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水美人計 第五十三章 原來是一場烏龍

作者 ︰ 听風訴晴

清葵縮在「郁先生」的懷里,胸中十分羞憤悔恨。

自己之前那一番要死要活的怨婦行徑,實在是有損形象啊有損形象。所幸損的也是她臉上這張被稱作「秦商」的皮,沒人知道這底下的樣子。

但是很顯然,這位「郁先生」並非這麼想。

只見他唇角微勾,看上去心情舒暢。

才剛剛離開連成恭的視線,他忽然停在原地。「小葵,真的是你?」

清葵忿忿。「你才知道麼?」

她還欲控訴一番,卻冷不防他猛地將她的後頸撐起,淡粉色的唇已經壓了上來。這個吻來得急切,仿佛要把分離的這幾月相思都補償個一干二淨。

她一開始還很傲嬌地掙了兩下子,被他的舌一勾便心頭熱,索性放棄了掙扎,勾住他的脖子閉著眼安心與他唇齒交纏。

兩人許久才分了開來,他目光灼灼,帶著些許氤氳。

「相思難耐,我終于懂得其中滋味。」

清葵垂著頭倚在他懷里︰「肉麻。」

「公子……」

這聲音听上去顫顫,頗有些恐慌。

清葵轉過頭去,卻見秦峰一臉復雜地看著他們,大概心中以百轉千回翻江倒海,努力思索自家公子什麼時候成了個斷袖。

「你……他……」他的神情頗為沉痛。「公子,你為何要自甘墮落!你跟男人——怎麼對得起清葵?」

郁沉蓮咳了咳,側了身子攬住清葵的腰身。「阿峰,他比起小葵如何?」

秦峰見他毫無愧色,居然還讓他對兩人做一評斷,頓時痛心疾。「公子,龍陽無涯,回頭是岸哪……」

清葵也忍不住噴了。「阿峰,你真有才。」

秦峰一呆。

「清葵?」

「是我。」清葵朝他走了兩步。「如何,這個模樣很不錯罷?」

「你——」秦峰又盯著她看了一陣子,忽然一拍手︰「剛剛那個突然了瘋似的想沖進禮堂的就是你吧?我還當是新娘的舊情人……」

清葵臉色很難看,相當難看。「我知道我剛剛很慫,別提了。」

郁沉蓮的神情似笑非笑。「我倒覺得你剛剛的樣子很不錯,我甚喜歡。」

清葵瞪了他一眼。

「究竟是怎麼回事?」

原來的確是一場烏龍。鎮國親王除卻郁沉蓮外另有兩子一女,而成親的正是兩個兒子中年長的那個,巧就巧在這位大公子名為連成瑜,大約當初親王正是為了紀念連成玉,才給這孩子取了個讀音相似的名字。而郁沉蓮此番進入北都,掩去了身份樣貌,以親王友人之名行事,知道他真實身份的只有鎮國親王和連成碧而已。

