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轉還是三更天一身冷汗。她的確沒有想得那麼深那麼細甚至在宮里頭連個目標都沒有著實一步一驚。不過現在听白玄雷那麼一說好像更可怕了怎麼都估模著要先給自己料理一下後事。
獨步踵踵望見白玄雷在偏殿里坐著、而不是跪著不由得心里吁了一口氣。如果光明紀元仙府之緣光明紀元最新章節仙府之緣快眼看書燃文小說網武動乾坤燃文遮天燃文全文閱讀斗破蒼穹全文閱讀吞噬星空全文閱讀武動乾坤綠豆小說網小說室小說者小說草第九中文網他堅持復古恐怕她不幾天就要殘廢了。在抬頭的瞬間一對青魚驟然躍出了水面。她望著他的修眉出神知道暴露色態了就急忙招招手興沖沖地跑進去。見他但笑不語亦回之一燦然端起面前的茶盞便想一飲而盡。
「慢著誰告訴你可以喝這茶水?」
楚軒瑤一下子懵住了「啊?」
「你沒有看到我喝也沒看過這盞茶有什麼不同對嗎?」他斂容收拾起手上素白的卷軸說「即使你看著我倒滿這兩盞茶且自飲也不要輕易去品另一盞——有些人就是願意以命抵命只要他們覺得值得。」
楚軒瑤嚇得汗毛立起來做早操舌忝了舌忝干澀的唇齒乖乖放下那盞茶。結果听到他說︰「現在可以喝了。」
「我們從禮開始學。」白玄雷起身感覺到身後有人放射怨念波。怎麼又是禮……學到什麼時候才是個頭啊?正想著卻現那襲素衣轉身拉她近前兩人頓時相距不過一呼吸間。楚軒瑤當下方寸大亂任白玄雷把手撫在自己的頭頂被錮在他的胸前。她感覺到他挽起她的手頭頂那個好听的聲音說「五指張開」便像中了蠱般把手貼上了他的手心。白玄雷的手很大手指修長有力左手掌心有些粗糙卻讓人無端覺得安全。
楚軒瑤呆呆地想︰「和他談戀愛也不錯嘛老師雖然變態了點但是長得帥呵以後帶出去溜達多神氣;連官職都那麼浪漫祭酒……沒話好講了就跟定他了。」
結果只那麼一瞬白玄雷已經輕輕推開她皺著眉頭上下打量她的身板好似遇到什麼難題般勾起食指輕抵著唇瓣的上沿。就當她在他梭巡的目光中差點迷失自己的時候他很惋惜地講︰「太矮小了手不夠大長得也太過清秀缺些硬朗之氣怎麼也不像十五歲的少年郎。」
楚軒瑤受挫地抬起頭迎上他帶著輕笑的眸子辯解道︰「我是十四歲的少女。」可惜他像沒听到般轉過身去不忘叮囑一句多喝排骨湯。
一個時辰後楚軒瑤再次強烈申明老師易態甚矣而且極其可怕的易態甚矣。在他坐著的案桌前她撅著保持作揖的姿勢至少已經三柱香的時間了可他還在優哉游哉地喝閑茶不但不顧她顫的雙腿反而和她閑雅地對句。
「瀟關棧道雨霏霏對。」
她一咬牙居然連復制粘貼唐詩三百都忘了良久才顫微微道︰「薄綃星蘭掩紅顏。」
他輕皺了皺眉︰「很適合風花雪月但是軍營里不止是女人。將士出征不會總帶著家眷而且是漂亮家眷。不成再對。」
「銅台鐵闕鎖青劍。」
「勉強吧。換一句承霄古鋒繼天統對。」
「蒼龍欲渡頓迷途。」
