遺孀 第98章︰欲壑填不平,只因貪心重

作者 ︰ 韓詠明

凡是能給人的身心帶來舒服快感的東西或習慣,都會讓人上癮的。劉憲德自從第一次在許昌借銀成功之後。他不但借出了經驗,也借上了癮好。所謂的經驗就是,他再借的時候,也學會了因時度勢,見風使舵,觀察大掌櫃的臉色,如果對方強硬而足智多謀,不好對付,給多少他劉憲德就要多少,反正是白來的銀子,比方說像許昌的仝大掌櫃,就屬于那種不好對付的主,他就沒必要去硬踫硬。但是,若遇到沒主見的大掌櫃,他一通詐唬就嚇癱軟的主,那他就要一硬到底,決不松口妥協。但是,凡是能做到大掌櫃這個職位上的人,哪一個沒有幾下子。不過,劉憲德仍能通過察言觀色來判斷對方是否恐慌害怕。凡是恐慌害怕的,劉憲德就會像餓狼追逼弱羊一樣,緊逼不舍,死死咬住從他嘴里報出的數額,決不松口,任憑對方哭窮哀求,誓詛咒。

所謂的上了癮,就是自從許昌借銀成功之後,每隔個一月或二十天的,他的心就又開始蠢蠢欲動了。並在了兒媳婦之後,開始使施第二次借銀計劃。劉憲德采取的是打一槍換一個地方,凡是借過銀的城鎮,他決不再去借第二次。但是,不管他如何換地方,總是在離尉氏縣城附近的繁城名鎮里使施。

劉憲德第二次銀的地方是周口。

而許昌的仝掌櫃,自從被劉憲德借銀之後,早已讓小伙計通報了開封,並讓開封做好準備。開封的徐總大掌櫃為了防止劉憲德再到尉氏附近的城鎮借銀。立即派伙計通報了尉氏其它城鎮的各大掌櫃,讓他們做好應付劉憲德地準備。

而周口的錢大掌櫃,早已接到開封的通報,當劉憲德出現在他面前,並氣勢洶洶地自報了姓名,說明了來意時。他盡管早做好了心理準備,可仍然因為恐慌而亂了方寸,說話語我倫次︰「六六……六爺呀,哪哪……哪陣風把您給吹來了,借銀嗎。最近生意不太好啊……」

但是,與許昌仝大掌櫃不同的是,周口的大掌櫃做的準備比較充分。特別是家丁的護院,時刻都不讓離開劉家錢莊和當鋪。除非打佯關門。當他面對劉憲德的十幾個家丁和護院時,他提前安排好的家丁和護院也同時站在了他的身後。

劉憲德一看這陣式,驀然一驚地同時,大聲叫罵︰「狗奴才們,我家十二弟離世了,這劉馬氏遠在外國。生死不明,說借銀是抬舉你們,不抬舉你們的話,那我六爺就是來接管這里的店鋪地……」

周口的錢大掌櫃經營生意還有一手,這論口才和心計,遠不如許昌地仝大掌櫃。听劉憲德如此說,立時沒了主見。再也不知道如何應付劉憲德了。而提前做好的心理準備和話語。早已忘到了九霄雲外。倒是他身後的小伙計,靈機一動說︰「六爺。這周口城的大掌櫃,是由開封總店的徐大掌櫃來任免的。就是東家太太生死不明,一切皆由開封地徐大掌櫃作主,你若真需銀子的話,先應該到開封的總部里取,輪幾輪,這也輪不到你到我們周口來撒野呀,我們錢大掌櫃可是周口本地人,強龍還不壓地頭蛇呢!你想怎麼著吧!」

店伙計的一番鏗鏘硬語,直把劉憲德噎得目瞪口呆,無話可說。他正要霸王硬撐弓,強行鬧事,那機靈的店伙計立即說︰「六爺既然遠道而來,不用六爺張口,我們也不會讓六爺空手而歸……」

一旁的錢大掌櫃,見伙計的一番話把劉憲德震懾住了,立時來了神氣,又听伙計說不讓劉憲德空手而歸地話,趕緊示意人抬出早已準備好地一萬兩銀子。可小伙計接下來說的一番話,就連他這個大掌櫃也目瞪口呆。

「現為六爺準備好了白銀二千兩,請六爺笑納。六爺若嫌少,那也只好得罪六爺了,六爺您看著辦吧,是要白銀,還是要棍棒往來,請六爺選擇。」

小伙計說完。故意大聲喊叫︰「各位準備好了。養兵千里。這用兵一時。若要動起手來。拼著命來。傷到哪了或送了命。敬請放一百個心。劉家養活你們地一家老小。听說咱們東家地太太可慈善了……」

其實。小伙計地心里也沒有個底細。他這樣做。只是為了震懾劉憲德。而錢大掌櫃和店里地所有伙計和護衛們。卻立時被他地一番激昂言語給鼓勵地信心百倍。恨不得立即就與劉憲德和他地爪牙們大打出手。

