久後,姬無言上至峰頂涼亭尋何鼎鴻。

照面後心中大驚,拖口問道︰「教主,發生何事?」

何鼎鴻冷目沉沉,既有痛惜憤怒,亦有取舍難分,最後只剩下殺伐決斷。

「無言,你想不想你義母重新活過來。」

「自然想!」姬無言答得毫無猶豫。

何鼎鴻仔細查看姬無言神色表情,見無作偽,自言自語道︰「親生兒子,還比不上半路收養的義子,留之何用?留之何用!」

姬無言只覺何鼎鴻面色有異,似陷入某種魔怔無法拖離一般,再看他手里居然捏著只死去的雀鳥,小心翼翼地開口︰「教主,是不是國師……」

何鼎鴻截斷話尾,道︰「無言,記住你今日所言。無論如何,教你義母重新活過來才是最重要的!」

待到最後已經聲厲色荏,周身真氣暴出,衣衫鼓起,連姬無言都不得不運功護體。

待接過那份絹絲,展開一閱,姬無言的心猛地往下一沉。

南詔邵坡

南詔每個郡州劃分範圍都有規定,不能太大,不能太小,這關系到官員的管轄職責以及責任追究。其他地方好說,晉寧是國都,但凡沾個邊,劃進周邊屬地里,稅收、駐兵、長官品級,每一樣都不能馬虎。

晉寧外百五十里都算是直轄區域,有三個較大的縣份︰邵坡、夷門、金郘。

夷門和金郘有大河支流穿過,環境優越,聯通官道交通便利,不論是貿易還是農業,都算得上繁華一隅。

同樣的命運不同待遇,說的就是邵坡。

邵坡離晉寧標準距離剛好一百四十五里路,再往外移個幾里地,就能劃歸肅州管轄。

現在四不,晉寧太遠,京官不耐煩管。肅州是近,但邵坡是「直轄」,肅州州官沒膽子踫。

加上遠水多山,土地有些鹽堿化,不夠肥沃,每年的收成都不太好,百姓大多混個溫飽,很難再有更大的發展。沒油水,沒前途,反倒是吸引許多三教九流的地痞流氓,江湖惡徒混跡其中。

官兵不查,知縣不管,幾包碎銀每月定例孝敬,想怎麼折騰這麼折騰,哪里還有比這更好的老窩據點?

蕭籬落帶著皇甫若殤,正藏身于邵坡。

蕭籬落曾經想過暫時離開南詔,但又不甘心。大州大縣,繁華的地方是不能去了,過于偏僻的窮鄉僻壤消息流通不便也不考慮。思前想後,邵坡最適合。

三不管地帶,三教九流的各方人士魚龍混雜,戶籍登記混亂不堪,想查個普普通通的清白人家都不容易。外來那些背負數條數十條人命的惡徒比比皆是,沒人會輕易踫這根硬骨頭。

蕭籬落用三百兩銀子,盤下了座兩進的舊院子。

根本不用冒險打探消息,女皇重病在床,太上皇代掌玉印已經人盡皆知。

晉寧方面也沒有任何搜索令和通緝畫像貼出,平靜得就像什麼都沒發生過。

蕭籬落深知皇甫心性隱忍狠辣,這是要讓他自願上鉤!

蕭籬落在臉上刮了幾道傷疤,將頭發垂下遮住半邊,戴一頂普通的寬沿編帽。跟酒店的伙計要了只油雞,兩瓶最便宜的土釀酒。經過糕餅店鋪,猶豫了一下,終于還是走過去跟賣家大嬸道︰「包幾個玉米面餑餑。」

大嬸眼光勢力,見買家渾身上下沒好貨,要的又是最便宜的粗糧餑餑,愛理不理地稱了幾只,疊巴疊巴裹進紙袋里,丟了過去︰「五文錢。」

蕭籬落取出銅板,仔細數清楚,才遞給大嬸。

走後不遠仍能听到背後傳來鄙夷︰「真是個窮鬼!」

手握成拳,軟和的餑餑被捏得不成模樣。

皇甫,若不是你這毒婦,我蕭籬落何至于變成如今這副模樣!

母債女償,你女兒現在受的苦是天經地義!可憐我那年幼的女兒,還不知被折磨成什麼模樣,又或者,已早不在人世上……我何必對個毒婦女兒心存憐惜!

捏成一團的餑餑,被丟到了路邊乞丐的碗里。

皇甫若殤虛弱地趴在角落,渾身髒污不堪。原本細女敕光滑的手臂上全是擦傷,腳踝因為扭傷腫得比饅頭還大。

面前放著一碗清粥,粥水是古怪的稀黃色,不知道用什麼材料煮成。

眼楮無神,四肢無力,從小嘗盡珍饈美味,吃的用的無一不是最好,這樣惡心的東西,她怎麼能入口!

可是,她好餓……

嗅到烤雞的香味,肚子里的饞蟲瘋狂地叫囂起來。

饑餓趨勢她不顧尊嚴地朝前爬了兩步,腳踝冰冷的觸感,拖動產生的鐵鏈聲,又提醒她如今屈辱而卑微的境況。

「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對我!」淚水順著臉頰流下,滑過髒污的肌膚,劃出兩道白色痕跡,猶然可見曾經絕代姿容。

蕭籬落停在院子外,全副注意力都被集中起來,注意力擴散到四周。

蕭籬落為了防止皇甫若殤被人發現,選的院落地址相當偏僻,在一個黑乎乎地胡同里,除了晚上會有幾個醉鬼賭徒經過,白天基本沒什麼人煙。

風動、草動、遠遠街邊的叫賣聲,頭頂上的飛鳥……

不對,殺氣!

銳利的真氣攜風刃從背後襲來,步步殺招!

幸虧蕭籬落全心戒備,方才勉強躲過。

對方步步緊逼,全憑真氣攻擊,可見內力之深厚。

蕭籬落豈是束手待斃之人,調整呼吸,雙腳微動,剎那間便翻身騰躍,向後退上十余尺。

定楮一看,竟是個坐在輪椅上的佝僂老人。

「蕭籬落,可你還記得我?如花美眷,權力在握,拋棄妻女,你可食得安,睡得穩!」

沙啞的聲音里是恨是怨,分不清,道不明。

招式不停,步步緊逼。

蕭籬落以為是皇甫派出的追兵,見狀有些措手不及,險些被那輪椅怪人抽出的軟鞭擊中。

每一招,每一式,愈看愈覺得熟悉!

十數年來,他不曾忘,不敢忘,回憶那些過去的點點滴滴,是他讓自己不陷入瘋狂中的唯一方法。

不經思考,拖口而出︰「薔……薔兒?」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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