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爭霸 第四十三章 行路人驚魂大荒原 兀顏術差錯放屠三

作者 ︰ 三畝半

「爹,還要走嗎?」

「就到這里吧,馬也乏了。」一片荒無人煙的野地里,一輛馬車終是停了下來。

「走吧。」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跳下馬車,扶下老者。

老者望了望四野,晴空下,荒草竟也有一人來高,連道路也掩了,心下琢磨著要不要將馬也取了走,畢竟這匹老馬跟了自己好些年,為自己辛苦了一輩子,道最後竟將它拋棄,雖然那人給的銀兩足夠買好幾匹更年輕的好馬了,但他心里還是有些舍不得。

那年輕人走了幾步,見老者站在馬前撫模著老馬的鬃毛,知是老者舍不得,便停了下來道︰「爹,走吧,再晚便走不出這片野地了。」

雖然年輕人對這趟買賣也是心中奇怪,讓人送一具尸體不說,還說明要不憐惜馬兒向著北方連續跑上三天,最後會見到一片大荒地,這趟買賣便算是完成了。既然那人什麼都知道,為什麼自己不送呢,再說花那麼多銀子送一具尸體劃算嗎?不過那人也說了,這人是染了怪病猝死的,怕不干淨,所以才花大價錢請人將尸體送得遠遠的。當時老者一听是身染怪病猝死的,也怕沾染上,便不想接這趟買賣,那人又說尸體都已經捆綁好了,只要不踫尸體便不會有事,又加之那人出的價錢簡直就是個天價,這爺兒倆辛苦十年也未必能掙到那麼多銀子,所以最後心一橫還是接了下來。

那人還特別囑咐,最好連馬兒也不要了,因為馬兒跑得急了,呼吸也快,怕沾染上怪病連累他們爺兒倆,爺兒倆當時口口應諾,可真到分別的時候,老者卻是著實舍不得。年輕人在一旁催了又催,寬慰了又寬慰,老者始終不願離去,最後還是年輕人強拽著老者離開的,或許這老馬跟得主人家久了,竟也好似有些察覺,一聲馬嘶卻叫得老者淚花閃閃。見那老馬又跟了上來,老者也是站著不走,年輕人實在沒法,只得下了馬車,爺兒倆牽著馬走了,只剩下一架馬車孤零零的停在荒野之上。

是時隆興元年八月十六,烈日高掛頭頂。

微風吹起,馬蹄聲漸漸遠了,最後消失了,四野之下竟是萬籟寂靜,沒有一絲聲音。太陽慢慢的爬到最高,又慢慢的滑下來,漸漸的變成一個猩紅的圓餅。此時吹起了陣陣涼風,躲了一天的蟲豸也都出來了,出歡快的聲音,似乎在說︰太涼爽了!

猛然間,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又將這些經不起風雨和驚擾的蟲豸又都嚇回洞里去了,側耳听著頭頂十數騎飛快的奔過。一只躲得遠遠的蜻蜓現,這十數匹馬駝著十數個人,個個面上風塵僕僕,突然一個女子喊道︰「長老,你看!那邊有輛馬車。」

只听得那個被那個女子叫住長老的人一聲吆喝,于是一眾人又奔到那馬車之旁,見馬以被人卸下,一輛馬車斜斜的栽在那里。剛才說話那女子住了馬腳,一個燕子翻身便穩穩的落在馬車之後,撩起門簾望里一看,卻是有老婆婆躺在里面,連忙回道︰「有人!」