白玄雷虛按了按額角「有些話不能亂說。音律不夠謹序意蘊也……」他近乎悲憫地看了看他的學生抖落了那幅卷軸上面正是那《將進酒》被行雲流水的字勁演繹出一番不可遏的狂浪之韻。「這不是你作的對嗎?」
楚軒瑤泄氣地眨了眨眼楮听到他嘆了口氣收回卷軸輕笑一聲說︰「也斷不是楚國主他寫不出來。那是誰呢?」
楚軒瑤痛苦地老實講︰「書上抄來的。」
白玄雷緩緩叩著幾面沉思他確實沒有讀到過這樣的詩如此才情盡成了孤本倒是被埋沒了。「是哪一本?」
「忘記了。不過天下就這麼一本除了我沒有人讀過的。」也算是撒謊不臉紅的主。
「哦默幾看看。」
她如蒙大赦般地跳起來活絡活絡筋骨乖乖默下蘇老的《玉樓春》、《水龍吟》李老的《蜀道難》和杜老的《茅屋為秋風所破歌》。白玄雷看她默出第一句「知君仙骨無寒暑千載相逢猶旦暮」就暗自瘋掉了待她默完之後踱到她身邊輕顫著捧起來看了很久說︰「字真是不漂亮每天練二十張先。」看她面色如霜白玄雷嘴角不自覺地上揚溫柔地按了按她的腦袋「這樣的詩背了多少?」
楚軒瑤頗為悲愴地說︰「沒有多少詞倒背了五十多。我主攻文賦的。」當年睡在她上鋪的兄弟狂背納蘭性德的時候她正在被窩里瘋狂地看《古文觀止》。
結果他大手一揮︰「默。」
她只好揉了揉酸痛的右手伏下突然彈起來說︰「那今天的二十張可不可以先免掉?」
白玄雷一挑眉可還是抱以很溫和的一笑。「行。明天呈上四十張就成了。」估計心里在想︰居然跟我討價還價膽子不小啊……
她乖乖噤聲甩了甩手開始默《滕王閣序》花了半個時辰其間漏掉的、錯掉的、通假的不算。可白玄雷還是很認真地一個字一個字念下去恨不得她一氣寫完。這不禁讓楚軒瑤想到了當年那個可怖的高中語文辦公室。某次不小心邁進去听到一個男中音在澎湃地演繹《蜀道難》;誦到最後變成男女混聲合唱相當的勁爆。所以她一直覺得只有語文老師才算是知識分子像化學男那種每天穿涼鞋背心的就出局了。
日近中天白兄居然沒有要停課的意思楚軒瑤跪坐在地上餓得前胸和後背跨越心髒握手可還是得保持謙和的微笑把脊背挺得如同空軍少將。這時她現有人躡手躡腳地模進來。
秦矜汐見行蹤被現了立刻立腰收月復。一支珊瑚蝙蝠簪一頭倭墮髻淺靛色的深衣簡單卻飄逸;臂上一枚青銅色的臂釧頗有些復古的味道。
楚軒瑤立馬和她進行神交︰「喲老嫗什麼時候變得那麼有品味啊?」
秦矜汐立馬睨她一眼神回道︰「喲老鴇你就乖乖跪著不要壞姐姐的好事!」
「白先生」她喚他一聲把楚軒瑤完全過濾「打擾您上課了嗎?」
他正勾起手指抵在唇瓣上沿低著頭默背《滕王閣序》——里頭好些典故不懂啊……忽然听到長公主的聲音就微笑著抬頭欠了欠身。「殿下多慮了。」
一看就曉得此二人非常熟絡。
「哦我等她去吃飯等得有些久我便送過來了。」她說著矜持地坐到他對面一邊報菜名一邊把菜一盆盆布好。
本來楚軒瑤感激得眼淚嘩嘩的後來怎麼看怎麼不像是關心死黨的樣子;而白玄雷眼里閃過不一樣的狡黠光澤。這一切都告訴她完了完了。
果然「殿下她今天不能用午膳。」
「為什麼?」楚軒瑤和秦矜汐異口同聲地問。
