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一陣子，可是遲遲不見對方動手。上校忍不住了，好奇的轉過身。
方紀新臉上又淚，眼楮並沒有看自己，確盯著自己腳下的某個地方。循著他的眼光看去，是一個小壇子。哦，自己差點忘了，把這個交給他。上校彎下腰，把骨灰壇捧起，遞到方紀新面前。「這是她的。」他簡短的說了幾個字。
一瞬間，在方紀新接過骨灰壇的一瞬間，一聲長嘯，如同狼嚎般的長嘯，在四周回響。眼淚如同開閘的洪水，奔涌而出。他抱著骨灰壇，雙肩不斷搐動，雙膝柔弱無力的緩緩跪倒在地上。他緊緊地抱著毯子，仿佛害怕人搶走一般，死死的抱住。
「機會。」上校念頭一閃。方紀新的後腦、脖頸、後背，完全暴露在自己的攻擊距離之內，只要一揮手，就可以踫到。他的手掌微微動了動，上臂的肩肘向上彎曲著上提，前身開始前傾。上校有理由相信，只要此刻自己出手，有九成把握可以當場擊斃他。擊斃方紀新這個惡魔。
「他是惡魔嗎？」方紀新的眼淚深深地打動了他。無情未必真豪杰。滂沱的眼淚、痛徹心肺的表情，這不是表演，而是真情流露。自己能忍心下手對付這樣一個真性情的男人嗎？如果換成自己，心愛的女人被人殺死在自己面前，自己會怎麼做？也許，我也會像他一樣做。對和自己一樣的同種人，自己能下手嗎？殺了他，其實是在殺死另一個自己！可是……
上校還是出手了……
方紀新感到，一雙有力的大手，正撫模著自己的頭，那種傳遞而來的溫柔感，讓他想起了父親。他常常的噓了一口氣。那雙撫愛的大手消除了他心中的矛盾。在情感泛濫的瞬間，方紀新設置了一道命題，考驗上校的命題。他準備失去三分之一條性命設置的命題。殺還是不殺，他選擇了後者。
上校並不明白，自己一時的善念，再次救了自己。死里逃生，在沒有任何感覺的情況下，他避免了這樣一個危機。
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時候一到，全部報銷。
十幾分鐘後，當方紀新再次起身時，他臉上的淚水已經塊干涸了。他伸出手，環住上校的腰，有力的擁抱著。這是惺惺相系的擁抱。
上校同樣還以同樣的動作。男人之間，許多時候，動作比語言更重要。
正溫情間，上校突然感到身體一麻，動彈不得了。
方紀新迅月兌離了他的懷抱。站在他身前。「對不起」話很簡短。方紀新手上的動作卻沒有停。一二三四、四次不同部位的疼痛感依次傳來。上校身體一彎，向下跌到。在落地之前，被方紀新接住，然後緩緩的平放在地上。他將上校的四肢折斷了，不，應該準確地說，弄月兌臼了。這種看似全身傷殘的手段，其實並不會給上校留下任何殘疾。只是做做樣子而已，方紀新有分寸。
在上校身體四周，灑上驅蟲藥物，避免蛇鼠蟲蟻的叮咬。方紀新這才按下求救指示信號，帶上唐妮的骨灰壇，消失在山頂。
自己能做的只有這麼多了。既可以放過上校的性命，又可以避免他受到軍事法庭的制裁。也算是還清了。但願以後，在戰場上不要再踫上。那時候，不知道少校還有沒有這樣的好運氣。
救援大隊趕到時，上校還在昏睡。軍醫迅幫他處理身上的傷，打了一針，弄醒了他。
「這是干什麼？」演習嗎？看著頭頂盤旋著「黑鷹」、「阿帕奇」、F15－c「鷹」式攻擊機，還有F16－cd戰斗機等幾十架飛機，上校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楮。有必要如此勞師動眾嗎？
