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水美人計 第四十五章 陰錯陽差的錯過

作者 ︰ 听風訴晴

正月十六日晨,梅花塢上落了一場早春小雪。

清葵側臥在榻上,額間的水紋已經消弭于無形。她身上蓋著厚厚的棉被,肩胛和腰身被兩只手臂分別緊緊地扣住,一動也不能動。

她挪了挪身子,身後那人呢喃一聲,竟然把手挪到了她的右胸上,還下意識地捏了捏,接著便握在手心再也不肯移開。

她微睜了眼,望著窗外綿細的雪花,思緒混亂。雖然是初次,兩人的動作也頗有些狂野,全身卻不見酸軟,反而無比舒貼,仿佛大旱之後逢得甘霖的土壤,漸漸綻放出生機勃勃。雙目處久堵的晴明穴顯然已經通暢,令得她連視物也清晰了不少。

原來自己的緣定之人果真是他。如今魅目已通,只需稍加修煉,她的媚術自然又能再上一層。

所以他所謂的生辰禮物,是把自己打了包送給她了麼?

她抬起他的手,翻了個身與他面對面。

他還未醒來,唇角微微上翹,一副餮足美滿的模樣。那雙大部分時候都顯得清冷的墨瞳緊緊地闔著,偶爾可見眼皮下微微輪動,引得長睫顫顫。

她小心翼翼地伸手,在他厚薄適當的淡色唇瓣上按了按。他微蹙眉,皺了皺鼻子,伸出舌頭舌忝了舌忝上唇。

清葵暗暗地笑著,忽然覺得很快活。她挪了挪,抬起頭欺身向前,想在他的唇上落下一枚專屬于她的清葵印,他卻像在夢里察覺到她的動作,又把她拉入懷里緊緊地抱著,哼哼兩聲。

「……小葵……唔……別走……」

她的心一軟,伸手摟住他的腰身。「我不走。」

兩人身上都穿了件薄薄的底衣,絲緞摩擦著,有種極度的愜意。他滿足地抱著她,呼吸綿長溫熱。

如果能一直這樣——她的視線落在指間的戒指上,臉上恬淡的神情僵了僵。

他動了動腿,終于醒了過來,緩緩地睜開眼。清葵忙不迭地閉上眼,放輕了呼吸裝睡,全身的觸覺卻敏銳開啟,感覺到他微松了手,正垂下頭來看她。

看了半響,他吻了吻她的頭,小心翼翼。

她終于忍不住笑了一聲,讓他嚇了一跳。

「小葵,你醒了?」

他的臉龐微紅,留著一抹讓人食指大動的魅色。

清葵咽了咽口水,閉眼運起清心訣。「危險,很危險。」

「怎麼了?」他湊近她的臉。「什麼很危險?」

她睜眼,一本正經地伸手捏住他的臉,往兩頭一扯。「就是你這種無意中施放媚術的人。」

「媚術?!」他愕然。「我?」

「你還沒意識到麼?」她收回手,彎了一只手撐起身子,歪著頭看他。「你修習的心法與媚術有相通之處。這心法讓你的內力增進,武功變強的同時,也令你無意之中產生了魅惑之力。所幸你不懂加以掌握修習,所以尚且停留在初階。」

也已經很要命了,尤其是對她。

清葵很有些怨念,早知道他遲早也要走上這條路,當初乖乖做她的徒弟不就好了?