清葵只知親王有三個兒女,卻忘了打听他們的名諱,而這連成瑜偏生生得與沉蓮有幾分相似,這才鬧出這場誤會。

「沒想到小葵竟然試圖在光天化日之下搶婚……」郁沉蓮的路人臉笑得相當招展。「若不是我現了你,怕是已經搶錯了人。」

清葵的眉角一抽。「你們遲遲未有消息,我還以為你們讓人給算計了。誰想到會有這麼巧的事?」

「清葵,丹君是不是也來了?」秦峰頓時有些雀躍。

「當然。不過之前我們走失了。她應當也在這府里,我們先去尋她罷。」

三人找到丹君後,便回了客棧與方騅和傅雲會合。

「原來前夜闖親王府的果然是你們?」秦峰懊惱地敲了敲桌子。「看來是大水淹了龍王廟。話說回來,你們既然來了,為何不直接上王府找我們,反而偷偷潛進去?」

「安排在你們身邊的隱者也失了蹤,連藏音樓的人也聯絡不到,只听說鎮北親王世子要成婚的事。我們以為有人做了手腳困住了你們,怎麼敢這樣大咧咧地上門?」丹君道。

「隱者也失了蹤?」秦峰皺眉。「這麼說公子之前讓他們帶回天水宮的信你們也沒有收到?」

丹君搖搖頭。

「那藏音樓的人呢?」

郁沉蓮雙眸微怔,似想到了什麼,神情有些異樣。清葵心下疑惑,他卻隨即恢復平靜道︰「藏音樓的人是被我派走去做別的事,未曾跟隨在我身邊。」

「真是陰錯陽差。」丹君松了口氣。「沒事就好。沉蓮公子,你可不知道。前些日子清葵听說你要娶別人,氣得打算從天水門調人過來搶親。」

丹君迷了路,未曾看到清葵呼天搶地張牙舞爪試圖沖進喜堂的彪悍模樣,而秦峰和郁沉蓮則對視一眼,笑得很是會心。

清葵又黑了臉。「你們兩個還沒笑夠?」

丹君有些莫名。「看樣子我錯過了什麼?」

方騅和傅雲更加模不著頭腦,不約而同道︰「生什麼事了?」

這兩人說得齊聲,不免有些尷尬地對視了一眼,匆匆別開眼去。清葵看在眼里,心情愉悅了幾分。

雖然這場婚事只是一場虛驚,但郁沉蓮身邊的隱者不見卻是事實。清葵安排到郁沉蓮身邊的都是自己親手培養的得力人手,就這麼消失得無影無蹤,讓她心中不免惴惴。

郁沉蓮瞧出她的心思,尋了她的手握著。

「出去走走?」

這時天色漸暗,華燈初燃。客棧里漸漸人聲沸沸,不屈不饒地鑽進從門縫窗縫里鑽進客房。清葵手心微暖,望著他在燈下染上一圈柔光的瞳孔,點了點頭。

其余四人雙雙對望,一對神色眷眷,一對略顯窘迫。

郁沉蓮恢復了那張路人臉,清葵也沒去掉秦商皮。路人大叔和美書生就這麼在眾目睽睽之下手拉手地出了客棧,引得客棧中木箸瓷勺滑落之聲無數。

「他們——是不是太張揚了點兒?」丹君咽了咽口水。「就這麼出去了?」

秦峰神色復雜。「看樣子,公子是高興過了頭。」

「我看他挺淡定的啊?」丹君疑惑地看了看兩人的背影。

「公子他向來喜怒不形于色,行事謹慎。然而這番出門,連錢袋也忘了拿……」秦峰取過桌上的荷包掂了掂。「不是被歡喜沖昏了頭還能是什麼?」

「秦公子說得甚有道理。」方騅附和了一聲。「左護法,你可知道樓主他把那幾名魔門的兄弟派去做什麼了?」

「似乎是去查前藏音樓主的事。」秦峰搖了搖頭。「我也不甚清楚。」

六月初夏,平河岸,楊柳簌簌南風暖。

郁沉蓮與清葵並肩而行,掌心相對,隨著走的每一步帶來些微的摩擦。「沉蓮,我總覺得——」

「別說話。」他柔聲,忽然停下腳步,側過身來望著她。

他的眼里映進波光,閃了她的神。不遠處戲台上有女聲嬌喃吟唱︰「寧可教——銀缸高照,錦帳低垂。菡萏花深鴛並突,梧桐枝隱鳳雙棲……」

那聲婉轉柔美,絲絲入懷,撩動兩人情思。清葵只覺這夜風微醺,竟也吹得她昏昏沉沉,只想倚向他懷中。而這場景,落在郁沉蓮眼中卻是另一番心境。

她眼神明媚,雙頰生暈,雖然面容不同,卻依然叫他片刻挪不得眼,恨不能將她揉入骨血,日日夜夜不能分開才好。然而他一面渴望,另一面卻無端生出不祥。

「小葵……」他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觸踫她的臉頰。「若能與你廝守到老,該有多好……」

