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紀新在廣場上擺畫攤，之後很少畫潑墨山水了。他更願意畫工筆人物肖像。因為這更符合他的性格。不同于尋常的畫技，同樣傳神的效果，引來了一群獵奇者。方紀新很古怪。每天只畫兩幅，畫完就走人，從不會因為有人出高價而破例。這反而激起了人的**，吊足了人們的胃口。中國留學生在市中心廣場擺畫攤的事，成了人們茶余飯後的談資。他的古怪作風也引起了人們的豪氣。都想見識一下。這無形中保證了方紀新的客源。
只要你有一技之長，其實在美國這個地方，混口飯吃還是挺容易的。
這天他像往常一樣，帶上畫筆來到廣場。隔老遠，他就現了異樣。自己固定擺攤的地方，已經圍滿了人。出了什麼事？他走了過去。
一個中國人，正坐在他原來的地方，幫人作畫。同樣的工筆繪畫，同樣的潑墨山水，完全是自己方式手段的克隆。實事求是地說，作畫人的筆法比方紀新要嫻熟的多，也專業的多。他同時擺開兩個畫布，為兩人作畫。嫻熟的近乎是賣弄的技藝，讓方紀新自嘆不如。
那個中國人方紀新認識，是那個叫孫亮的台灣學生。他怎麼也來了，這不是明擺著強自己的飯碗嗎？！看了一會，方紀新欣說糟糕。這買賣要炸鍋。孫亮對顧客的要求幾乎是來者不拒，而且要價也比方紀新低。方紀新苦笑了一下。搖了搖頭，轉身就走。
方紀新的表情沒有逃過孫亮的眼楮。看著他一臉的無奈表情，孫亮忍不住想笑。哼，就你那水平還敢出來獻丑，自不量力。對于自己的技藝，孫亮很是自信，再怎麼也比哪個大6人強。不過說實話，自己現在的好事應該感謝方紀新。自己以前也出過畫攤，不知怎麼回事，沒有什麼生意，沒想到這個大6人到不知道用什麼辦法闖出了門道，自己現在有點雀佔鳩巢的味。但是沒辦法，這就是競爭，這就是生存法則。誰叫你技不如人。
如果方紀新沒有生意了，看在對方打江山的份上。也許自己忙不過來的時候，會勻給他幾個客人。算是回報吧。咦，那小子怎麼走了。不會是呆不下去了吧。也是，有自己在，哪有他露臉的份。孫亮滿心得意。
這條謀生之路算是完了。看著孫亮的做法。方紀新不由得暗自感嘆。像孫亮為求利益不惜自降藝術價值的做法，無異于殺雞取卵。中國人怎麼著們喜歡窩里斗。
方紀新不是怨恨孫亮搶了自己的生意。他是不願意參與到這種惡性競爭里去。在世界商業競爭中，中國人自相殘殺的事例還少嗎。他不想再成為親者痛仇者快的反面教材。
短視的台灣人，別再用自己的小聰明沖擊中國人的大智慧了！別忘了你的身份，你也是和你們口中口口聲聲稱為大6人的同胞一樣，是同根同源的中國人。你難道就不能和我同心同德，共同應對外國人嗎？！
也好，就讓孫亮一個人偷著樂吧，我看他還能高興多久。我也可以把這一段時間來下的課程補上去了。
方紀新最近一段時間，參加了幾門學科的考試，很輕松的拿到應得的學分。只是有一門課的學分，他不知道從何做起。那就是體育。美國就要比較注重綜合能力的培養，體育課也背離為學分考試的項目之一。當初方紀新考慮到自己身體素質不錯，應該通過沒有問題，後來才知道，體育課考核的是學生運動能力，要尋一樣自己比較拿手的運動既能參與考核。自己身體素質不錯，但拿手的運動既能自己都不知道是啥。
這天，方紀新被一個同學帶到體育館考察，體育考核項目。今天這里有考試。室內運動場場地比較大。正中央籃球場上，兩支隊伍正在鏖戰。旁邊的場地上，有幾對打羽毛球的，還有一群女生，在一個女教練的帶領下，正在進行立定跳遠考試。方紀新眼楮一亮。立定跳遠，這不算難，自己應該很輕松的過關吧。他忍不住站住，看起了規則，主要是及格標準。
胡的一身，他腦袋一晃，一只皮球重重得砸在他頭上。還沒明白是怎麼回事，有人撞了他一下，撿起球，跑了，一句道歉的話都沒有。
這不是明顯的欺負人嗎。他白了一眼，沒說話，忍了。繼續看女生們考試。
啪，又一下。這次腦袋更疼了。金星直冒。
這不是成心找茬嗎。自己又沒招誰惹誰，為什麼這樣對我？！他不明白。在美國大學里，立定跳遠一般只有女生參加，男生基本上都會選擇其他項目證明自己的實力和天賦。文化上的差異讓方紀新犯了禁忌還不知道原因。這不能怪誰。
「請給我道歉。」方紀新強壓著怒火，對那群打籃球的小伙子說道。如果是在國內，他可以一忍再忍，但是，在美國，他知道不能這樣。因為，自己的每一個舉動，代表的，不在是個人，而是一個族群。
沒人理他。他忍不住向前走了兩步，又重復了一句。
訓練停了下來。隊員們想看外星人一樣看著他。其中一位不知出于什麼目的，拍著皮球跑了過來，指了指籃筐，意思是你投進去了，我們也許會考慮。
方紀新想都沒想，抱著籃球扔了過去。唰，籃球劃過藍網，落在了地上，沒進不說，還是個三不沾。整個籃球館內響起了爆笑聲。