他偏頭看了看他的學生「腰挺起來笑得溫潤些不要呲牙咧嘴。那就再加一柱香吧。」
看死黨吃鱉了秦矜汐咽了口口水輕問「這到底是為什麼?」
白玄雷重新把眼光聚集在她臉上帶著恨鐵不成鋼的神色道︰「她念書不像長公主那麼用心所以今天罰罰她好讓她長點記性。」
秦矜汐立馬低下頭去身後的楚軒瑤不小心笑出了聲。
「那……這些菜……」秦矜汐開始痛苦地凝視那些花花綠綠的菜色「我還是讓御膳房按她的口味特意做的呢這可就浪費了。」
白玄雷這才認真地看了看那些菜色流露出很惋惜的神色。良久才道︰「嗯?原來我這個笨徒弟的口味和我差不多啊。要不這樣吧長公主若是怕浪費不如就……」
秦矜汐朝後頭比了個「V」的手勢恨不得跑到宮外仰天長嘯。「白先生這是什麼話如若不嫌棄就是矜汐的福分了。本來嘛你們師徒二人誰吃不都一樣嗎?」她殷勤地呈上碗筷不顧身後的楚軒瑤淚奔的笑容。
原來如此……
什麼叫作師徒二人誰吃都一樣?他是吃飽了我捏?她咬牙切齒看著白玄雷夾起胡蘿卜細嚼慢咽——秦矜汐我什麼時候喜歡吃胡蘿卜!我怎麼不知道?你也太重色輕友了吧!還有白玄雷他鐵定算準了秦矜汐會來是吧!
她憤憤地出了口氣狗呀麼狗男女!哼!
第二天中午楚軒瑤像木偶一樣作著「請」的動作看他們一同進餐。上帝可以見證那天早上她學習有多用心一點都沒有走神可是那個白玄雷用一句「她昨天下午念書很不用功」就打掉她獨佔了秦矜汐親手做的愛心便當。一放學楚軒瑤就跑到越驪宮跪求秦矜汐以後做兩份吧結果第三天白玄雷臉不變色心不跳地把兩份全吃掉了。看不出來那麼細高個啊居然是個大胃王。他用完膳看到楚軒瑤真得泫然欲泣趕緊又變出一份來招呼她過去吃。那時候秦矜汐和白玄雷看她猛吞的樣子笑得不知多和藹就像兩夫妻看著考回一百分的女兒。
「白先生能否把她借我一時半刻我想和她說些體己話。」秦矜汐說完已經要挽著她的手往外拖了。白玄雷「嗯」一點頭非常大方地揮揮衣袖。
一出殿外楚軒瑤就十分認真對秦矜汐說︰「老嫗你是不是看上他了?」
「什麼呀人家看上他很多年了。」秦矜汐異常羞澀地扯著她的衣袖撒嬌。「對了不許覬覦他啊否則我拿你祭天。」
楚軒瑤兩手一攤「第一祭天又不是你做的事是你老哥做的事。第二他比我年長十歲今年已經是二十四歲的大齡未婚青年了我跟他那是兩個時代的人啊——你倒追干嘛要拿我開刀啊!說!」
秦矜汐頗為憤懣地瞄了她一眼「他從來不責罰學生的對你那麼特別我當然擔心了。」
楚軒瑤以手撫膺悲嘆道︰「你要不要特別待遇?」
秦矜汐「哼」一聲「他待我一直很好。」
「那是他待誰都很好除了我——對了我跟你說啊他跟你完全不是一碼人你是黃金道上的我老師一看就曉得是黑吃黑的而且這年齡跨度是相——當的大啊……」
秦矜汐踹了她一腳「不許你說他壞話!我知道你想報復他。」
「這叫忠言逆耳。」楚軒瑤心里明白白玄雷是無敵大月復黑秦矜汐踫到他玩都不用玩直接三震出局。「我就沒看出來你們有夫妻相。」
秦矜汐又踹了她一腳「我早請欽天監算過了我和他八字不要太合哦!再說他只大我九歲嘛以後可以照顧我多好——」