他若有所思,食指勾了一縷她的頭不停地繞。「所以現在我和你一樣了?」

「也許有些相同之處。」她晃了晃腦袋。「說不清。」

「你額頭上的水紋——」他伸手指觸了觸她的額頭。「沒有了。」

「那水紋是魅目強開的癥狀,如今已圓滿,自然沒有了。」

她還想跟他嚴肅探討一番彼此身體的異狀,卻見他直勾勾地盯著自己的領口,喉結動了動。

「喂!」她臉一熱,將被子拉至下巴。「我有正經事要說。」

「我也有。」他笑著,在被子里翻身將她困在身下。「小葵,你從來未跟我提過你的來歷。我究竟該到哪兒去提親?我們的大婚之禮——應該在哪兒舉行?」

她愣了,竟然有些恍惚。「婚禮……」

他眉目舒展,墨瞳溫柔得快要融化了她心底所有的疑慮。「當然。小葵,我們再也不分開。」

「你的仇怎麼辦?」

他神情微冷。「小葵,我已經找到證據,可以證明那個人當年所做的事。」

「怎麼,現在你不擔心會連累我了麼?」

「我已經錯了一次,不能再錯下去。」他將頭埋進她的頸窩,細細磨蹭。「當年的事——說起來,真可算得陰錯陽差。」

四年多之前,他剛剛加入越鳳派。因為清葵不會武,她只能跟丹君留在離越鳳不遠的越州城里,偶爾才能上來望他。

然而此時,那一撥殺手亦聞風而至,雖然忌憚著越鳳派不敢進入,卻時常從旁徘徊,尋找時機。

這個時候,他踫上了回越鳳看望自己師父的蕭錯。憤怒之下,他與他一戰,自然是敗了。蕭錯告訴他了一些關于自己的往事,也許是出于內疚,告訴他關于那些殺手的事。

這個時候他才意識到,清葵的處境其實非常地危險。

這也是他後來對清葵態度轉變的原因。他本來可以好好地跟她談談,想個萬全之策——奈何他當時已被惶恐和仇恨亂了陣腳。

他的本意是先讓清葵離開,再找到一個安全的時機地點跟她詳細解釋。畢竟他周圍全是殺手,她隨時都可能遭遇危險。所以最後一次爭執里,他提及了好幾次讓她回天女山去看看,其實正是想讓她在十月十六日山寨忌日的那一天回天女山去,而他亦可以通過密谷的陣法甩掉那些跟蹤的殺手與她見面。