一名東方人面孔的老者，正在為他接骨。梁紹棠！他身旁，站著特種作戰司令少將約翰遜。而威廉.法倫上將是此次行動的幕後總指揮。
美國特種作戰司令部。1987年4月成立，是對駐美國本土的各軍種特種作戰部隊實施作戰指揮的聯合司令部。司令部設在佛羅里達州麥克迪爾空軍基地。他出動了，那就預示著這是一次聯合特種作戰了。聯合特種作戰地域是分配給戰區聯合特種作戰司令部實施特種作戰的一個6地、海上和空中區域。戰區聯合特種作戰司令部或特種作戰聯合特遣隊司令部司令官將具體的聯合特種作戰地域（或其中的部分地域）分配給一位特種部隊指揮官。
上校現，此次出動的，居然全是特種作戰部隊︰綠色貝雷帽、三角洲第一突擊隊、第四心理戰大隊、第特種作戰航空大隊。也許，海豹突擊隊的慘痛失利，讓軍方產生了不信任。而綠色貝雷帽部隊，長期被海豹壓著，這次終于等到機會，傾巢而出。這是他們露臉的機會，他們是不會放過的。
看著他們躍躍欲試的樣子，上校一陣苦笑。有必要這樣急著去找死的嗎？就是贏了，又能說明什麼？
少將在詢問情況。上校簡單介紹了一下。臨上飛機前，他忍不住將心里話說了一句。「回去吧，也許現在還來得及。」
沒有人把他的話當一回事。一個被對手打得精神錯亂的瘋子的話，有誰願意听？
接送上校的飛機剛走沒有幾分鐘。「轟」的一聲。一架「阿帕奇」直升機，被擊中油箱，凌空炸開了花。隨後，山腳下，響起了爆炸聲，方紀新安置的詭雷，被人絆了。受傷者傳出了哀號……
所有人神經一緊。他們終于意識到，完成任務，並不像想象中的那麼簡單！
約翰遜少將走時，神色嚴峻。登機時，他的腳步不像平時那麼穩健。他有些後悔，自己當初為什麼要急于表現，搶下這個任務。直升飛機飛出死亡谷後，他才松了口氣。要是對方知道自己在飛機上，對自己下手，自己還有機會回去嗎？看來，以後沒有必要，不要輕易身涉險境。自己好歹是個將軍，出了事，劃不上。剩下的事，交給那些當兵的去干吧。反正有西斯上校現場指揮，有什麼事，找他就行了……
西斯上校命令隊伍迅散開，以山頂為中心向外推進，空中直升機固定翼飛機掩護地面部隊收索。
方紀新感到前所未有的壓力。地面部隊如何進展，對他影響不大，他不甚關心。關鍵是頭頂的直升機、低空盤旋的固定翼飛機，像群趕不走的蒼蠅般，在頭頂嗡嗡的飛，一旦現可疑目標，就是一頓航空炸彈、火箭彈、高機槍的組合攻擊。有幾次，方紀新幾乎就被掛了。
不行，得先趕掉這群蒼蠅。在灌木叢林稀少的山谷地帶，想和近一個營的對手周旋，不先除掉它們，要想保命，十分困難。
身上的大狙，對付「阿帕奇」這樣的輕裝甲目標還行，對付「黑鷹」這樣的重防護裝甲的空中目標就有些勉為其難了。更何況，第一架「阿帕奇」吃虧之後，學乖了。遠遠的躲在「黑鷹」之後，冷不丁的來一顆導彈、打一串火箭彈，讓人有氣沒有地方撒。視距外攻擊是它的強項。自己手中的大狙射程有限，自己只有干瞪眼得份！
最可怕的，還是a－1o攻擊機，有著」空中炮艇」之稱的它，火力猛不說，而且還攜帶了非常規炸彈︰白磷彈。那玩意爆炸後，哪怕只是沾上一點，也會燒透皮肉，直往骨頭里鑽，直到全部燃燒萬才罷休，撲都撲不息。方紀新看過相關的資料，受傷者身體肌肉被燒蝕後，只剩下黑乎乎的骨頭的慘狀，歷歷在目。