劉憲德傻眼了。退也不是。打吧。又怕吃虧。畢竟這里是人家錢大掌櫃地地盤。可就是劉憲德騎虎難下、進退維谷時。機靈地小伙計附耳錢大掌櫃。一番耳語之後。錢大掌櫃讓抬出二千兩白銀。那小伙計一把抓起一個。走到劉憲德面前。將銀元寶遞與劉憲德說︰「六爺。給錢大掌櫃個面子吧。人以和為貴。什麼事都不能做得太絕是不是。多個人緣多條路。這二千兩白銀。請六爺笑納吧。再順便給做個收據。因為要入帳……」

劉憲德正進退兩難。小伙計地話立時讓他地眼前出現了一條陽關大道。他這個聰明絕頂又見錢眼開地人。怎麼會不選擇光明地陽關大道呢!怎麼會不選擇銀子呢!兩千兩白銀雖不多。更不及許昌之行地收獲。可畢竟沒有白跑一趟。雖說劉馬氏所掌管地全國店鋪和商行。都是劉氏祖遺留下來地。可畢竟她劉馬氏是合乎大清律法地承繼人。

劉憲德看到銀子。臉以立時變柔和了。剛才喪出來地皺紋也消失了。他接過小伙計遞給他地筆墨。邊做收據邊連聲說︰「那是那是。以和為貴。常言說。這想不起來地路還要走三遭呢。說不定哪天錢大掌櫃也有求過我老六地時候。是不是……」

周口之行。劉憲德雖不如願。但他畢竟有二千兩白銀地收獲。都說天上不會掉餡餅。大風不會刮銀錢。而劉憲德這些收獲。都是天上掉餡餅掉下來地。都是大風刮來地。都是白白得來地。就這樣。劉憲德每隔十天半月。就帶著自己地爪牙出去一趟。整個春節前。他共出去借銀五次。竟沒有一次空手而歸地。而最少地一次。就是周口之行;最多地一次。是徐州。那里地大掌櫃因為恐懼于他偽裝來地氣勢洶洶。如數給了他五萬兩白銀。

盡管劉憲備對自己地借銀行動,守口如瓶。但是,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因為他劉憲德借銀事件早已轟動了開封桐茂典,故被多嘴的人傳揚了出去,再加上從一個人地嘴里傳到另一個人的耳朵里,又被听到人添油加醋地傳到另一個人地耳朵里,最後,終于也傳到了劉氏族共同擁有股份的公茂典。傳到了公茂典,也就被公茂典掌櫃劉少德知道了。劉少德得知這個消息之後。頓感天旋地轉。比看到劉青霞出國日本的消息更吃驚。立即連夜趕回尉氏,把這個比天塌地陷還震撼人的消息告訴了老婆。于是。劉少德的老婆,被劉氏族人稱做二嫂的女人。又像上次拿著青霞出國地《河南官報》一樣,瞬間傳遍了劉氏族里那些覬覦青霞財產的族人。但與上次不同的是,她唯獨沒有去劉憲德家里宣傳。

二嫂所宣傳的這個驚人消息,就像石子猛然落到了巨大螞蜂窩上一樣,嗡的一聲巨響,刮起了遮天的旋風。立時,整個劉氏族沸騰了,他們大罵劉憲德吃獨食的同時,紛紛效仿劉憲德,一窩一窩地出動,一群一群地,比哄搶秋糧時地氣勢更瘋狂。一時,尉氏附近那些城鎮里,凡是有青霞家地劉家店鋪,就像遭受走馬燈似地搶劫一樣,今來一窩,明來一群,就連春節前關門之後,還有劉氏族人前去拍門呢!

劉憲德得知劉氏族里的人聯合起來效仿他時,是春節期間地串親走友之時,當他得知這個消息,就像听說屬于自己的銀庫遭人搶劫一樣,立時如熱鍋上地螞蟻,夜不能眠,日不能事,茶飯不香,失魂落魄。可一時又找不到說理的地方,找不到為他伸冤的地方。你劉憲德能借銀,其他人為什麼就借不得呢!

劉憲德在度日如年中,熬過了春節,又好不容易熬過了正月,還是沒有想到既能借到銀子,又不能被劉氏族人現的地方。因為附近所能借到的地方,他劉憲德都已光顧過了。而陌生遙遠的繁城,他劉德又生車生路,再說了,那些地方的大掌櫃都是當地人,如果他劉憲德不辭辛苦地趕到,人家不抬舉他這個六爺怎麼辦到。就像周口的伙計所說的那樣,強龍不壓地頭蛇,況且,他劉憲德也不是個什麼強龍。

劉憲德因為沒有借銀的好去處而日不能作,夜不能息,就連兒媳婦的身子他也懶得踫。像劉憲德這樣的男人,在金錢與女人之間,而金錢在他心里佔的份量比較大,只有他的金錢欲得到充分的滿足時,他才把心思往女人身上用。