眾人一听那女子說車內有人,均還以為遇伏,連忙個個抽出腰間的兵刃,呼啦啦一下便都下了馬,分了方位站開,那個長老更是驚呼道︰「夢兒小心。」

那女子也是行走江湖多年之人,一個飛身便回到隊列之中去了,站到那長老的身旁,目光警惕的望著那架斜斜載倒地上的馬車問道︰「長老,是個老婆婆。」

那長老已有些年紀,轉眼一想,問道︰「是死是活?」

那叫夢兒的女子卻道︰「尚未查看。」

那長老望了望馬車,又望了望四周空蕩蕩的原野,想了想道︰「上馬。」

于是一眾人等便又飛快的翻身上了馬,只是那個叫夢兒的女子站在地上道︰「或許還活著呢。」

那長老嚴肅的命令道︰「夢兒上馬!」

那女子望著長老嚴肅的表情,雖有不甘卻也只能翻身上馬。待夢兒上馬坐穩,那長老向沒有馬的馬車一拱手道︰「老朽龍瞎子途經寶地,因瑣事纏身,不能拜訪,還望行個方便。」說完便目不轉楮的盯著那個馬車,像是等著馬車內回話,可久久不聞有人搭話,便大聲道︰「就此別過!」說著給眾人使了眼色,于是一種人等便又拍馬而去。

那個叫夢兒的女子在奔了一段之後還是忍不住問道︰「長老為何……」

那長老扭頭望了一眼她,那女子便將若干想說的話都吞了下去,那長老見了,安慰了幾句道︰「你難道忘了我們的目的,青銅午馬已經現身,此事事關重大,不能出半點差錯,更不能別生枝節。」

「可是剛才那馬車里……」

夢兒的話還沒說完,那自稱龍瞎子的長老便打斷了她道︰「此時給你解釋不清楚,待我們事畢,老夫再慢慢給你們講來。記住,今後若再遇這般情形,能躲便躲,有多遠便躲多遠,要不然……」那龍瞎子沒有講完,但是眾人都明白他那要不然後面想說的是什麼,雖然此時他沒有說明,但是想想總會知曉的,也便忍住了。

于是一行人,只有馬蹄聲,急急的馳進了夜色之中。

夕陽殘照,蛐蛐們听得好像自馬車里傳來一聲申吟,又像是什麼人剛睡醒了一般,卻是不很分明。

中秋夜,屠三獨坐在船頭,仰望皓月當空,不是一般的寂寞。兩岸清風雅靜、冷冷的月光下依稀能瞧見些蘆葦灌木,天地之間竟唯有船槳破水之聲在時起時落的傳進耳朵里。

自潁州出來,屠三便一路疾行,生怕被那當鋪的人給攔住,失了盤纏,所幸並未遇得阻攔。若不然此時定不會在這船上了,而是在潁州的大牢里,潁州城里也定然又流傳開了自己訛當鋪銀錢的事情。

想想,屠三不自覺的笑出了聲,都是那貪心不足的店伙計,接著又是慶幸那日掌櫃的不在,若不然也定不會這般結局,說不定此時自己連一口飽飯都吃不起呢。想到吃飯,屠三不自覺將手中的酒壺仰了起來,狠狠的灌了一口,不想又望見了頭頂圓圓的月亮,不禁又是一番悲切涌上心頭。

屠三站起身來,罵了一句,將手中的酒壺一下子扔出去好遠,轉身進了船艙,身後這才傳來酒壺的落水之聲。可是屠三倒頭躺在船艙了,卻是久久的不能入眠,只覺得那船老大打槳之聲太大太煩躁,不禁沖著船尾吼了一聲道︰「船老大,你就不能輕點兒?」

那船老大本是個啞巴,听了屠三的話也是一陣唧唧哇哇的說了一番,連帶著比劃,可屠三也只是心中煩躁,泄一下自己心中的郁悶而已,並不是真的和船老大爭論或是什麼的,故也沒去瞧船老大的手勢,再說他瞧也是瞧不懂的,嘟噥了一句轉過身去,蒙了頭腦,睡去。

也不知道是心里的原因還是那船老大真的小了動作,迷迷糊糊中屠三便睡了去,說實在的,船老大心中暗自佩服著他呢,接連喝了好幾壺酒,這般酒量著實駭人。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屠三被人推得醒了,心中正惱呢,張開眼楮一看,原來是船老大,不禁抱怨道︰「什麼事啊?」