看樣子，美國人對付自己，是下了血本……
他娘的，把老子當成什麼了，不死戰神嗎？至于這樣奢侈嗎！
五十八、不死戰神（二）
方紀新忍耐著，耐心的忍耐著。這種時候，正是考驗和體現一個人精神力量的時候。作為弱勢一方，沒有猛沖猛打的資本。只有靠技巧和靈活，消耗他們。他充分運用起了抗日戰爭時期的游擊戰術︰麻雀戰、襲擾戰、地雷戰、地道戰，今天一個，明天一雙的，慢慢消磨著對方的戰爭意志。一個星期，兩個星期，三個星期，三角洲隊員們疲于奔命卻一無所獲，他們開始熬不住了。十幾分鐘之前現目標，趕到之後展開收縮，沒過一會，又會在十幾公里以外，出現可以對象，時時保持著高度警惕，高度戒備狀態，卻一而再，再而三的現是「虛驚」，人拖瘦了不說，關鍵是神經受不了。剛松懈下來，就會傳出誰誰被干掉的消息。又要緊繃神經，這種反反復復的疲勞戰，對人的神經是種嚴酷的摧殘！
更恐怖的還是在晚上，不是警戒哨被模了，就是有一兩顆手雷被塞進了睡袋，更讓人驚心的是，有一只十幾人的突擊小分隊，竟然被人悄無聲息的連鍋端了！所有的隊員，都被人殺雞殺鴨般的割了喉。還有一架停靠在一旁的「黑鷹」，也被人扔進了炸彈，變成了廢鐵。
這種窩囊仗，他們還是第一次遇到過。最後，迫不得已，西斯上校命令部隊白天多休息，減少活動，晚上在強化收索。
方紀新敵變我變，白天躲在岩石縫隙里，保存體力，晚上和三角洲玩捉迷藏。戰果雖然減少了，但是前一段時間透支的體力精力，現在在慢慢恢復。
現在，最困擾方紀新的，一個是休息問題，一個是食物，再就是如何想辦法對付飛機的襲擾。其中，尤以第二個問題最為突出。山谷中的動物，面對突然進入得這麼多人類，早已嚇得無影無蹤。缺少植被的谷地，更是難以提供裹月復之物。最後，不得已，方紀新把目光盯在了人身上，具體來說，是人的尸體上。
三角洲隊員6續現，陣亡的，還沒有來得及轉運的士兵身上，經常會少了一部分肌肉，大腿、胳膊、胸部，常常會莫名其妙的少了一大塊，一看就是被人割去的。「那瘋子在吃人肉！」消息傳開，更是人人自危了。有人開始借故避戰了，一個諸如取水的小任務，沒有六七個人結伴而行，很難分派下去。第四心理戰大隊停止了空中廣播，飛撒傳單，轉而為這些特戰隊員們做心理輔導，可惜沒有什麼收效。這真是荒唐事，西斯上校頭疼了！
白天，「黑鷹」、「阿帕奇」、a－1o、F－15、F－16還在繼續大搖大擺的飛。可自從那架「黑鷹」被方紀新炸掉之後，他們現，自己的好日子到頭了。飛著飛著，冷不丁的就會有一串高機槍射來，稍不留神，就會把「黑鷹」、a－1o身上咬下來一塊。雖然油箱，動機等關鍵部位沒有受損，還能飛，但是這種刀尖上舞蹈的感覺，真不好。「阿帕奇」就慘了點，又被敲掉了三架！沒有爆炸的火箭彈、導彈，被他一改裝，反過來，用在自己頭上，那滋味，真是有苦說不出。
情況越來越糟，慢慢變得有些失控了。
又過了兩個星期，西斯上校，不得不命令自己的部隊，撤出死亡谷。扼守住幾個出谷通道，等待命令。統計戰報，共陣亡、失蹤士兵117人；損失「黑鷹」一架、重傷停飛兩架；損毀「阿帕奇」四架；a－1o、F－15攻擊鷹輕傷各一架。那個方紀新還是個人嗎？！
117名三角洲隊員，找到尸骨的有1o9具，另外八具不知去向。估計，已經進入方紀新的腸胃，被消化掉了。
上帝，饒恕他犯下的過錯吧！
