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軒瑤喜歡巨牧村她喜歡很清很清的溪流喜歡很新鮮很新鮮的風還有風過之處山悠揚的呼吸。放眼望去就是蓊郁的綠色煦暖的陽光打在身上慵懶而寧和。連暮山的層巒像碩大的褶毯靜靜地仰躺在這片土地上肆意地延伸開手腳打個哈哈就是絢麗的流雲。每天日出而作乖乖和莫芙跑到莫延與秦雍 的房門口揀他們換下的衣服然後到巨牧溪邊操著大棒子敲敲打打說說笑笑。兩個女孩子總有聊不完的話題楚軒瑤給她講帝都那些珠玉琳瑯的花鈿與華勝香溢韻流的青黛和丹蔻莫芙就講山里頭氣雅清蘊的修竹圍編哥哥打來的獸牙鹿骨。連暮山里的男人個個都是好獵手即使這幾年西華大旱臨近彌望海的連暮山人卻得以溫飽。「只是賦稅翻了三倍听說本來還要有護甲征兵令呢!」莫芙一臉無奈又憤恨地說。
當然更多的時候她們聊得是彼此的「兄長」。莫芙偷偷告訴她莫延——那個牙很白皮膚很黑的精干年輕人——每回走過楚軒瑤都會臉紅可是不由自主多看幾眼。「你們長得真好看!」她時常這樣崇拜地講也不遺余力地向楚軒瑤詢問秦雍 的身家過往。楚軒瑤則壞笑著說他還未娶妻把娶了很多妾這句話咽在肚子里爛透。
第一天秦雍 跟著莫延上山打獵就獵到了三只野兔他本就是飛鷹走狗之人打獵自然難不倒他。莫芙為他們做了令人垂涎欲滴的手抓肉油潤潤的鮮兔肉讓楚軒瑤不停地舌忝手指。一高興自己承下洗碗的活計誰都爭不過她整理好餐盤哼著歌就端到灶間去了。秦雍 不放心地跟上見她往大鍋里頭倒上冷水燒溫兔子一樣麻利地唰起碗來不免詫異地一笑。
「你以為我是你啊五谷不分四體不勤每天被人香火一樣供著。」楚軒瑤扭著脖子刷著碗自推自銷「懶得跟你爭——看我多好能下廚房能上廳堂。」
「上廳堂免了有損國體。」他掀開水缸的蓋板瞧了瞧補上一句「晉國國體。」
她把眼瞪圓了抬起腳朝他的方向虛踢了一下。「嘿嘿**不淺嘛要不要把小芙姐姐帶回去封個巨妃?」
「不用倒是該封你做個浣妃。」
楚軒瑤一听拉長臉來「你有權保持沉默但是你現在開始所說的每一句話都將被視為廢話。」
秦雍 拍拍手視察灶間完畢留下一個大大的爆栗掀簾而出突然現自己敲她腦袋敲上癮了。背後楚軒瑤正在聲嘶力竭地大叫。他勾了勾唇角上癮了有什麼關系?成天打不就成了她又跑不了……
第二天因為柴火問題秦雍 和莫延兩個人上山砍柴去。臨走前楚軒瑤看他冷著張臉不禁哈哈大笑大眼楮都擠沒了。洗衣服時還是不停地「撲哧」、「撲哧」莫芙輕笑著頂了她一下道︰「風姑娘別笑啊……哥也很過意不去你們作客的還要替我們干活。」
「沒有的事沒有的事!還要謝謝你們收留我們。若是踫到壞心腸的人我就被當作畜生賣掉了秦……我哥的話不是入贅就是當長工!」她一定確定以及肯定地講。「我笑得是秦……我哥他穿著粗布短錫去砍柴這件事兒太、太……」
其實楚軒瑤腦海中浮出的是這片圖景︰一個叫小白的皇帝冷著臉穿著黑保安服肩扛一把柴刀靜靜地向辰德殿走去身後是一幫山賊夫人。
莫芙雖然也覺得風公子那麼英俊貴氣的人去砍柴不太像不過倒也不覺得好笑。「風姑娘晚上我們要炖雞湯啦幫我殺雞好嗎?」她明淨的眼楮輕輕一眨圓潤的鼻子顯出一片柔軟的白皙。楚軒瑤的笑僵在臉上朝她愣愣地挑了三次眉擠出幾聲干笑。
殺雞……她經常看到外婆和媽媽聯手把這些可憐的生物推上絕路而她則一邊蒙著眼楮一邊和老爹一起感嘆人是多麼殘忍的動物。心碎地挨到下午看到莫芙快活卻又心疼地抱著一只大母雞出來往後一傾緊張道︰「小芙姐姐……這個、這個你們養只雞不容易是吧?算了算了灶間還有幾條風干的鹿肉今晚上將就將就吧。」
莫芙低下頭撫了撫被她喂得肥肥壯壯的母雞也萬分舍不得——它每天可以下一個蛋呢是她最心疼的家當了。可她還是輕聲說︰「風公子……看上去很蒼白。」
「你不用管他你不知道他每天早上偷偷溜到灶間偷面粉抹臉!」她很認真地一皺眉道莫芙听了就撲哧一笑。
「風姑娘」莫芙已經擺好板凳把熱水倒進木盆里頭。「待會兒你只要幫我捏住雞爪就成別的我來——一定要抓牢哦!」
說著她把還渾然不知事的母雞抱起來抓著它爪子的上沿遞給楚軒瑤。楚軒瑤咧著嘴甚是痛苦地觸到黃色的、沒有毛覆著的雞皮閉著眼楮痛苦地顫。她也很想喝炖雞湯可她不想殺雞更不想參與殺雞。真是相當的矛盾。
那邊廂莫芙拔掉了雞脖子上的毛抄起菜刀磨了磨楚軒瑤立馬不忍心地轉過臉去。她听到刀子在柔軟的脖子上來回割了幾下覺得自己脖子上也是一陣涼颼颼。然後血流聲順滑地落在陶碗中小小的身子還在隨著呼吸一息一脹伴著鼻尖縈繞的雞騷味兒。楚軒瑤奇怪這雞怎麼不動呢?
莫芙嘆了口氣「乖……」
她話音剛落已經流滿半陶碗血的雞突然拼死拼活地顛起來。楚軒瑤被它的爪子狠勁地一勾尖叫一聲放手然後整個院子里都是雞血和絨毛還有雞拍翅亂飛的聲音。瀕死的雞到處撲騰莫芙和楚軒瑤都嚇傻了閉著眼楮悶頭蒼蠅似地亂竄。「快按住它啊它在我頭上……」
「我不敢!它啄我!」
「啊……血!」
「哦你撞到我了……」
突然「嗖」地一聲混亂的院子一下子安靜下來。頂著一頭雞毛和雞血的楚軒瑤看著秦雍 舉著獵弓又望望木柵欄上釘著的雞身上浮起一層雞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