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水美人計 第四十六章 女娶男嫁的規矩

作者 ︰ 听風訴晴

小雪剛過,蒹葭閣外像蒙了一層霜。蕭錯站在院中,溫雅的眉眼有些黯然失神。

「蕭公子。」方騅從院門口走入,帶了兩名藏音樓的弟子。「這是樓主吩咐送來的梅花酒,藏音樓的秘方,請公子嘗嘗。」

蕭錯望著她的臉。「多謝。」

方騅擺手,讓兩名弟子將酒送到房間里。

「蕭公子。」她面色冷淡,走到他身邊。「有件事,我想問問你。」

「何事?」他挑眉,語調溫和。

「傳聞說天水三使乃是天水門門主的男人,請問此事是否當真?」

蕭錯微愕,隨即唇角輕勾,搖了搖頭。「謠言而已。」

方騅的神情微舒,仿佛松了一口氣。

「方右使,不知你何出此問?」

方騅瞥了他一眼。「這與你無關。」

蕭錯神情澀了澀。「是在下冒昧。」

方騅朝他拱了拱手,帶著出來的兩名弟子轉身離開,干淨利落。

蕭錯望著她的背影,許久也回不了神。

「真的很像麼?」

柔媚的聲線令他如夢初醒。他轉頭,卻見商清葵朝他走來。

他愣了愣。她的容貌看起來竟然比之前又美了幾分,額頭上的水紋已消失不見。說不清是五官上哪里的改變,令整個人似月兌胎換骨般容光絕艷,誘人痴狂。

饒是他心中已如死水一潭,也難以自抑地激起波瀾,深深一動。

「門主。」他終于反應過來。「你怎麼會在這里?」

「沒辦法。誰讓我的藥使和隱使都被人給捉了?」她唇角微勾,往方騅離開的方向瞥了一眼。「她,真的那麼像?」

蕭錯垂下頭。「很像。卻不是她。」

他的語氣很肯定。

「可惜。」她注意著他的神情。「怎麼現的?」

「沒有人會認不出自己真心愛著的人。」他的眼神微黯。「其實我知道不會是她,可還是忍不住——她的尸骨,是我親自找到的。」

清葵怔忡片刻,他卻嘆息一聲,緩緩地踱回了房間。

「怎麼了?沒精打采的。」

郁沉蓮進房,見清葵趴在小榻上,雙臂疊起,下巴擱在臂上。「腰酸。」

郁沉蓮坐到她身旁替她揉腰。「誰叫你昨夜非要在上面?很累罷……」

她瞪了他一眼。「你現在越來越厚臉皮。」

他輕笑,耳尖微粉。「這樣才好跟你相配。」

清葵翻過身來,抓住他的手。「我本想試探蕭錯,用方騅來折磨他。誰想到今日跟他一聊,卻忽然不想這麼做了。」

他彎,在她身邊半倚著靠背。「為何?」

她嘆了口氣。「天網恢恢。他如今活著,卻已毫無念想。跟死去了又有什麼區別?」她拉著郁沉蓮的手,與他十指交握,松開,又拉緊。

「我記得那時用綠雛試探,他說他不敢死,只是怕在九泉之下遇到徐悅芝。相愛之人,生離死別也就罷了,下至黃泉亦不敢再見,這等執念——」

