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牙 第五十五節 滴水涌泉報,伏地斷魂刀

作者 ︰ 天地豪雷

傍晚的時候,兩人沒趕上宿頭,只得隨便在山間搭伙露宿,薛鵬正在到處找柴火,忽然听到袁文才的呼叫聲,連忙跑過去。

袁文才指著面前的一口淺水井道︰「這口井有古怪,明明里面一滴水也沒有,可是井台邊的青苔長得這麼好,根本就不象一口廢井,真是奇怪。」

薛鵬繞著井台轉了一圈,這口井的樣子頗有古風,邊緣的地方被磨得溜光 亮,台壁上還刻著四個小字「滴水之恩」。兩人研究了半天也沒什麼結果,正要離開去找別的水源,薛鵬忽然想起了什麼,掏出水囊來往井里面滴下一滴水。

袁文才看見薛鵬小心翼翼的樣子,正要上前取笑他,忽然井里嘩朗一聲大響,一股洪流從井里直噴出來。薛鵬早已是跳開老遠,袁文才卻不及防備,給淋成個落湯雞。

薛鵬指著袁文才狼狽的樣子笑了個前仰後合,袁文才怒道︰「知道有機關也不提醒我。」

薛鵬笑道︰「我也只是听說有這麼一口怪井,受人滴水之恩,便以涌泉相報,哪里想到就在這里遇到了。不過剛才你要是不走上來,也不會被水澆到了。」

吃過晚飯,袁文才光著上身坐在篝火邊,薛鵬現在他的月復部有一處很明顯的傷口,這分明是一處刀傷,傷口處的肉都翻卷了上來,甚至可以看見里面紅紅的血脈。

薛鵬道︰「我認識一個不錯的名醫,醫術很好,就是死要錢。要不要找他幫你看看這個傷口,保證不會留下什麼疤痕。」

袁文才低頭仔細地看著自己的傷口,過了很久才開口道︰「不用了,我不想把這個傷口弄掉。「

薛鵬知趣地沒再開口,一時間兩人之間的氣氛有些凝重。

袁文才丟了根枯枝進火里,慢慢地道︰「這些天你看我話也多,笑也多,一定以為我是個很快活的人吧。」

薛鵬不知如何接話,只得繼續沉默。

袁文才接著道︰「其實三四年前,我也和你一樣,不太愛說話。那時候我剛剛成親,因為上過幾年中學,所以附近鄉鄰有些什麼事情都願意來問我。那一年,鄉紳謝冠南強行霸佔王寡婦的良田,被我叫起鄉人把他狠打了一頓,他就告到官府說我糾集團匪,擾亂地方,于是我就被官府通緝了。」

袁文才的眼角跳了幾跳,太陽**上有幾條青筋高高爆起,整個人都沉入了回憶之中。喝了一大口涌泉水後,他繼續道︰「那天我還在作田,我娘急急地跑來找我,說縣里的偵緝隊守在家里捉我,我老婆還在跟他們周旋,盡量地拖住他們。我娘正準備塞給我幾個雞蛋讓我逃進山的時候,偵緝隊就出現了,原來他們一直跟在我娘的身後。」他的聲音低沉下來︰「我那時候沒刀沒槍,只有拿起鋤頭和他們拼命,他們有兩個人,卻不急著殺死我,只一刀一刀地砍我,拿我取樂。」袁文才深吸了一口氣,將整個臉都埋在了手掌心里︰「我娘護著我,也被他們砍了好多刀,我掄起鋤頭砸翻了一個人,而另一個人的刀子也從我這里扎進去,幾乎把我的肚子都捅穿了。我娘死命抱著那個人的腿叫我快逃,我只好順著小路跑進了山里。我一邊跑一邊回頭看,看見我娘的頭被他們割了下來……」袁文才的聲音開始嗚咽起來,說話也有些語無倫次了︰「我在山上養了幾天傷,下山以後別人告訴我我老婆也給他們禍害了,還給賣到不知道什麼地方去了。為了報仇,我進了胡亞春的馬刀隊,一年後就自己出來拉桿子。後來我打進寧岡縣城,把謝冠南一家殺個干干淨淨,可是……我再也沒找到我老婆,也沒能找到偵緝隊的那兩個人。每次我去到我娘的墳前,我都沒臉去見她,我,我個傷口我會一直留著,每看見一次我都會要提醒自己,只有抓住殺我娘的那兩個人,把他帶到我娘墳前,千刀萬剮,我才敢堂堂正正地跪在我娘墳前叫一聲︰娘啊,兒子給你報仇了。」

晚風習習吹來,吹得篝火 里啪啦地響,四面的林聲陣陣卻分外顯得靜謐,薛鵬的心也靜得仿佛能听見天外來聲。他不知道該怎麼去安慰袁文才,只能看見這個大男人在自己面前痛哭失聲,幸好袁文才只哭了一會就止住了,他抬起頭來道︰「很久沒這麼哭過了,真痛快,現在,你也講下你的故事吧。」

剛開始的時候,薛鵬還說得結結巴巴,這些事情除了陳虎和路文這兩個知情合,他還從來沒對外人講過。但是很快他就講的流利起來了,而且還加入了很多細節的描述,講到憤恨處,他幾乎把附近的雜草都拔光了。