方紀新惱了。他停出這笑聲中的含義。這是對中國留學生高分低能的嘲笑。高分低能是美國教育界對中國留學生的普遍印象。這不是對方紀新個人的嘲笑，是對整個留學生群的輕視。說大點，是對整個中國人的嘲諷。
他有些控制不住了。
他撿起另外一支籃球，走到場地一側的另外半場，抱著球跑了幾步，在開球區底線，雙腿用力一蹬，整個身體騰空而起。接下來，在場的所有人看到一幅匪夷所思的畫面。一個身影在空中滑行著，飛騰這本想籃筐。 的一聲巨大的響動後，籃球只灌籃筐重重地砸在地上，彈起老高。在場的人驚呆了，喬丹，飛人喬丹。不，比喬丹飛得更高更遠的新飛人……
掌聲，口哨聲，怪叫聲在空曠的球館內回響。
方紀新從地上直起身，拍拍手，沒當一回事的準備走人。
「你好，我叫凱瑞，能告訴我你的姓名嗎？」身後傳來一段女聲……
方紀新不知道，這女聲會給他帶來意外的機會……
二十八、波瀾
一覺醒來，恍如隔世。
沒想到通過考試會是這麼簡單。他終于拿到體育考試的學分了。
方紀新回頭時，現一名三十歲左右的白種女人，正一臉微笑的看著他，她的手已經伸到了他的面前。簡單的一握，她感覺到對方的力度。
「你好，我叫方紀新。」
眼前的女人不漂亮，但很性感，富有彈性的運動衣包裹在她身上，把她玲瓏的曲線凸顯得錯落有致。名叫凱瑞的女人身材高挑，比起方紀新還要高半個頭。和她站在一起，方紀新難免會有些局促。唉，這能怪誰？長相和身高都是父母強買強送的，沒有商量余地。想想自己一米七一的身高，在白人堆里確實顯得太過瘦弱了點。
簡單的自我介紹之後，方紀新才想起，原來凱瑞就是剛才那位負責立定跳遠測試的教練。同時她的另一個身份是小籃球隊的助教，負責隊員體能訓練的。凱瑞很直接，她問方紀新有沒有興趣加入校籃球隊，如果願意，明天就可以隨隊參加訓練。
方紀新拿不定主意。他對籃球這項運動沒有興趣。而且自己的當務之急是學習，他不想分心。再說打籃球能混飽肚子嗎？他準備拒絕。
「如果你願意，你將享受隊員的同等待遇。」凱瑞在誘惑他。
「啥，待遇？」方紀新不明白了。
「我們將替你辦理特別獎學金，外加訓練費，還有比賽費等……」凱瑞知道怎麼和中國留學生，特別是貧困中國留學生打交道。她開除的條件夠豐厚了。當然，更豐厚的她還沒有說。她還要看方紀新的訓練比賽情況再定。
釣魚不能一開始就把魚誘全灑下去，她還要留一手。
「那我的體育考試學分能拿到嗎？」方紀新試探著問。「這簡單。」凱瑞讓方紀新報出自己的學生證號，當場就和校方聯系了，給辦理了。他這種人考核不考核都一個樣，反正都能過關，不如送個順水人情。在這一點上，凱瑞多少懂得運用中國人的懷柔策略。
不用去市中心廣場了，卻要到學校訓練館，反正自己下午時間是交給別人了，不再屬于自己了。一張一弛，一文一武，只是換了形勢而已，沒什麼不一樣。生活依舊！
方紀新知道自己臭，沒想到自己會這麼臭。
在籃球場上，他第一次知道了什麼是能力不足。當隊員們用一種近乎崇敬的眼光看著他，把球拋給他，用一種期待的眼神希望看到他再露一手時。人們失望了。近乎絕望了。
方紀新接球後往地上一拍，籃球高高跳起，出了他的控制範圍，他想去抓，去不是把球弄高就是把球打歪，就像一個兩三歲的小男孩，圍著球轉，卻怎麼也不能听自己使喚。笨拙滑稽得讓人忍俊不止。
這是昨天那個讓人震驚的天才嗎？
該不會是這小子從來就沒有模過籃球吧？凱瑞第一個猜中了答案。
方紀新的表現，仿佛是為了應證那句名言︰天才和白痴只有半步的距離！
教練組迷惑了，這是那個凱瑞吹噓得神乎其神的天才嗎？他們開始懷疑凱瑞的眼光，籃球專業眼光。一名體能教練，看走了眼也很正常。
凱瑞堅信自己的籃球水準。她認為方紀新缺的不是天賦，而是對籃球運動的感悟。最簡單的就是讓他多接觸籃球，培養他最基礎的手感。和教練組商量了後，凱瑞決定單獨訓練方紀新。
其實訓練內容很簡單，就是讓方紀新練習拍球。先正前方，後左右，在雙手交叉著拍。方紀新知道什麼叫枯燥了。
訓練結束後，凱瑞交給方紀新兩張籃球教學碟片，讓他回去看，多體會。
羅斯教授前幾天向方紀新提了個建議，希望方紀新到自己的實驗室里幫忙，話說得很婉轉。但方紀新明白其中的成分，教授在照顧他。在羅斯教授實驗室工作的年輕人，哪一個不是研究生博士生，哪有他這樣一個大一學生的位子。他還是有自知之明的。
今天上午羅斯教授又再次提到這事，這在方紀新心中激起了波瀾。也許自己真的有本人沒有現的能力和價值。在面臨選擇時，方紀新有些欠果決。在有一些事上，他完全是一種被動的接收或者服從。
方紀新認識到自己的性格缺陷，他想改卻不知道從何先手。只有走一步看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