清葵忽然不再說下去,她望著郁沉蓮,目光綿長微傷。

郁沉蓮微垂了眼,長睫葳蕤。他彎曲了手指覆在她的手背上輕輕滑動,有些不經意地問︰「若我們有朝一日面臨死別,你會如何?」

她猛地收緊了手指,攥得他微疼。「不會。不可能。」

他抬眼,微微笑著。「原來小葵也這樣舍不得我。我還一直擔心你隨時可能對我始亂終棄。」

清葵眉頭一緊。「你從哪兒學得如此油滑了?」

「小葵不喜歡?」郁沉蓮低低笑著,溫熱的唇擦過她的臉頰。「阿峰和黃眉長老說女兒家喜歡些好听的話。而我太悶,會被你嫌棄。」

清葵捧住他的臉頰,「你悶著的時候,我看得明明白白;如今你這般油滑,反而叫我看不明白。」

「好罷。」他無奈,拿唇貼了貼她的掌心。「那我就繼續這麼悶著,繼續讓你看個明白可好?」

「這還差不多。」她狡黠一笑,是許久未有的舒展。「我才不學蕭錯。要是你敢跟我死別,我便是追到碧落黃泉,也一定要把你揪出來。」

她振振有詞,擲地有聲。而郁沉蓮卻怔愣了一瞬。

「小葵……」他喃喃,像是有些出神。「我只望你活著,活得開開心心才好……」

她不滿,在他額頭上賞了個暴栗。「好好地,干嘛說得這樣淒切!不吉利。」

他回過神,捂著額頭有些委屈。「不是你提的麼……」

她一瞪。

「好罷。」他訥訥,沒再說下去。

她用手指梳著他水亮滑順的鴉,突奇想地拿了剪子剪下一縷,收在貼身的荷包里。

「這樣,無論你到哪兒,我都能找到。」

他挑眉。「真的那麼靈?」

「當然。對了,你不是說要去我家提親麼?」她拽了拽他的袖子。

他眼楮一亮。

「我的家鄉,在月氏。」她湊到他耳邊,低低地說了出來。「你若是去了,可得小心了。」

他恍然大悟。「難怪你會那麼多奇奇怪怪的招數。為何我要小心?」

她一本正經。「在我們月氏,女娶男嫁,一個女兒是可以娶很多位夫君的。倘若你去了,我娘她不滿意你,難免會為我多納幾個側室,還請你多擔待些。」

郁沉蓮臉色灰。「真有這等事?」

「我騙你做什麼?」清葵眨巴眨巴眼,甚是真誠。其實她也不算誆他,只是夸大了些。

郁沉蓮想了想,咬牙。「既然如此,我還得多多努力。」

「嗯,知道就好。」她憋住肚內暗笑幾聲,仍做凝重狀。「不過我與我娘關系一直不太好,我向來不听她的話。與其努力討好她,不如努力討好我。」

郁沉蓮挑眉。「我可沒說要努力討好。」

「那——」她微訝,卻見他笑容帶鉤,面色微粉,恰若月下芙蕖次開。

她被他擒在懷里狠狠吻住上下其手的時候,腦子里飛快地閃過一個念頭。

原來他所說的努力,是指在房事上努力麼……

男人啊男人,你的名字是色-欲-燻-心!

