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疑問若水底的氣泡一個個浮了起來擠滿了姚若的腦海看著樂清然站在眼前卻不知從何問起。終于道︰「你怎在此？你不是應該在宮中嗎？」
樂清然展顏一笑帶著些許的恍忽微仰起頭看著從縫隙間透進來的陽光道︰
「公主離開了皇宮清然呆在那里又有何意義？知己既去清然定隨之江湖。」
姚若輕聲笑起來似蘭花微綻道︰「你我不過數面之緣何來知己一說？」
「公主此話差矣！古人亦有因一面之緣而認定為知己者想必公主定會明白清然之心。」樂清然微一拂袖將笛掩于長袖之中神采飛揚。
姚若心中郁郁稍解只得笑著「為何你偏要引我來這樹林方才現身？既然知道我住在哪里為何不正大光明來營帳找我？」
「我若去趟營帳崔易就該找人查我底細了。」樂清然笑道。
姚若被他揚感染揚眉輕笑「看來你對我們了如指掌但是除了你叫樂清然以外我對你卻一無所知有這樣的知己嗎？」
「你今天為何不隨三皇子去參加和談？」斂了笑意樂清然掠去目光中的柔和目光炯炯直視入姚若雙眸。
笑容頓時斂去姚若微低頭避開樂清然的目光沉默不語。
低低嘆了口氣樂清然流露出憐惜的神色道︰「你不說我也知道今天夷國定要提起景嫵公主之事你只是在故意回避而三皇子也是極力維護你。」
看著姚若清冷的面色樂清然柔聲道︰「生在皇家自有許多無可奈何之處相信以公主的聰明才智定已體會良多無需清然多說。其實遠在江湖天隔一方未必就是傷痛。」
「你不用安慰我這些道理我自然懂得我已不奢望他的江湖之遠不然也不會讓他娶了景嫵公主。」姚若抬起頭眼中悲戚漸去一抹堅強之色取而代之直直看著樂清然又低低喃喃自語道︰
「這是他身為皇子的使命他肩上有北國江山有天下子民我也不願再把我加到他的肩上。」
樂清然復展顏似自嘲般揚聲道︰「看來倒是某些人多慮了。」聲音中略帶些許調侃竟不似說給姚若听而說給其他人听一般。
「你把我引出來就為了這個？」姚若不理會他臉上的笑意和奇怪的語氣又問道。
樂清然擺出一臉神秘的樣子微屈身直直看著姚若的雙眸唇角勾起一個奇怪的微笑道︰
「當然不止你對昨晚那滿面胡須男子的身份不好奇嗎？」
姚若心微驚昨夜在草原上他也在麼？為何一點沒有察覺微挑眉斜睨了他一眼隨手整著被風吹亂的髻笑道︰「你昨晚跟蹤我了？」
「我哪有這樣的閑情雅致自是有人跟我說的了我猜你也不知那男子身份吧？」對姚若微帶挑釁的話充耳不聞自若地笑著。
「那你知道他什麼身份了？」姚若微微笑著按捺著心中的好奇漠不關心地問道。
樂清然「呵呵」笑了兩聲懊惱地說︰「又沒套到你的話我其實也不知那人身份只是跟你一樣好奇罷了。」隨後微頓嗔道︰「你別裝著一副漠不關心的樣子你以為我不知你跟我一樣好奇？」
姚若用絹子捂嘴「嘻嘻」笑了起來眼波微轉「那你豈不是白問了？」
驀然想到昨夜的劍舞另一雙清冷泠然的目光姚若斂了笑意道︰「你可否告訴我昨夜與你舞劍的人是誰？」
樂清然微側身向身後的大樹笑道︰「這個人啊……你既然能認出我來為何認不出他來呢？」
「我認識？」
姚若垂頭輕聲自語似在思索能與樂清然這種原是宮廷樂師認識的人按理說也應是宮中之人但能隨意離開皇宮之人豈是平凡之輩難道樂清然還有什麼其他的身份？
範圍太廣根本想不出頭緒索性道︰「想不出來為何不直接告訴我呢？」
「這個嘛既然你現在猜不出來你以後自然便知道了。」樂清然微側頭瞥了一眼身後濃密的大樹幸災樂禍地說著。
姚若眼色微嗔瞪了樂清然一眼不言語緩緩繞著這處空地踱了一圈方低聲道︰「你能為我吹一曲子嗎？」
「你想听什麼曲子？」自長袖中露出長笛一臉平靜恢復了從前在宮中清冷的目光記得當初立于桂花樹下吹笛她款款而入也是以這般平靜清冷的目光看著這個女子。
姚若仰頭柔和的陽光從天而降將她籠罩如夢囈般道︰
「長相思。」
樂清然微怔定仍未完全釋懷吧鈿誓釵盟何處尋？當初誰料今。
舉笛輕奏淺淺的笛聲飛揚開來清靈、悠揚、單純沒有浮躁、不落煙塵不似人間之聲輕輕撫慰著內心的悲戚。
愛亦憂恨亦憂碧水浮萍憶無休一去幾度秋。來含羞去含羞短暫花開此身收慰藉苦離愁。此曲有意無人傳願隨春風寄燕然憶君迢迢隔青天。
迢迢隔青天……
曲終姚若垂下頭看著樂清然輕聲道︰「謝謝你的曲子我該回去了。」
「那枚青玉佩可要隨身放好也許將來能派上用場。」收笛于袖樂清然看著她離去的背影揚聲喊道。
姚若听得這話微頓腳步仍離去腦中千頭萬緒驀然理出了頭樂清然是寒水門的人！水亦寒！
身影已遠水亦寒自樹下輕輕逸下悄無聲息站在樂清然背後負手而立面色清冷凝視著姚若離去的方向心內一片惘然。
身為寒水門堂主明知現在這些舉動皆是不明之舉也許會帶給寒水門滅門之災甚至為了姚若調動輕影五騎現自己越來越管不住自己的念想每當在陰影中看著她的身影和她微蹙的眉頭心中不由涌起像是憐惜的感情多麼陌生的感覺啊！
記得當初在寒水門的殺手訓練時每人養了一只動物他養了一只小白犬每日同吃同睡小白犬一日日長大很漂亮听話明亮的雙眼總對他流露出信任與依戀最後殺它的時候看著它雙眼中流露出恐懼他心中都未曾有過這般憐惜心痛的感覺。
水亦寒微閉上眼深深呼吸止住微痛的心悸這份心悸是福是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