然而清葵傷心憤怒之下,完全沒听進他的話。那一年他等了三日三夜,未曾見到她的影子。

三年時,她已在天女山建了天水宮。他本想跟她解釋,卻現她的魅目已開。

想好的話都咽了下去。他以為她已遇到了緣定之人,對她而言,他出不出現已不再重要。

他嚼碎了滿心的酸澀苦痛悔恨,從此便活得很淡定,很麻木。

誰是她的緣定之人?他不想去猜測,也不想去探查。

誰想到所有的事,都是一場陰錯陽差的誤會。他做了個錯誤的決定,讓兩個人錯過了這好幾年。

「我後悔極了。」他俯身,親吻她的耳廓。「小葵,還好,還好為時未晚。」

「不,已經晚了。」清葵閉上眼,眼眶熱。「沉蓮,我們——回不去了。」

「為什麼?」他急切地看著她。

她睜開眼看他,伸手抵在他的胸口。「我問你,如今你的內力還剩下幾成?」

他閉眼,調息片刻。

「大概還有兩成。」

「兩成?」她掀開被子,走下了床榻,抱著雙臂滿臉懊惱。「我已經努力控制了——」

「沒關系。」他從後面擁住她。「有兩成已經不錯了。」

「你可知道宋成碧的身份?」她靜默片刻,撫上他的手背。

「嗯?」他出的聲音很有些不滿。

她嘆息了一聲。「他是三皇子。」

「我知道。魔門的消息也很靈通。」他在她耳尖輕咬一口。「不許提他。」

「我跟他——有個約定。」她微顫,轉過身看著他的眼。「他幫我對付鎮北將軍,而我——」

郁沉蓮怔愣著,墨眸生慍。「你答應了他什麼?」

她垂下眼。「他想要的。」

「不可以!」郁沉蓮攥住她的手腕。「小葵,你怎麼那麼糊涂?」

「可他是最可能做成這件事的人。沉蓮,用正常的手段是對付不了徐守立的。就算你有足夠的證據,他畢竟手握重兵,身居要職,哪有這麼容易被扳倒?惡人只能用惡法治。」

「小葵!」他緊蹙眉頭。「報仇是我自己的事,我自己會解決。」

「這是我自己的主意,也跟你沒有關系。」她很固執。

他瞪著她看了半響,轉身從床榻邊的衣服里掏出一枚金燦燦的物事,遞到她面前。

「葵花令?」清葵微愣。「怎麼會在你這兒?」

「你可認得這是誰的葵花令?」

清葵接下來仔細地看了看。「這是術者令,應該是術部的中層才有的東西。」

「這枚葵花令,是在大師兄遇害的房間找到的。」

清葵面色一凝。

「小葵,你的術部里一定出了問題。」郁沉蓮望著她︰「而且跟宋成碧月兌不了關系。」

她將這枚術者令攥在手心。「我會查清楚這件事。」

氣氛頓時變得有些沉重。郁沉蓮臉上的神情讓她說不出更多絕情的話。

「你的內力只剩下兩成,要怎麼對付那些虎視眈眈的人?」她別開眼,想讓氣氛輕松些。「還做魔門的頭頭——話說你到底是怎麼坐上這位置的啊?」

郁沉蓮的手指搭在下巴上,仔細地想了想。

「這說起來——其實也是一樁奇遇。那個時候,我剛剛修習到三層,感覺到自己的內力和各種身體情況都提高了許多,所以我便冒險潛入了藏音樓。」

清葵挑眉。「你潛入藏音樓,該不會是因為傳聞中它藏著大夏國所有的秘密罷?」

「正是。」他勾勾唇。「我是為了找到當年那件事的線索。哪怕是些許的希望我也會去試試。」

「繼續。」

「藏音樓里布有陣法,但我恰好學過那陣法。還記得麼?當年和美人譜放在一起的那本書?」

清葵點點頭,眼神卻漸漸明晰。

「我繞過那些陣法,卻無意中闖到了前任樓主的臥房。」

郁沉蓮當時只是為了找到藏音樓中據說存放了所有秘密的地方,卻闖進了前樓主的地盤。當時正值月圓之夜。他現那魔主的時候,魔主正扼住方騅的脖子,只差一點兒就掐死了她。

然而此時那魔主現了他。他放下了已奄奄一息的方騅,朝郁沉蓮襲去。

郁沉蓮現他的狀態很不對勁,像是狂性大的瘋子,襲擊也毫無章法,雖然猛烈,卻留下了許多空檔。

兩人戰了許久,就在郁沉蓮快支撐不住的時候,那魔主忽然極為苦痛般地捧住頭哀嚎,而郁沉蓮未收住劍勢,恰恰好刺入了他的胸膛,就這麼把這魔主給殺了。

他殺這魔主的場面被聞聲趕來的幾位長老和方騅親眼所見,而依據魔門的規矩,殺了魔主的人,自然就是下一任的魔主。

所以他就這麼莫名其妙地坐上了藏音樓主之位。

「方騅?說到她——我還以為她是你特意找來的。原來她還真的只是魔門的右護法而已麼?」

「特意?」他有些不解。「方騅原本就是魔門的人。」

「這麼說你還不知道。她長得似乎跟蕭錯的未婚妻很像。」

郁沉蓮愕然。「竟然有這麼巧的事?難怪蕭錯不肯離開。」

「她會不會真的跟蕭錯的未婚妻有什麼關聯?」

「不會。她的爹娘都是魔門中人,已經去世了很久。她從一出生便在魔門,看著她出生長大的人也不少。」

「這麼說,果然只是巧合?」清葵搖搖頭,有些失望。

「應該是了。還有,我翻閱了許多魔門的典籍,現‘美人譜’跟魔門流傳的一些秘術很有些相似之處。而陣法更是幾乎一模一樣。」

「這麼說來,魔門難道也跟數百年前的仙丘派有關?還有,那些秘藥——怎麼會跟月氏的相同?難道魔門和仙丘都跟月氏國有什麼關聯不成?」清葵有些混亂。「等等,以魔門之規,誰要是殺了你,就是下一任魔主。你失去內力的事情,萬不可被別人知道。否則——」

「我明白。」郁沉蓮眼角彎彎,拉過她的手。「既然我失去了內力,我只得尋求一些保護。」

清葵傻傻地望著他。「保護?」

「沒錯。」他笑著把她的指尖拉到自己唇前親吻。「比如拿走了我八成內力的人,好歹也該給我提供個遮風避雨的地方不是?」

她終于反應了過來。「你要跟著我?」

他作無奈狀。「可以這麼說。或者也可以說——」他貼緊她。「在一起。」

「你的仇——」她昏昏沉沉,軟了身子。

他吻著她的鬢角,氣息不穩。「我已經把這些證據送到了父親那里。」

「可是……」

「別說話。」

他的唇探索著她的臉頰和唇線,手指已鑽進她的單衣里。

「不-不要了……我怕自己會把你吸干了。」她拒絕得相當沒有說服力。事實上一次交-合已經讓她得到了足夠的陽力,此刻她完全能控制自己不再采補他的內力。

「吸干?還早得很。」他輕笑一聲。「還不夠。遠遠不夠。」

「……好罷。」她渾身熱動,索性也不再扭捏,右手滑進他的衣服里輕撫他的腰線。「這次,得由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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