他的眼中生出糾結渴盼,手指也顫了些許。

清葵握住他的手指,卻是俏皮一笑。「你又是在變相求親麼?」

他一怔,隨即笑了起來。「還是被你現了。」

她笑得清脆婉轉。「好罷,再求一次,我便答應你。」

郁沉蓮勾著唇望她︰「真的?」

「假的。」她吐舌頭做了個鬼臉。「誰叫你讓我出了那麼大的丑?我搶了你一回,你也得搶我一回,那才叫公平。」

他愕然。「怎麼個搶法?」

「待我哪日尋個看不順眼的家伙與他結親,你再來搶一番,如何?」她越說越來勁兒。

「真是胡鬧。」他無奈,伸手將她抱進懷里。「只要我還活著,便不會讓你嫁給別人。」他頓了頓,「若我不在了——」

她不高興,在他腰上狠狠掐了掐。「說什麼呢?若你不在了,難道我倒還在?要是你敢撇下我走,我定是要翻遍地府把你找出來,叫你生是我的人,死了也是我的鬼。」

他的身體微僵,許久才從她頭頂緩緩點頭。「我知道了。」

兩人相擁片刻,又繼續朝前。說及這次隱者失蹤的諸多疑點,清葵心中擔憂再度襲來。

「不如我們早日啟程趕回天水宮。留在這里,我總覺得有些不對勁。」

「也好。」郁沉蓮略一沉吟。「不過,我還有最後一件事要辦。」

他與連成碧聯合扳倒鎮北將軍和二皇子,如今鎮北將軍府被抄,府中家眷皆貶謫為奴,而鎮北將軍卻被關在天牢,尚未作出決判。

按照之前的約定,連成碧會將鎮北將軍流放至北疆,去北疆的路上一定會路過幽州驛館。郁沉蓮便打算在幽州驛館與鎮北將軍一會,將這積欠多年的債算個干淨。

「待我做完此事,便與你一同返回天水宮。」

清葵心中的忐忑卻絲毫未減。「你的功力尚未恢復,會不會有危險?」

「阿峰會與我同去。再說——」郁沉蓮一頓。「我的功力已漸漸恢復了幾成。大約跟我修習的心法有些關系。」

清葵略略安心。「還有件事。還記得你給我的那面葵花令麼?這些日子我暗中查訪,終于查出那葵花令的主人正是蘇顏。」

「蘇顏?」郁沉蓮仔細想了想。「是連成碧的手下?」

「不錯。蘇顏表面上是天水弟子,實際卻是專屬于連成碧的皇室侍衛。但我曾著意試探,並未現她的功力增進多少。」

「這麼說那些案子不是她做的?」

「不。」清葵皺眉。「還記得我跟你說的仙丘門麼?後來我查出一段傳奇,關于那門主的死因。原來那門主習有一種巫祝術,與巫女術相輔相成。巫女術能吸人精血,而巫祝術能將巫女術所吸的精血轉移到自己身上。那門主驅使門下弟子四處采人精血,這才引起眾怒,被武林聯合起來滅了門。」

「你的意思是連成碧利用蘇顏替他采集精血?」他的眉梢染上薄怒。「果然是他。」

「我擔心的就是這個。」清葵踱了幾步,若有所思地揪下一枝柳條,纏在手間打轉。「這也解釋了連成碧武功進展過快的原因。我听說北都最近也屢屢有類似的案子出現,只是都被官府稀里糊涂地蓋了下來。連成碧他身為皇子,如今又做了攝政王,完全沒有必要做個絕頂高手,我懷疑他另有所謀。」

「另外,我還查到藏音樓與仙丘可能原為一支,只是後來其中起了內杠,才分裂成了兩個門派。而他們共同的源頭——很可能來自于月氏。」

「未想到殊途同歸,你還是歸到了我們月氏門下……」清葵頗嚴肅地踮腳拍了拍他的肩。「早知道你當初從了我不就行了?」

郁沉蓮輕笑一聲。「現在從,不知還來不來得及?」他攬住她的腰,低頭在她耳廓間流連。

「我得考慮考慮。」她被癢得一縮脖子,卻察覺到他忽地停了動作。

「掃興的人來了。」他在她耳邊低語一句。雖然這麼說著,他卻沒有放手,嘴唇依然在她臉頰旁細細親吻。廝磨片刻之後,他微抬。「閣下既然來了,為何躲在暗處,不肯現身相見?」

「郁先生真是好興致。」

這聲音帶著慣有的低沉,令清葵即刻認了出來。

郁沉蓮這才放開她,轉過身來。「草民見過攝政王。」

連成碧緩緩踱來,眼神有片刻陰鶩,隨即又轉為平淡。「此地花好月圓,涼風習習又有絲竹相伴,果然是幽會佳處。」

郁沉蓮勾唇。「王爺見笑了。不知王爺特意到此幽會佳處有何要事?」

「本王只是來通知你一聲,前鎮北將軍將于後日啟程。至此,本王已遵守全部約定,你我二人無不相欠。」

「多謝王爺。」郁沉蓮拱了拱手。「草民也自當遵守諾言,待此事完成後便將那一半龍符雙手奉上。」

連成碧鳳目微冷。「你記得就好。既然如此,本王也不打擾二位,先行告辭。」

「王爺慢走。」

連成碧轉身,沿著平河堤岸往東緩緩而去,雙目沉凝,不知不覺已走到凌波道外。他愣了愣,正打算折身,卻听得疑惑一聲︰

「王爺?」

他抬望去,只見連成恭神情怪異地看著他。

連成恭心如月兌兔,狂跳不已。果然!自己前腳才剛到這凌波道,這堂兄後腳便來……想必是跟著他來的。他內心糾結不已,不知道該不該接受這一份禁忌的感情。

連成碧皺了皺眉。「你怎麼在這兒?」

連成恭心中柔軟一片。堂兄,就算如何掩飾,我也不會被你這故作冷淡的外表嚇倒。這是何等禁忌又充滿刺激的愛戀啊……

「堂兄。」他動情地說道︰「我從前並不知你的心意,所以才這樣放浪形骸——請你給我些時間,我會慢慢適應的……」

連成碧蹙緊了眉。「你在說什麼?」

「你也知道,我從前一直不曾居于人下,想必你也一樣……」連成恭猶在絮絮叨叨地抒情。「至于誰上誰下這個問題,我們還需要多多探討磨合一番……」

連成碧臉色黑。「瘋子。」說罷,他拂袖而去。

連成恭嘆息了一聲。「真別扭啊……不過我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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