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牙 第一百二十八節 幽冥紫河車,風塵沈岳煥

作者 ︰ 天地豪雷

薛鵬沉吟著問道︰「這些人被買去是要做什麼?他們還能再回家嗎?」

陳漢章笑道︰「大多數是進去各個工廠打工了,這些人我們都是直接賣給各地的工頭,工頭讓他們去哪個廠就得去哪個廠,叫干什麼就得干什麼,工廠的工資也基本都是交給工頭,這些人都被叫做包身工,只听說過累死後燒成的骨灰有帶回家的,沒听說過有活著再見到親人的。至于說小孩子嘛,一般都是各地的妓院勾欄要去了。」

薛鵬插口道︰「那男孩呢?妓院也要嗎?」

陳漢章奸笑道︰「你不知道有種生物叫孌童嗎?就是常說的兔兒爺,北方有些官宦之家、滿清遺族最好這一口了。不過這些只是一小部分,更多的是被沒有兒子的人家買去養著防老了,」他忽然一臉詭秘地道︰「听說在河北有個地方的人,專門喜歡買些小男孩回去用藥水泡在壇子里,只留個頭在外面吃喝。等男孩長大以後打破壇子,他的腦袋象成年人一樣大,可是身子卻始終只有小孩一樣瘦小,這樣的畸形人賣到馬戲團里,可以賣不少錢呢。」

薛鵬听得一陣惡寒,訕笑著道︰「章爺果然知識淵博。」

陳漢章得意地道︰「這些都不算什麼,其實要說賣得最貴的,那得要說是孕婦了,不過這個貨源很不好找,我一年忙到頭下來也只能找到十幾個。」

薛鵬奇道︰「孕婦也有人要?買了去生兒子嗎?那不如干脆買她生下來的好了。」

陳渠珍在一旁笑了起來,陳漢章也大笑道︰「不是要生下來的,就是要她肚子里那個,紫河車。」

紫河車?薛鵬忽然感到胸月復間翻滾不已,有一種想要嘔吐的感覺。陳漢章饒有興趣地看著他的臉道︰「世人都知道紫河車就是新生兒的胎盤,其實這都是誤解,真正珍貴的紫河車,是三到六個月剛剛成型的胎兒,這可是許多得道高人指定的煉丹秘藥,就是開膛破肚稍微麻煩了一點,如果不是要求新鮮貨的話一般也都會叫我們代勞。上次我就是因為取了三個新鮮的紫河車才得罪的彭德懷,幾乎把我全部身家都打散了,***。」

陳渠珍一直沒怎麼開口,此刻見到薛鵬越來越黑的臉色,打斷陳漢章的話道︰「好了漢章,今天小薛也很累了,入伙的事情等以後再說吧,先讓小薛回去休息好了。」

薛鵬出艙後,扶著艙壁大口喘了幾口氣,穩定下心神正要回自己的船去,忽然听見船艙里陳渠珍的聲音︰「你今天為什麼要和他說那麼多?」

陳漢章道︰「沒關系的,他又不是個多嘴多舌的人,而且把事情擺明了說至少有兩個好處,如果他和我們是同一類人,那以後我們就又多了一個幫手,如果他和我們不是一條心,哼哼,現在他也算是知道這里面的行情了,以後省里要是查起來,我們可就多了一條替罪羊。」