而他的兒媳婦,自從與他劉憲德有染之後,自覺理虧,在他兒子面前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可因為最近數天得不到他劉憲德的垂愛,便也心急氣躁起來,在他兒子又一次大罵她時,也仗起了膽子,與兒子劉天元頂起嘴來。其實,院外的劉憲德心里清楚的很,兒媳婦之所以與兒子頂嘴,名譽上是受不上兒子天元的罵不絕口,實際上是為了引起他這個公公的同情和注意。而一向溫良的兒子天元,自從被斷了命之後,與過去判若兩人,脾氣突然變得暴躁起來,稍不順心,不但對妻子周氏罵不絕口,還摔東西撕衣服,直到精疲力竭為止。而今天,二月初二,是龍抬頭的日子,按中原的風俗,女人是應該一大早就洗衣洗身的。可他兒子天元一看到媳婦洗過身子之後,打搶的花枝招展,俏麗嫵媚,在院子里招搖過來,又招搖過去,立時氣就不打一處來,便提著兒媳婦的名字罵不絕口︰「劉周氏!你個小賤人,這普天下的男人,你跟誰都無所謂,唯獨不能跟他,這是**你知道嗎,再說了,是他挑撥族里的人哄搶十二叔家的秋糧,才把我害成這個樣子。我實在不明白,家里富足殷實,他為什麼還要掛念十二叔家的家業呢,讓我做過繼兒不成,又挑撥族里的人去欺凌人家孤兒寡母;每一次風波,幾乎都是由他挑起的。為什麼欺凌人家孤兒寡姆呢?這真是報應呀!劉周氏,你這個小賤人,早晚也會遭報應的!我劉天元真後悔呀!我當時真不應該舉槍救他,而是應該讓那個身強力壯的劉鐵把他掐死。如果把他掐死的話,一切悲劇都不會生,我劉天元也不會這樣生不如死了……」

隨著劉天元的罵不絕口,房間里傳出 里啪啦的物品碎裂、撞擊聲。還有劉天元那絕望無奈的痛哭聲。

而劉天元的兒媳仗著有劉憲德為她撐腰,便亮著脆生生的聲音,也回罵劉天元幾句,但總歸是底氣不足。

而劉憲德,隔牆听著兒子一聲一個劉周氏,忽然想起一個人,在想起這個人的同時,也想起了一個可以既借到銀子,又不被劉氏族人現並效仿的地方。這個人名叫周經綸,而既借到銀子又不被劉氏族人現並效仿的地方就是南京。

南京的周掌櫃,全名叫周經綸,今年五十出頭,做事說話是有的放矢,穩妥可靠,是劉耀德的父親——劉迎恩在臨死之前推薦給妻子楊氏的。怎奈楊氏嫌棄周經綸是外姓人,並不敢大膽地重用他,而只讓他協助族佷劉憲德,幫襯著打理一些索碎生意。

周經綸原是尉氏縣城的劉家糧行里的一名小伙計,因為做事踏實能干,又謹慎冷靜,被劉耀德的父親劉迎恩所欣賞識,故臨死之前推薦給妻子楊氏。雖說楊氏雖然沒有重用他,只是讓他幫襯劉憲德,可他仍然感激不盡,在盡職盡責的同時,用大智若愚、韜光養晦作掩蔽,暗暗化解了幾次劉憲德所設的投機取利、中飽私囊的鬼把戲。常言說︰旁觀者清,當事者迷。才十四歲多的劉耀德,洞察著族哥劉憲德和周經綸的一舉一動,一接管家里的生意後,就不動聲色地委任周經綸為南京金茂典分掌櫃,一年之後,又讓他升任統管整個南京店鋪和商行的大掌櫃。並且,又不慌不忙、沉著冷靜地撒退了劉憲德。

而劉家在南京的天地,本沒有那麼龐大,因為劉耀德接管家業之後,非常看好南京這塊風水寶地,故給南京當鋪起的名字叫金茂典。而周經綸也不負劉耀德所望,他不但把南京的生意做得最紅火、最興隆,還提議把生意擴展到杭州、蘇州和上海。而劉耀德對周經綸非常放心,一切任由周經綸去做。所以,現在,劉家的店鋪和商行,僅以周經綸提議並擴展的店鋪和商行,每年的淨收入就佔總收入的三分之一還要多。

而劉憲德之所以選中南京和周經綸為下一個借銀的地方和人選,第一是因為,周經綸並不是南京當地人,所以,也不是地頭蛇;第二是因為,他過去給劉耀德母子幫忙時,就知道南京每個店鋪的每年的收入;第三是因為,劉憲德對周經綸恨之入骨,他始終都認為劉耀德接管家業之後,不聲不響地撤退了他,是周經綸在背後使壞,壞了他劉憲德的生財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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