只見那船老大一陣比劃,見屠三一臉茫然又要躺下,連忙指了指外面,屠三抬起頭望外一看,不禁問道︰「起霧了?」只見那船老大連忙搖頭,可是屠三確實看得江面上除了霧氣便沒別的東西了,不滿的說道︰「到底什麼事?」

那船老大見自己比劃屠三也看不懂,情急之下便掛好簾子,走出船艙一下子跳下船,屠三也是一驚,這是為何?也是去了不少睡意,剛想坐起來看個究竟,只見那船老大又上得船來,屠三這才明白,原來是船靠岸了,不禁自言自語般問道︰「這麼快便到了?」

待屠三出來見時,這里確實是一個渡頭,只不過看樣子也廢棄了不少日子。于是屠三復又進得船艙,收拾了一干物件,提了長槍便下了船,又拿了些碎銀子給船老大,那船老大捧在手里不住的笑著給屠三鞠躬作揖表達謝意。屠三拍了拍他的肩膀,也是笑了笑,便沿著尚能辯得清的小路走了。

走了許久,屠三也未曾見得一個人影,舉目望望四周,也是一片蕭條。此時月復中空蕩蕩的,昨夜只喝了一夜的酒,卻是不曾進食,可眼下也不見人家,可怎生是好?于是屠三便快了步子,心想能快些見到人家,好買些東西來填肚子,可是又是行了好遠,除了見得幾間破敗的殘垣之外便沒見一間完好的房屋,心中正苦悶著,突然遠遠的見得一縷青煙,心中大喜,連忙快步趕了上去。

走得近了才現,原來那青煙卻是自一間破廟升起,到了近處更是聞到陣陣肉香,直饞得屠三口水直淌、喜上眉梢,大踏步踩著躺在地上的門板便進得內里。只見大堂內已是一片狼藉,中間卻是燃著些卸下來的門板壁垣,上面支著一口大鍋,那股讓人垂涎的香味便是自那鍋里傳出來的。再看四周,諸神塑像更是殘的殘、斷的斷,亂七八糟的臥在牆角,卻是不見一個人影。

屠三見此情形,抬頭又看見不少蛛網,料是已破廢了許久的一間破廟,可怎麼會有人在此煮了一鍋熱騰騰的香肉,人卻不見了呢,該不會自己還在醉酒行夢吧。想到這里屠三使勁跺了跺腳,卻是麻的,屠三再湊到鍋邊聞了聞,卻還是香的,而且熱騰騰的氣息差點沒把他鼻子給傷了。

于是屠三扯著脖子喚了幾聲,也不見有人搭話,心中暗喜,難不成老天可憐我餓著肚子,特意為我準備了這麼一道?心想至此,加之月復中饑餓,又不見有人,屠三放下手中長槍,向四周神佛作揖稱謝後便坐了下來,狼吞虎咽起來。

屠三正在吃的興起的時候,突然听聞廟外傳來一陣說笑聲,听這勢頭不下二十余人,屠三心中暗道︰要糟!連忙站起身來欲要尋個地方躲起來,可這破廟除除了大堂便無他所,且這大堂上已是一片狼藉,更是躲無所躲,所幸拿起長槍靠著後牆站著不動,心中暗想,大不了賠他們些銀子了得。

須臾,廟外一眾人等便進得大堂,屠三一見,差點沒軟在地上,原來進來這般人竟是金國裝扮。屠三原听說金國人有一個叫什麼的習俗,一時也記不起叫什麼名字了,金兵南下之後便更加肆無忌憚,就是一伙人糾結起來,隨意的去劫掠一個村寨或是城鎮,拿到什麼東西都算自己的,時間也不長、行動迅、目標不定、來去如飛,待到城鎮守兵趕來時,他們已去了多時,哪里尋得著。

起初他們也僅僅是在部族之間,自金國南下之日起,便演化成專門正對宋人村落和城鎮的騷擾,連金國士兵也是允許加入的,還有個什麼名字叫「厲兵」,這些事屠三在軍隊里的時候便听說過了。此時見得眾人個個手中拿著些日常物件,猜得這一干人等定是做了那種不齒的勾當回來,雖然心中氣憤,但屠三卻還是只能忍著,畢竟雙拳難敵四手啊,更何況對方人還這麼多!