陳渠珍笑了起來,低聲說了些什麼,薛鵬雖然努力去听也听不清楚。為了不引人懷疑,他終于不再在船艙外徘徊,直接回了船。

雲炎簡單問了問經過以後道︰「沈先生來了好一會了,正在艙里等你。」

薛鵬進了自己的船艙,沈岳煥正在那里搓手跺腳地等他呢,薛鵬笑道︰「哈哈,我這里寒酸,可比不得那些人財大氣粗可以用皮裘做窗簾,怎麼樣?被江風吹得快凍僵了吧?」

沈岳煥苦笑了一下︰「還好,活動活動就暖和了,不過說真的,你這里實在是太冷了,窗戶又關不嚴,不知道你這幾天怎麼熬下來的。」

「哈哈,誰讓上船以後你就不理我了,我要訴苦都找不到人說去,好了,別扯遠了,你今天來找我是無事不登三寶殿的吧?」

沈岳煥忽然忸怩了起來︰「其實也沒有什麼事,就是想來看看你了。」薛鵬再三追問,他卻總是不說,薛鵬又好氣又好笑道︰「不說是吧,那你慢慢坐,我出去有事去了。」

看到薛鵬作勢就要走出去,沈岳煥上前深深一拜道︰「薛兄救我。」

薛鵬一臉的微笑馬上變成了愕然,在他的印象中,沈岳煥應該是個慢條斯理、處變不驚的人,怎麼今天竟會如此失態?薛鵬連忙追問原因,沈岳煥嘆了口氣,開始講述起他的故事。

沈岳煥自幼家貧,又有苗家血統,所以一直都不怎麼被人瞧得起,再加上自小身子單薄,就成了附近頑童欺負的對象,就連鄰里大人也會經常拿他當作把戲耍。沈岳煥心高氣傲,也不知為此打過多少次架,身上總是傷痕不斷。

由于家里窮,他讀完高小以後就輟學了,每天和一些不良少年混在一起,打架斗毆、尋釁勒財那是常事,在當地已經是頗有惡名。家里人實在拿他沒辦法了,就托人把他送去陳渠珍手下當兵吃糧。

他剛入伍的時候方才十四歲,自然又是被那些丘八欺負的對象,而且這些人可都是真正的兵匪,不同于普通的地痞流氓,逮到事由就把他往死里打。正當沈岳煥苦無出頭之日時,有幾個人找到他,動員他加入袍哥會,並且說明道只要入了會,就再沒有人敢欺負他了,還可以另有無限風光,他一時腦熱,也就糊里糊涂地成了一名袍哥。

入會之後,他才現實際的情形與他的夢想相去千里,雖然基本上不受外人欺負了,可是會內自己人欺壓自己人的事卻比比皆是,還經常組織起來到處收保護費,攪得四境不寧。沈岳煥開始還很享受,認為很有古代游俠兒的風範,可是在看多了孤兒寡母的清淚,喪子老媼的痛哭以後終于慢慢感覺到這並不是他想要的生活。

沈岳煥也是個聰明絕頂的人,他深深知道袍哥會進來容易出去難,他也親眼見過幾個開言要退會的人突然人間蒸,所以他只有默默地在隱忍中等待,在等待中沉淪。

一次偶然的機會,沈岳煥寫的幾個條幅被陳渠珍看上了。陳渠珍贊不絕口,直接就把沈岳煥調到身邊做了文書,不但把所有文案工作全部交給了他,還著力培養他對文學創作方面的興趣,最後干脆直接出錢送他到北平念了大學。

到了北平以後,沈岳煥接觸到了外面的世界,開始了另外一種完全不同的生活,而且他的文才也得到了許多人的認可。可是在他的身邊,袍哥會仿佛是一根看不見的細線,提拉木偶一樣指使著他做了些不想做的事,寫了些不想寫的文。

忽然有一天,袍哥會好象煙消雲散一般,一下子在他生命里消失了,再也沒什麼人來找過他,也沒什麼消息叫他做什麼事,那一段時間他好象才真正找到了人生的樂趣,想寫什麼就寫什麼,想交什麼朋友就交什麼朋友,真正隨心所欲,任意所之。

後來他通過其他途徑了解到,一次陳渠珍要出兵偷襲賀龍,而賀龍與袍哥會又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所以陳渠珍手下的袍哥們有的百般阻撓,有的通風報信,把陳渠珍惹火了,直接派人把所有的袍哥全部抓起來殺了個干干淨淨。由于所有知情的人都被殺了,所以沈岳煥就好象一個被遺忘了的人一樣在北平過著逍遙的日子。

這次因為一些事情他不得不回湘西一趟,正好陳渠珍這里有些事情找他幫忙,為了報答知遇之恩,沈岳煥又做回了他的文書工作。

初見薛鵬時,由于薛鵬身上的江湖氣很濃,沈岳煥開始還以為他的袍哥會的人,所以用了切口來試他。在試出薛鵬並非袍哥中人以後沈岳煥非常高興,以為從此就完全月兌離了袍哥會的控制,可是……

「可是什麼?」薛鵬追問道︰「是不是他們又找到你了?」

沈岳煥重重地點頭︰「是的,這幾天我感覺到周圍的氣氛很不對勁,除了今天上船的那些士兵以外,還有很多江湖人一直在窺探我們的船,而且我還親耳听到他們互相之間用的是袍哥的切口。」

薛鵬想了想道︰「你想太多了吧,也許他們根本不是找你的呢?」

沈岳煥憂心忡忡地道︰然船身一晃,外面傳來一陣陣震耳欲聾的歡呼聲,幾乎連桌上的茶杯都要震到地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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