西斯上校布置完一切後，終于松了口氣。
出谷的主要通道上，全部都是6軍重裝甲部隊。清一色的主戰坦克︰m－1a1和m－1a2各12輛；步兵戰車m－2和m－3型，各1o輛。裝甲輸送車︰m－2、a3型共搭載著一個團的兵力。分散在各主要通道之上，西斯上校相信，方紀新就是插上翅膀也逃不出自己布下的落網。
這麼大的陣勢，這樣做的目的，與其說是對付方紀馨，還不如說是做給海軍看的。每年國會軍費預算下達之後，海6空三軍都會為了本集團的利益，鬧騰一陣子。這次訪紀新全殲了海豹一個分隊，重創了自己的三角洲部隊，這些都不重要，關鍵是看誰能取得最後的勝利。勝利了，就有了討價還價的本錢。西斯上校明白6軍司令部頭頭腦腦的苦心。只要是達到目的，至于采用什麼手段並不重要。
西斯上校現在在等一個命令，一個摧毀地獄式的命令。
方紀新感受到了部隊撤離後的松動，但是，強的感知能力，告誡著方紀新，更大的考驗還在後頭。山雨欲來風滿樓的緊張氣氛，愈來愈濃。
一陣陣雷聲，從空中傳來，看不見飛機，但是巨大的轟鳴聲，震的周圍的空氣微微顫動。不會是它吧？但是除了它，還會是誰能弄出這麼大的動靜？B－52，同溫層堡壘，美國現役軍中服役最長的重型轟炸機。乖乖，犯的著嗎？那可是戰略轟炸機，對付自己這樣的小目標，也太哪個了點吧！
「轟隆、轟隆」爆炸聲接二連三的從四周傳來。
又是白磷彈。
看著幾公里外騰起的白色煙霧，方紀新一陣陣心驚肉跳。怕什麼來什麼。這是對付沒有裝甲防護的軟目標最佳的攻擊武器。自己已經領教過了，怎麼還來？從騰起的煙霧來看，這次使用的炸彈當量，比先前的大了許多。一顆下來，估計方圓一公里之內的有生動物，全部都只剩下骨架了。
東西南北同時響起的爆炸聲，明確告訴了方紀新，此次出動的不是一架，而是幾架。炸彈落地點，呈橢圓形，一層一層的往中間趕。唉，誰說美國人不聰明，看他們的轟炸計劃，就知道明顯借鑒了藍須鯨捕獵時的方式。將魚群圍起來，往中間趕，最後給予最後一擊，飽餐一頓。
方紀新窺知了這種方式，卻無力改變這種局面。白磷彈的殘忍，自己早已知曉。縱然自己身負異稟，但是畢竟還是血肉之軀。應付這種局面，只有先遵循對方的設計，靜觀其變，再作打算。
包圍圈逐漸在縮小。死亡谷一千四百對平方公里的面積，自己現在所處的中段，充其量，不會過四百，逐一被耕犁一遍也要不了多少時間。方紀新被壓縮在一個不足一平方公里的狹小山谷地帶了。
最後一擊是什麼，如果還是白磷彈，自己已經選好了隱藏的位子，應該可以躲過一劫的。方紀新揣度著。
「轟」的一聲，最後一下終于來了。
四周的氧氣像是被突然抽空了一般，窒息感油然而生。雲爆彈！方紀新將頭一下子扎進港采挖好的沙土坑里，但是，沙土坑里的氧氣，也像是被擠干了似的。方紀新腦袋一蒙，心說完了。自己采取了預防措施，卻不完善，真是智者千慮，必有一失！一個小小的失誤，往往要付出生命的代價……
兩天後，三角洲突擊收索部隊，推進到爆炸中心地帶踫頭時，所有的人，一無所獲。沿途除了幾具動物燃燒後的骸骨，就是幾只蹦?出洞**，想尋找最後一絲氧氣的沙漠鼠的尸體……死亡谷，這回真的名副其實了。沒有了一絲生命的跡象。
方紀新生不見人，死不見尸，人間蒸了。衛星收索的結果同樣如此！
他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