那一干人等來得大堂門口,見得一獨臂漢子站在堂里,鍋旁更是散落著無數的骨頭,皆是心中惱怒,眼神中無不閃出殺機。屠三見狀,心想金人都是不講道理的人,心中本打算花點銀子了解此事,但此時見得眾人眼中殺機,料得他們定不會輕易善罷甘休的,不禁緊緊的握住手中長槍,心中一橫,豁出去了。殺一個夠本,拼死殺兩個便是賺了,于是神情中也去了慚愧之色,拼死之心既定,一切便無所謂了。

那群人也個個是在刀口上舌忝血之人,見得屠三如此神情,也是為之震懾,一群人堵在門口愣愣的望著屠三。這時那群人中走出一個人來,看樣子是那群人的領頭者,望了望屠三的身板,又望了望屠三手中的那柄長槍,道︰「你是什麼人?」

屠三心想以前自己當兵的時候沒死在金國人手中,今日倒成全了,也是硬氣的說道︰「不怕死的人.」

那人見屠三如是說了,心中佩服,此人不像其他宋人那般見了我們金人便跑,也不似那些為了項上人頭兒卑躬屈膝的懦夫,不由得贊道︰「好漢子!」

屠三也不知道那人是什麼來由,更不知道作為一個金人的他為何對自己這般好言好語,但骨子里還是痛恨金人的,于是便道︰「也不用說那麼多,你想怎地?」

那人望著屠三,覺得有些怪異,倒不是屠三模樣怎麼怪異,而是屠三手中的長槍讓那人有一種似曾相識卻又心驚膽戰的感覺,但他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那人想了想,還是百思不解,終是放下了,也不理睬屠三,顧自坐到屠三方才坐的那個位置,背對著屠三撈起大鍋里的東西來吃,邊吃邊道︰「你要不要再吃一些?」

屠三听後,腦子里也是一迷糊,過了一會兒才道︰「我還要趕路。」

那人听了屠三的話,停下吃東西,偏著頭想了想,道︰「那我們不送了。」說完一揚手,堵在門口的眾人連忙閃出一條道來。

屠三見狀,心中矛盾了一番,橫豎是個死,也不懼他使什麼陰謀了。一抬手向那人作別道︰「就此別過。」

說完屠三便整了整自己肩上的包袱,提起槍大踏步行了出來,真可謂是步步驚心啊,可到底是沒什麼事生。直到屠三出得廟門一口氣奔了數里路之後,停下歇息的時候還覺得剛才生的一切事情太不可思議了,自己竟然在那樣的環境下活了出來,他不知道,若剛才他的骨頭稍微軟那麼一點,此時早就成了一具尸體。

再說回廟里一眾人等望著屠三離去,均是不解領頭者的意思,有人不禁問道︰「兀顏孛堇,怎麼放他走了?」

原來此人正是泗州駐軍領兀顏術,也是閑來無事便帶著幾個人「溜集子」回來,便遇得屠三偷吃了煮好的羊肉,本想與他為難,但又見他頗有些骨氣,也便放了,道︰「我見他頗有幾分骨氣,不像其他宋人那般怯懦。哎,想想也只有岳鵬舉……」話還沒說完,兀顏術心頭一驚,難怪自己有那種怪怪的感覺。

將手里的羊肉一扔,一下子站了起來道︰「去將他抓來!」眾人見兀顏術如此激動,也不知道生了什麼事,但既然孛堇以了話,余下的便是照做了,于是便紛紛扔了羊肉,提了兵器急匆匆的奔出廟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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