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起來徐眉就完全恢復了正常,好像什麼都沒有生似的,還對著鏡子畫了點淡淡的妝。田菱一直在後面看著,一會點頭一會搖頭。
「?」(你還好嗎)吳懿芝問田菱。
「.」(我很好)田菱向吳懿芝揚揚眉又拍拍徐眉的肩道︰「還說跟我學化妝呢,你太謙虛了,你比我化得好。」
「好好地改過來做什麼?繼續說英語啊。」
「吳老師,我要是什麼都能用英語說就好了!」
「那我們只好到福羅里達去找你去了。」徐眉回頭對田菱笑道︰「我一點沒謙虛,我化得淡所以看不出來毛病,能把濃妝化得好才是本事。」
徐眉邊說邊換上了一身藍色蠟染的衣服,緊身短小的上衣,肥大的褲子,連卡和鞋都是同色的布做的,還在一只手腕上戴上了六個極細的銀手鐲。
「還差個斗笠就是惠安女注1了。」
「惠安女是要露出肚臍的,我們都不用拿書了,讓徐眉一擔子都挑了去就更像了。」
「不對,還少一條頭巾!」
「鞋太時尚了,哪有惠安女穿這種用帶子綁在腳上的鞋?」
「你們以為我要去化妝舞會扮演惠安女啊?我不過是穿了一身藍底百花的衣服,你們至于那麼夸張嗎?再說我用的是雲南的蠟染技法,江蘇民間剪紙的花樣,跟惠安女沒有什麼關系啊。」徐眉被大家評頭品足氣得樂了。
「我們領會的是精神,我們不拘泥于細節。我們只看你是節約的衣服,浪費的褲子。」吳懿芝替大家總結,大伙頻頻點頭。
徐眉不理她們,又拿出一只與衣服色彩搭配得出奇一致的包把書裝了進去。
吳懿芝歡呼一聲竄到徐眉跟前挽著徐眉的手臂道︰「我要跟徐眉走在一起,我也要享受一下什麼叫百分之百的回頭率!」
「我去!」
「我也去!」
六個人嘻嘻哈哈打打鬧鬧地下樓去了。從食堂到教室,回頭率何止百分之百?不過這肯定不是徐眉一個人的功勞,三個女人一台戲,六個女人就是兩台戲,在一個「狼多肉少」的工科院校里,不惹人駐足觀看才是稀奇的事。
上午的第一、二節課依然是口語,老師是黑妞明妮,內容是天南地北古今中外隨便聊聊。
明妮一上課就盯上了徐眉的衣服。
「羅莎,我喜歡你的衣服。你能告訴我你是在哪里買的嗎?」為了看仔細一點明妮湊到徐眉跟前。
「這套衣服不是買的,是我自己做的。」徐眉心里暗暗得意,心想自己一不小心竟然做出國際水平的衣服來了。
「你自己做的?那麼昨天的呢?」明妮有些驚詫。
「也是我自己做的。」徐眉心想︰「這有什麼稀奇?我們是農耕文明,是自給自足的自然經濟,我還沒說要自己織布呢。」
「太有中國特色了!以幫我做一件嗎?要什麼材料我來買。」明妮像所有的老外一樣,對「傳統」、「手工」之類的事物不可救藥地著迷。
「材料都很便宜,我還有一些,只是要花些時間。」
「我能幫忙嗎?」明妮簡直等不及了。
「當然。假如有很多人幫忙的話很快就能完成。」徐眉順著明妮的桿子就爬上去了。跟明妮在一起就是上口語課,上口語課徐眉說什麼也要把一個宿舍都帶上。
于是這兩節課大家從中國的剪紙、楊柳青的年畫,聊到復活節彩蛋、日本的偶人一直聊到米開朗基羅、達芬奇、雷諾阿盡歡而散。
臨下課的時候明妮對徐眉說︰「能到我家去做麼?我想學習。」
「當然可以。不過你有電爐、鍋和鹽嗎?」
「你要烹飪?」明妮不解。
「我要」徐眉本來想說染布,可是不會說「染」,只好改說︰「我要把顏色弄到布上去。」
「有!有的!有電爐、有鍋,還有鹽、醬油還有番茄醬」明妮把他家廚房里的材料家伙式都一口氣報了出來,生怕不夠。
徐眉笑出聲來,心想;「還真以為我要把布當菜來煮嗎?鹽是用來防止月兌色的。」
「不,不用那麼多,只要我說的三樣就行。」
教室里的其他人雖然大多不明白怎麼染布,但听到明妮報了一長串烹飪材料都笑得不行了。
「什麼時候開始?」明妮兩眼放光,嘴列得一口白牙恨不得通通露了出來。
「下星期一吧。」看到明妮一臉失望徐眉補充道︰「我還要回家去拿材料。」
吳懿芝在身後拉徐眉的裙子,明妮一臉地請求。
「那我今天下午一下課就回家拿東西吧。」
「我陪你去!」還沒下課吳懿芝就從椅子上跳起來響應,好在明妮百無禁忌。