「……嗯——沉蓮——唔——」她勉強分了心,戳戳他微汗的腰身。

「嗯?」他胡亂地應著,喘著氣勉強停了停。「不舒服?」

她搖頭。「什麼時候你也練練雙修的心法好不好?我每次還得撥些心思守著免得誤采了你,忒累。」

「好。」他低頭含住她的胸,一點一點地吞吐勾畫。她酥麻著,下意識地又說了一句叫她後來後悔不已的話︰

「唔——那心法對男子也很有好處——嗯——能助陽補虧……」

他忽然停了下來,神情詭異。

她眯著眼,尚未反應過來。「怎麼了?」

他忽地猛力一攻,讓她幾乎被撞碎了神志,失聲尖吟一聲。

「我虧不虧,你難道還不知道?」他的聲音在她耳畔回蕩,她已經完全沒有思考的能力。

賣力,太賣力……

男人啊男人,你的名字是惱-羞-成-怒……

兩人在梅花塢膩歪了好些時日,眼看著已近二月,清葵才猛然想起按照當初的約定,丹君和秦峰的婚期已近。

難怪近日里秦峰看見她時總是一副欲言又止有苦難言的樣子——她心中不免愧疚,居然只顧著自己歡喜,差點兒把這麼重要的事兒給忘了。

郁沉蓮作為武林盟主,好歹也得做做樣子回武林盟去呆幾日處理事務,而她得回天水宮準備丹君的婚事,兩人只得依依不舍地勾著手指道別,約定了二月初的時候迎親。

出了梅花塢,外頭正是蔥綠的陽春二月大好風光。

蕭錯跟清葵一同回了天水門,郁沉蓮擔心她的安全,讓方騅也跟著貼身保護。雖然郁沉蓮只剩下兩成內力,但只要無人知道,尚且還不會有人敢輕易對他下手。清葵依然擔憂,逼著他帶了幾名魔門的護衛隱在暗處與他同行。

方騅一路上都很沉默,直到快到天女山的時候,才忽然靠近清葵,像是有話想問。

「夫人。」

清葵先是被她這句「夫人」給驚了一驚,後又尷尬地咳了咳。「方姑娘,叫我清葵就好。」

「不可。你是樓主未來的夫人,禮不可廢。」她眉心微蹙,略一猶疑。「夫人,請問天水門人,可能與外門婚配?」

清葵微愕,瞟了不遠處的蕭錯一眼。

「當然可以。不過天水門修習的心法特殊,若與外門婚配恐會無意間傷及無辜。」

方騅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可以便好。」

「方姑娘,你這樣問,莫不是瞧上了我天水門的弟子?」清葵原本只是調笑一番,想與她親近些,原以為她定然是赧然否認,卻不想她毫不遲疑地點了點頭。

「是誰?」清葵下意識地追問。

方騅常年無表情的臉上終于出現了一絲窘迫。「屬下可否不說?」

「當然。」清葵的心里好奇地直癢癢,奈何表面上還得做淡定態。「方姑娘,你不是我的屬下,不必對我如此恭敬。」

「樓主曾救我性命,屬下已決心認他為主,此生無移。夫人自然也是屬下的主子。」

當時郁沉蓮殺了前樓主,間接救了方騅的性命,其實並非出于有心。但這姑娘認定了自己的性命出于郁沉蓮所救,從此便一片丹心天地可昭,實在是實心眼兒。

清葵見她這樣堅持,心中也多了分喜歡,幾番揣測下來,認定了她喜歡的應當是蕭錯。

方騅小時喪親,被行事詭異的魔門幾位長老撫養長大,性子也與普通女子不同。她既然喜歡了蕭錯,大概也不知該怎樣表現,反而比對尋常人還要冷淡些。

清葵有些犯愁。她長得與蕭錯的未婚妻如此相像,即使蕭錯待她溫柔,想來也不過是以她為影,緬懷故人罷了。這麼一來反而是對她不公。清葵本想用她來虐一虐蕭錯,卻沒想到被虐的變成了方騅,怎不叫她為難?

剛走到天女山腳,聞訊而至的丹君便紅著眼撲了過來,傅雲緊隨其後。

「你可回來了!」她拉著清葵,上上下下看了好一陣子。「好像有點兒不一樣了……哪兒呢……」

「清姐姐!」傅雲不知為何,臉色忽然白。「你的水印——難道——」

丹君恍然大悟,張大了嘴。「老天——是誰做的?!」

清葵咳了咳,面上一熱。「回去再說。」

「恭迎門主回宮!」天水弟子們沿著台階從上而下排成兩道,額上金葵閃閃,神情歡喜。

清葵微笑著走上台階,丹君走在她身側,傅雲和蕭錯走在她身後,最後跟著方騅。

台階最上方,有一人影負手而立,嘴角含笑朝她望來。

清葵心下一重。

丹君往她那側靠了靠。「忘了告訴你。他剛到不久,似乎是听說了你被魔門帶走的事情才趕來的。」

清葵微頷,穩住心中混亂,一步步邁上台階朝那人緩緩走去。

「成碧,你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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