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赦將她擁入懷中。他想起那一次曾經對她的不好,心中掠過疼痛。因為怨,所以第一個孩子,她才那麼下決心不要。他有時候不理解她,這麼一個嬌小的人兒,怎麼會有那麼大的膽子,忤逆他,與他對著干……也許那只是,她對命運的不屈服。
輕輕親吻她的絲,他低低在她耳邊道,「以後再也不會有人欺負你。」
曉霜微笑,伸手抱住他結實寬厚的背,把臉貼在他的胸膛,「嗯。」她忽然想起玉水滴,便問他道,「你將玉水滴給大王了嗎?」
「還沒有。」耶律赦指了指脖子,「我把它戴在脖子上了。明日再給大王。」
「解下來給我看看。」從戴到脖子上之後,她還沒有仔細地研究過它有什麼與眾不同的。
耶律赦一邊解下來給她一邊說,「外表看沒什麼特別的。管家把它給我的時候,我已經反復研究過了。」
玉水滴身上有他暖暖的體溫。玉水滴是極綠極翠的顏色,但水滴底部最渾厚的地方,綠得幾乎是藏青,也不透明了。耶律赦望著她,「有不對勁嗎?」
她搖頭,「你也仔細看過了。它只是個普通的玉而已,只不知為何大王那麼喜歡它。」
「大王愛玉,這是眾所周知的。」
曉霜若有所思地頷,又將玉水滴給他。夜色深濃,她逐漸困了,有耶律赦在身邊,覺得更加安心好眠。耶律赦輕吻她的額,心里卻是想著,這可憐的女人,她的未來,他會好好照顧。
任何人都不能再傷害她,嚴沁珠也不行。如果嚴沁珠要是對她有一點不好,他會把嚴沁珠送走。這是他對曉霜的彌補,她已經為他受了夠多苦了。
听著她沉穩呼吸,知道她已睡著,耶律赦大掌撫模她的容顏,輕聲的嘆了口氣。是釋放,又是嘆息。
早上染曉霜醒來時,身畔的耶律赦已經不在了。知道他想必是進宮面聖去,也沒在意,流香進來幫她梳妝打扮。在晨時末,耶律赦來接她。沒有太多禮儀,她被接上馬車,好悄是恭親王府的郡主,也不必那麼隆重。誰也不知道今日耶律赦要娶親,路上看熱鬧的人一個也沒有。
一同坐在馬車里,耶律赦高大的身子顯得局促。曉霜笑他,「你去騎馬嘛,省得在這兒佔了大半空間。」
「陪你說會子話。」他笑笑,「要是嫌我佔了太多空間,大可趴我身上來。」
「不要。」她白皙的臉上有了兩片紅暈。她忽然說,「若是回到將軍府,他們認出了我,會怎麼樣?」
「什麼怎麼樣?你是大王親賜的將軍夫人,還用在意人家說什麼嗎?」
曉霜微笑,「倒也不是在意別人怎麼說,只是想他們應該會覺得很吃驚。」
耶律赦也笑了。「那倒是。」
染曉霜忽然想起了嚴沁珠。如果她現自己就是皇帝賜婚的人,會不會氣得瘋?她幾乎可以看到嚴沁珠看見她時會露出的神情。幽幽一聲嘆息,其實這個女人,何嘗不可憐呢?耶律赦听到她的嘆息,柔情地握住她的手︰「在想什麼?」
「嚴沁珠。」她老實地說。
耶律赦的眉微攏,「你介意她一直在將軍府?」
「說不介意是假的,但我知道她對你的重要性。」
他的臉色看起來有些僵硬。「但我和你保證,以後只會有你一個人。」
「那她呢?留在府上形同虛設?」
「她也是可憐的人,除了將軍府無處可去,縱然我不能給她溫存,給她個棲息之地也好。」
染曉霜點了點頭。她不是不明事理的人,但,她有顧忌。這個女人有多囂張,她見識過。哪怕就算她是皇帝賜婚的人,她也絕對不會買帳。大約還會覺得染曉霜不過是個低賤的女奴,還會嘲笑她冒充郡主。
她苦笑了聲,那樣的畫面,她似乎都已經看到了。
耶律赦知道她的不安,只說︰「大王給了我兩個月假。我會陪在你身邊——到時讓拉姑來照顧你,可好?你現在有身孕,可得好好調養調養。」
曉霜微笑,偎入他懷中,「你希望是兒子還是女兒?」
「都行。只要是我們的骨肉,男孩女孩又什麼關系呢?」
他的話讓她窩心。喜悅包圍著他們,讓她覺得一切都那麼虛幻不真實。真的是可以得到安寧和幸福嗎?
離開那天流香告訴她,芙柳院里有兩個小宮女因為吃了皇後送來的食物,次日原因不明的身亡了。這讓她大大吃了一驚。皇後送來的食物有問題!還好那日她不曾吃,否則耶律赦接到的,就該是她冰冷的尸體了!想到這里不禁後怕。看來皇後對她還是頗有忌憚吧?可,她還忌憚什麼?明明大王知道都不吭聲了,她還有什麼可害怕的。
不管怎麼說,她終于離開那個黑暗陰險的地方了。也好在那一段時間,她因為性格寡淡沒有引來太多妒忌和是非,只除了景媛妃這一樁。
「在想什麼?都出神了。」耶律赦問道。
她搖了搖螓,「沒什麼。」
「你先歇會兒吧,路還長著。」
因為有身孕,耶律赦將她照顧得格外細致,流香和另外兩個小宮女都已經頗久不曾出宮,顯得格外高興,一路上嘰嘰喳喳的。看來並不是人人都向往皇宮內的生活,至少在這些小宮女看來,就算在將軍府的日子過得不似在皇宮好,俸祿也沒有那麼多,但她們可以自由自在的過日子了。
他們在傍晚時到中京,先安排曉霜等人在客棧的上房住了,次日一早流香幫她梳洗打扮得宜,再迎入將軍府。
流香看著穿大紅喜服的曉霜羨慕道,「郡主真美啊。」
染曉霜微笑,「不要再叫我郡主了呀,我不是郡主。一直都不是。」、
「奴婢叫慣了。」流香笑笑,「那以後叫你夫人可好?」
曉霜頷。這一身喜服,是她自己親手所制,布料用了皇宮內正上乘的血綢,艷紅如血,柔軟富光澤。每一朵花都是她夜里挑燈繡成,雖然苦累,但是能在大婚之日穿上它,仍然覺得無比幸福。
今日她就要真正成為耶律赦的新娘,她喜悅不已。
迎親的隊伍似乎已經到了外面,鼓樂聲響不已,流香幫她披上紅蓋頭,笑道︰「今日夫人就是最幸福的人。」
「小妮子想嫁人了嗎?」染曉霜微笑。
流香也不隱瞞︰「想呀,希望流香能找到一位像耶律將軍一樣威武的男子漢來嫁。」
曉霜忽然想到鐘毓。她笑,「回頭介紹個人給你認識。」
忽听外面有人叫嚷著新郎來了,曉霜忙正坐危襟,蓋頭來一張粉臉羞紅,嘴角洋溢著喜悅笑容。吉吉出嫁的時候,她多麼羨慕,真的沒有想到自己也有這一天。
在耶律赦坐到她面前牽起她的手的時候,她想,自己這一生,與他再也撇不清,分不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