太可怕啦他們兩個踫到一起我就不用活了。楚軒瑤一邊擔心秦矜汐一邊拍拍她的肩道「你現在十五他二十四你覺得沒什麼。若是十五年前他趴在你的搖籃前說‘這是我未來媳婦’你什麼感覺?」
秦矜汐戳了戳她的眉心「我皇兄可大你七歲!」
「胡說他只大我五歲!」
「哎呀什麼啊皇帝皇兄不是王爺皇兄!」
「所以我誓死不嫁他!」她手握拳在胸口做了個堅持到底的動作可惜面前的人早已憤憤地往殿內走去。
「喂他真得很易態的!」她攏著手吼了一句結果看到他站在門口的陰影中輕笑著地看了她一眼。
完了果然是命途多舛。她怏怏地跟在秦矜汐身後影子在腳下被踩得有氣無力。還沒踏過門檻就突然覺得腳下一輕所有的東西都倒了過來血往頭上涌霎時便要作嘔。
白玄雷甚是擔心地看了看在空中晃蕩的她輕嘆道︰「完全沒有戒心連那麼簡單的機括都看不出來如何是好?」
後來的日子里白玄雷不停地丟書給她看什麼都有楚軒瑤每天晚上在頭上綁著頭巾背書上頭寫著「挖糞涂牆」。而在殿中他只教禮法很久以後她才曉得自己舉止有度的雍容瀟灑全靠那段時間里非人的折磨。有時候他會突然拋出試卷或是很特殊的語境答問。白玄雷扮演著各式各樣的人但話中無不都有陷阱。兩個人對多了不知不覺中楚軒瑤就不會被套了。
他是個機括高手用楚軒瑤的話來說就是牆機關。每天她踏進東宮時都要往里扔小石子查看有沒有透明卻鋒利如刀的細絲不過這一招一般沒用。有一天白玄雷放了一條大毛毛蟲在她的杯子里一柱香時間里秦矜汐和墨王都跑到東宮偏殿里來前者不停地掏耳朵後者手里擎著劍問︰「出了什麼事?」
看來楚軒瑤那一聲尖叫不是一般的淒厲。
但是白玄雷也並非總是坐在一旁微笑著干壞事。重陽那天他走後在座位上留下兩個香囊。楚軒瑤收在袖中獰笑著送了一個給墨王。結果第二天就現那個香囊配在秦矜汐的腰上自己腰上的那個不見了。她想老師真是太毒了他算準的事情根本就不會出偏差。只是過了重陽那些香囊的幽渺氣息都煙消雲散了。
每天放學秦雍睍總會早早等在東宮外頭陪她穿過統萬門前的大道。有時候就在城門下揮手道別若是那天白玄雷沒有拖課他們則會跑到城樓上看夕陽一蹦一跳地落下。楚軒瑤不停地講秦雍睍就點著頭听一邊听她講希臘的神話、埃及的傳說、北歐的諸神、聖經的典故一邊微笑著看著地平線——偶爾問幾個刁鑽的問題。他想楚軒瑤是個有夢的女孩她的心里藏著無數他從未見過的世界。他希望可以進得更深些卻現她的話里從來沒有她自己。她可以講那些騾啊馬啊騾馬啊可唯獨不肯講她的故事。
很多時候白玄雷都會沉默地站在他們身邊撫著女牆安靜地看遠方那里只有連綿的琉璃瓦。這時他就不笑了他不笑的時候是如此冷漠可眼神卻干淨得沒有一絲塵埃。楚軒瑤好幾次誤認為他的眼楮是幽藍的可他一轉頭才看清那里只是很普通的黑色。
那一年長安公白玄雷二十四歲左賢王秦雍睍十九歲聖武熠情皇後十四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