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煙閉上眼楮,一分鐘後站起來,打開挎包,從里面取出一個通體翠綠的翡翠手鐲,放在沙上,痛苦不堪地表情,聲音卻異常決絕︰「這個東西,是我送給羽西的禮物,請你轉告她,八年後,6年聖誕節我會在法國巴黎塞納河邊的先賢祠等她出現,請她務必等著我。」
走到門口,卻又停下腳步,指著那幅畫說︰「這幅畫是羽西很小很小的時候做了一個巫山神女的夢,求她爸爸韋昌齊解釋夢境,韋昌齊便輾轉托人去求了畫家劉海粟大師畫了這幅畫,當時劉海粟已經近百歲高齡,不久後便告辭人世,大師的畫作里沒有對它做收錄,甚至還有人懷疑他是否畫過這幅畫,認為是偽作,只不過是加蓋了印章罷了。
——想知道為什麼嗎?因為落款時間。韋昌齊要求落款時間寫在羽西十歲的生日,作為羽西的生日賀禮,而巧合的是,劉大師的生日和羽西同一天,羽西十歲,劉大師就是一百歲高齡,劉大師看在來人面子上和這個原因便依言做了。可等到95年羽西十歲生日到來時,劉大師卻在94年過世。所以世人說94年死了的劉大師怎麼可能在95年畫畫?
——珍惜羽毛的大師絕不可能故意寫錯落款時間。偽作之說便因此而來。還有,再說一件事吧,那團雲霧里的小唇印,是羽西生日那天擦了口紅故意印在上面的,說是要把她最美的初吻獻給劉大師。唉。」
洪煙忽然蕭索無比,神情極度慘黯,掃了一眼席晴和她的槍,說︰「槍很危險,別亂玩,更別隨意拿槍指著別人。還好你保險沒打開,不然,你已經死了。」
洪煙掩門而去。
席晴卻像見到鬼魅一般,慘叫一聲,連槍都丟了,跑進臥室反鎖起來,鑽進被窩瑟瑟抖起來。過了好久,又是一聲慘叫,沖到陽台上張望,卻只看到高樓下洪煙的身影在路邊孤獨地走著,一輛出租車駛過,他招手,出租車停下來,他回頭望望,席晴趕緊藏起身子,只把頭露出來,見到洪煙鑽進車里,很快融入車河,不見了影蹤。
他走了,惡魔一樣的,妖魂鬼怪一樣的小子,走了。
說他知道韋昌齊或許存在這個可能,可他怎麼會知道羽西?這羽西可是絕對的秘密啊!蘇靜兒呢,他也不可能知道啊,那是住在高牆院府里身份都是保密級別的,他怎麼可能知道呢?
更要命的是,他居然知道羽西的生日,他居然還知道這幅畫的秘密,這個小唇印究竟是怎麼印上這幅畫的,連自己都不知道,問羽西時,羽西也堅決不說,可他怎麼會說的如此清楚?活靈活現地說是羽西十歲生日印在上面作為獻給已經過世的劉大師的初吻禮物?
不行,我得打電話去問問仔細,看到底是不是這麼回事。
還有,這小子是不是故意和自己坐同一趟飛機,然後故意在飛機上說笑吸引自己注意,從而達到接近自己的目的?
難道他是受命于國家前來追查自己洗錢的國安人員偵查人員?
天啦!自己笨得像豬!竟然當著他的面說洗錢的事!我怎麼這麼蠢!
洗錢嚴重影響國家金融秩序,肯定是國家在調查我們了!大禍臨頭了!
席晴後怕起來,牙齒打顫,抓起電話,想馬上通知關系人,卻又放下電話,再拿起,再放下,用力摟著抱枕,嚶嚶抽泣起來。可眼前卻無比鮮明地浮現出洪煙的音容笑貌,耳邊回響著那些搞笑的話語,再看過去,那一張被他一掌打碎的紅木茶幾,再一回想,他那撲在畫前痛苦哀慟的淚水哭聲,哭得連自己都傷心了,難道這也有假嗎?
如果他連淚水連哭聲都能作假到這個地步,豈不是比電影明星還厲害?
更重要的是,如果他是奉命追查自己這條線的,有那個必要提及羽西提及蘇靜兒嗎?這對他追查可是沒有半點好處的!反而會引起自己警覺!
而且他如果是要接近自己進行追查,那他已經做到了,的確做到了,自己對他很動心,非常動心,非常非常地願意看到他接近自己,甚至還想過,假如他要求和自己上床,自己會不會拒絕。記得心里明明還對此有所期望啊!
孤獨了兩年,自從那人死後,自己對男人徹底喪失信心。偏偏他這個小男孩就把自己的心思給誘惑了,自己二十六歲了,而他才十八歲。
是啊,他才十八歲,茸茸的胡子剛剛從嘴唇邊從腮幫子鑽出來,那張好看的臉上還殘留著少年的稚氣。
有十八歲的特工嗎?
他才十八歲,可他分明有如此老辣,知識如此豐富,如此幽默。十八歲的他眼神里眉宇間為何又那麼滄桑那麼憂郁?
既然他說沒騙自己,何不去調查一下,豈不是馬上就能知道真假了嗎?
席晴拿起電話,馬上撥打給a省的關系,要他們立即派人去調查洪煙的背景資料,並把洪煙跟她說的個人信息告知給他們。
內線系統一經展開,火運轉,不到一個小時,便反饋回來消息,洪煙的親屬關系網、洪煙的個人經歷以及他退學偷車撞毀公安局大門家里遭受火災的情況全部清楚了,甚至就連洪煙剛剛逃離雲台市外出避風的信息都有。
原來他沒騙自己啊!
再聯系羽西,聯系韋昌齊,問他們是否見過洪煙,對方非常茫然。席晴沒追問下去了。
碧綠晶瑩的翡翠手鐲拿在手里,她知道這東西是真品,價值幾百萬上千萬。今年才十三歲的羽西根本不知道洪煙是誰,可洪煙卻大方地托自己送給她。她更想不明白洪煙是什麼人了。
眼前還是那張被打碎的爛茶幾,那副印著小唇印的畫,然而洪煙卻走了,他也許再也不會來找自己,自己用槍指過他。
席晴忽然很失落了,失落得只想掉淚,只想哭。為這個小的離去。
記得他掩門而去的背影是何等消沉,頹廢,寂寞。還有那上車前遙不可及的那回頭一眼。
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