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勝男十四歲時就已經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姑娘了,女子身上的特征都被她完美的展現出來,一日她在園內的石桌旁看書,心神不寧的,總是看錯行,園內的樹上也不知何時飛來一只烏鴉,和她作對,刮刮的老叫,她一臉厭煩的抬頭看了一眼,突如其來的恐慌卻像揮灑了的墨水一般蔓延開來。
「小姐,夫人喚你。」鶯鶯急急的跑來拉著她就向屋內跑去,秦勝男本欲甩手,卻想起樹上的烏鴉,一種不祥的預感襲向心頭「怎麼了?」
她沒有等到鶯鶯回答,就看見床上臉色蒼白的魏月容,眼角不由得紅了起來︰「娘,你怎麼了?」
婦人嘴角輕輕的上翹,緊緊的拉住勝男的手,可那份笑容在秦勝男的眼中卻是如此的生硬。
「勝男,你知道娘為什麼給你取這個名字嗎?」婦人慈愛的看著眼前的孩子。
「不是男兒,勝似男兒,娘希望孩兒今後會像男孩一樣可以自己決定自己的未來,娘,我說的對嗎?」
婦人的臉上露出更加吃力的笑容,她模了模秦勝男的頭說道︰「等你長大了,一定要自己做自己的主,一定要嫁給自己喜歡的人,切莫像娘一樣委曲求全,誤了終身,也毀了你呀!」
「娘,你怎麼了?」秦勝男眼中滿含淚水、可憐巴巴的望著魏月容,那種不祥的預感更甚。
婦人並不回答,繼續開口說︰「倘若將來有一天,你爹逼你嫁給不愛的人,就從園內的井中逃走吧!那是娘早先挖好的。」
「那你呢?」勝男問道,她不希望听到的是噩耗,她心中不斷的哀求。
「娘恐怕是看不到那一天了,你一定要好啊好哦照顧好你自己。」婦人說話說的有些哽咽了。
「夫人,您一定會吉人天相的。」鶯鶯見此情景,兩腿一軟,跪在了床前,兩眼的淚水吧嗒吧嗒吧嗒的滴落下來。
婦人回身看了一眼鶯鶯,滿含期許的看著鶯鶯開口︰「今後我將小姐就交給你了,你一定要護她周全……。」婦人說到後來已然沒了力氣,連聲音也沒了。
鶯鶯使勁的點頭︰「夫人放心,鶯鶯一定會做到的,只要鶯鶯還有一口氣就定然不會讓小姐受半點委屈。」
婦人听完臉上露出掙扎的笑意,只是那一剎,什麼都歸于平靜了。
「娘,娘…。」秦勝男使勁的搖著床上的婦人喊道,她的眼中滿含淚水,但還是被她強忍在眼眶之中。
好久,秦勝男終于調整過來,扶起已經死去的婦人,回身看向哭泣中的鶯鶯,面無表情的說︰「拿化妝匣過來,再將娘箱底那件水綠色的稠衣拿來。」
她輕輕的拂過她娘絲,生害怕傷了一根頭,直到將髻完完整整的盤好,一個時辰,她就將魏月容的遺體收拾的干淨、漂亮,她看了好久好久才緩緩開口︰「快去向陳管家通報,就說娘沒了。」
鶯鶯輕輕的拍了拍她因為跪的太久而失去知覺的雙腿,有絲悲憫的看了眼秦勝男,才匆匆的離去。
沒過多久,陳管家就帶了幾個人,沒說一句話就將魏月容抬出了瀟湘苑,秦勝男站在一邊什麼也沒說,什麼也沒問,只是漠然的看著他們,直至他們全都撤走。
當太陽落山之時,瀟湘苑內異常的平靜,連風吹過都留下沙沙的聲音,苑內的燈是滅的,微弱的月光之下,顯得格外清冷。
「小姐,你要不要……。」
「出去,不要進來,我想一個人靜一靜。」秦勝男在鶯鶯還未說完之時就率先開口了,她怕自己熬不過去,她怕她會哭了出聲,這麼漆黑的夜以後就只剩下她一個人了。
黑暗中,鶯鶯神情黯淡的退了出去,她沒有再離開,她坐在屋外的欄桿上,看著淡淡的月亮,她一點也不害怕,她知道夫人一定在天上看著她與小姐,一定會保護她們的。
屋內的秦勝男躺在魏月容的床上,她似乎還能聞到她娘身上獨特的香味,她娘似乎還在她身邊,可是冰冷的空氣總是刺穿她美好的想象,娘終是去了,她成了孤兒,這個世上她對秦役的印象是模糊的,有也只是厭惡,因為娘而厭惡,想到這她的淚順著她的眼角慢慢的滑落下來,她沒有遏制她激動的感情,這是她最後一次流淚,最後一次泄自己軟弱的一面。
她拿起枕邊魏月容留下的玉鐲,久久不能平靜,她娘就這樣去了,唯一留下的就是尹志送的這只鐲子,這里面飽含著娘單純的愛情,這是娘的念想,以後也是她自己的念想。
她心內默默的說︰「娘,我一定會過的幸福的,你在天上好好的看著吧!」
魏月容去了,府內沒有舉行任何儀式,只有瀟湘苑內供著靈牌,秦勝男每日三省。
十天後,秦府的長女秦木燕就嫁給了驍勇將軍燕肖勇,那一天,秦勝男破天荒的沒有看書,而是站在苑外的巍湖邊上冷冷的看著忙碌的人群。
她是秦役的二女,在她之下還有個妹妹叫秦木紫,但對外秦府只有兩個女兒,都只是空有形式而已,她也不在乎,對她來說,這些都是毫無意義的,但只要一想到剛剛去世的母親,她的胸口就仿若針扎一般,一個女人的大好年華就這般消逝了,到死秦役都沒有踏進瀟湘苑,人們都說一日夫妻百日恩,可是這一刻她什麼都看不到,最是薄情應數男,天下間最薄性的便是男子,特別是那高高在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