袁文才靜靜地听他講著他的憤怒,他的仇恨,直到薛鵬告一段落,他才分析道︰「說句不客氣的話,我認為你現在的處境,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你自己造成的,如果你能夠大方一點,勇敢一點,可能就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了。」

看到薛鵬不高興的樣子,袁文才只是笑了笑道︰「我問你幾個問題,你愛陳雅嗎?你愛桃花嗎?你愛賽賽嗎?」

這個問題問得太突兀了,雖然類似的問題薛鵬也無數次地問過自己,可是被別人這麼逼問還是頭一遭,他好象被揭了逆鱗的龍,一下子惱羞成怒起來。

薛鵬反問道︰「那你愛你老婆嗎?」

袁文才毫不猶豫地回答︰「愛,當然愛,我和她雖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直到洞房的時候才見的第一面,可是她就象井岡山上的樹一樣,雖然沉默卻賢惠孝順,雖不漂亮卻樸實無華。在一起的那段時間,我不懂珍惜,認為自己是讀過幾年書的,娶了她這麼個大字不識的農村丫頭真是不值,所以不怎麼和她說話,有時候還沖她脾氣,動手打她。可是她卻一直默默地忍受著,照顧我,照顧我娘,從來沒有過怨言。後來我每次想到我娘,都是揪心般的疼,每次想到我老婆,心里卻都是深深的愧疚。我沒有給過我老婆一天好日子,最後還因為我的緣故讓她被*害了,到現在還下落不明。唉,在一起的時候不覺得,直到現在才現原來我真還是愛著她的,有時候想到她的時候,我的心就象有個錐子在使勁地刺,讓我痛得只想拼命地逃。于是我就只有不停的笑,不停地說話,讓自己多想些別的事情,心里才不會那麼痛。」

薛鵬傻傻地道︰「那你後來沒去找過你老婆嗎?」

「人海茫茫,談何容易,而且我又是官府的眼中釘肉中刺,唉,只好等有機會再去慢慢找了。對了,別老是轉移話題,回答我剛才的問題。」

「我,我不知道。」

袁文才睜圓了眼楮,正要說話,從密林之中倏忽鑽出一個人來,直接奔到他們的火堆前,撿起火旁還沒冷透的半邊野雞就啃,拿起他們的水囊就灌,好象是剛從餓牢里面放出來的一樣。

袁文才不悅道︰「朋友,你吃我們的東西,連聲招呼也不打,是不是也太不把我們放在眼里了。」

那人眼中凶光一現,就要作,忽然停下來仔細听著什麼動靜。

借著火光,薛鵬看清楚了這個人的樣子。他的樣子非常奇怪,光著頭,兩只眼楮暴突出眼眶,下巴向前伸出就象個鏟子一樣,最奇怪的是他的兩只耳朵,又長又大不說,還直楞楞地向上豎起,好象還迎風轉動了幾下。這個人長相凶惡,滿身血污,絕不是個良善之輩。

那人呆呆地听了一會,忽然一下跳起來,用腳把篝火全部踢開踩滅,然後跑過來要把薛鵬二人按倒在地。

袁文才早有準備,見他過來,一刀就刺了過去,那人大怒,也拔刀還擊,兩刀正要相交,那人的刀卻縮了回去,原來他是怕撞擊的聲音被什麼人听見了。那人連連擺手,臉上現出討饒的神色。

袁文才看見他服軟了,又沒有什麼深仇大恨,便也沒有繼續為難他,反而也按照他的要求和薛鵬一起伏在草地上。

他們的所在是一處高坡,這也是薛鵬選的地方,說是在高坡上可以一邊看風景一邊吃晚飯。三個人剛剛趴好,就听見坡下傳來人聲,接著就看見十幾個火把亂晃,有人大叫道︰「在這里了,這家伙往山下跑了。」于是火把們紛紛往山下追去,只有兩個火把還在猶豫著,一個道︰「姚大榜這家伙狡猾得很,會不會只是布下下山的痕跡,反而往山上跑了?」另外一個說道︰「你管他那麼多做什麼?反正這次行動都是那個什麼朱公子負責,就是出了什麼問題也跟我們兩無關。再說這次我們本來就不是來抓姚大榜的,只要能殺了賀胡子,回去老大自然要重賞。」這兩個火把也都向山下走去,遠遠地還听見他們的討論聲︰「你說那個朱公子怎麼那麼恨賀胡子呢?」「听說是賀胡子殺了他老爹吧……」

等到火把終于全都不見了,姚大榜一刀就劃向薛鵬的脖頸,薛鵬是早就在防備他了,連忙一翻身躲開,袁文才還沒來得及起身,和他刀來刀往起來。兩人就這麼躺在地上耍起了刀,刀刀盡是凶險,一不留神就是一道刀傷。

姚大榜看來是平時練過地趟刀的,很快就把袁文才的刀逼開,正要直取空門,忽然眼前寒光一閃,一把飛刀迎面而來,正插在他的耳朵旁邊。

(快捷鍵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快捷鍵 →)
蛇牙最新章節 | 蛇牙全文閱讀 | 蛇牙全集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