「一言為定。」明妮滿臉興奮。
「一言為定。」徐眉也很開心,這就叫雙贏。
口語課的興奮延續到亨利老頭的閱讀理解課上,延續到吃中午飯那五個人比徐眉興奮多了,連雷打不動中午要睡一會的王曉清都破了規矩,和大家一起興奮地議論著
吃晚飯的時候徐眉和吳懿芝就回來了,每人人都拎了兩大包東西。一包是桃子一包是葡萄,一包是甜瓜還有一包是各種各樣的材料。
徐眉一邊把水果往出拿放在王曉清準備好的盆里一邊道︰「這是我爸我媽去豐縣摘的,今天我們又可以減肥了。」
「我都說不要那麼多,阿姨一定讓我們拿。」吳懿芝一邊揉著被網兜勒得變了色的手指一邊道。
「別訴苦了小姐,你這個星期都不用打水了好不好?」田菱道。
「我媽說了,什麼東西到了宿舍里都不會多的」
「徐眉,你媽太有見識了。」
「當然,我媽二十九歲的時候還住在集體宿舍里呢。那時她跟我爸爸兩地分居,外號‘常駐大使’」
幾個人都笑翻了,連何暢都跟著笑了。
「我們現在要染布嗎?」王曉清真是個操心的命。
「當然不。我們全指這個到明妮那里去上口語課呢!我們不急,我們慢慢地做。」徐眉邊說邊向大家擠擠眼楮。
「徐眉的兒子可好玩了,我什麼都不想拿,我只想把靈兒帶回來。」
「帶回來跟你睡?你一腳就把他踢下床了。」
「我一夜都不睡,我看著他!」
「你那麼喜歡徐眉的兒子,認干兒子算了!」
「認就認!徐眉,我認你兒子做干兒子了。」
「好啊!不過等找著他干爹後再說吧。」
王曉清笑得伏在桌上,何暢笑得滾在趙廣榮的懷里,吳懿芝滿臉通紅
「干爹英語怎麼說?」田菱沒笑認真地問。
大家面面相覷,干爹可是一個有中國特色的名詞。
「翻譯成‘教父’不知道對不對?」何暢猶猶豫豫地道。
「太合適了!」大家一起贊同
注1惠安女是福建泉州惠安縣惠東半島海邊的一個特殊的族群,她們以奇特的服飾,奇異的婚俗聞名海內外。惠安女服飾的色彩與樣式和中國許多少數民族的服裝,有很多相似的地方。例如︰她們戴上斗笠,有點像黎族人和京族人。她們短小的上衣,特別像雲南西雙版納的傣族服飾。惠安女喜歡穿青色的上衣,黑色的褲子,從色彩上看,和雲南水族的服裝幾乎是一樣的
惠女穿著的具有古老傳統的服飾主要是︰頭披鮮艷的小朵花巾,捂住雙頰下頜,上身穿斜襟衫,又短又狹,露出肚皮,下穿黑褲,又寬又大。這種服飾在全國獨具一格,尤引人注目。具有很強的色彩感染力,被視為「中國服飾精華的一部分」。解放初留傳至今的一打油詩形象地勾畫出了惠東女傳統服裝的特征︰「封建頭,民主肚,節約衣,浪費褲。」惠安女的頭部被頭笠和頭巾包裹得僅露出一張臉「封建」;而腰、月復部卻暴露無遺「民主」。大筒褲的褲腳寬達o.4米「浪費」;上衣卻短得連肚臍也遮不住「節約」。于是,所謂「封建」與「民主」,「節約」與「浪費」,在惠東女的身上有機地結合在一起,表達了一種內涵豐富、既矛盾又統一和諧的審美觀。
惠安女的婚俗非常奇特,想起來有點令人難以理解和接受。婚嫁那天,新娘身著黑衣褲當地人稱為黑鳳凰衣,打著黑傘,由娘家的親朋好友陪送過來,男方並不派人前去迎接。據說新婚第一夜,新娘是不能上床的,只能站在床邊過夜。她們結婚三天以後就要回娘家長住,直到這一年的除夕夜,丈夫才可以將妻子接回家住一個晚上,第二天又必須把妻子送還娘家。此後,只有等到較大的傳統節日來到時,比如春節的時候,清明的時候,還有中元節,就是七月十五,還有冬至和農忙的時候丈夫方可將妻子接回小住一到二日,如此反復,直到妻子生了孩子,方可名正言順地長往婆家與丈夫共同生活。其實,惠安女形成這種一個長住娘家的習俗,並非無中生有。因為男人長期在外捕魚,打工,女人在家從事副業和農業,從而形成了惠安女長住娘家的習俗。長住娘家的習俗,過去給許多惠安女帶來不幸。女人女人承擔著傳宗接代的義務,但是又不給機會。惠安女有因為結婚後過早懷孕羞愧自殺的,也有因為結婚多年就是不懷孕而活不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