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陸續送上來,安平沉默而努力的吃著,我和酸菜酒後,惠普還沒有回來。醉露書院
「你剛剛為什麼要那麼說?」終于忍不住,我開口問酸菜,這些事情的起源似乎就是酸菜挑剔賣唱女。
酸菜兩手一攤,無辜的道︰「我也不知道,惠大師說讓我制造混亂,越亂越好,我只不過幾句話,就做到了。」
話語之間,還帶著一絲自得。
我翻個白眼,換句話說,酸菜也就是什麼都不知道,糊里糊涂的給惠普當了槍使。
惠普當晚和那人說了些什麼,是否見了別人,這些我都不知道,我們所知道的是當晚我們離開的時候,專門有一艘豪華游船送我們,船上還有三匹好馬和許多金銀。
惠普當然不會說出他晚上的奇遇,當我轉彎抹角打听那位酒店老板情況的時候,惠普只是輕描淡寫的說道︰「他姓金。」
金?我迅速在腦子里過了一遍,這不是個大姓,洛陽城里也不曾听說過哪家姓金。
離開的時候,我曾經特意看過清仙樓的大門,上面是有些刻花,還有些稻穗一樣的裝飾,對于一個酒樓來說,這沒有什麼特別的,自然猜不出這人的來歷。
船在開闊的江面行駛,涼風習習,頭上一輪明月,腳下是萬里碧波。醉露書院
「今人不見古時月,今月曾經照古人。」我嘆息一聲,想起的是和司馬衷元宵節同游賞月的情景。
惠普卻突然嘆息一聲︰「如果此間能夠太平,哪怕是維持現狀,天下雖然幾分,也不算是生靈涂炭,除了黃河北岸的石勒屬地。」
我豎起耳朵。他這話是否和他今晚偷偷模模的見得那人有關呢?
當下笑道︰「大師果然是豁達之人,說到底,無論奢華還是簡樸,已經存在的生活,必然有存在地必要性,現在天下分成四部,卻還算太平,如果能將黃河兩岸連起來。即使長江以南維持現狀,那麼天下的百姓也算是遇上了太平盛世。」
「劉曜的趙國雖然重視匈奴。但是他本人並不仇視漢人,再加上……」惠普沒有說下去,而是瞥了我一眼,話外之意很明顯,再加上他的漢人皇後,那些漢人自然不會日子太難過。
本應在趙國皇宮的我,卻遠在了千里之外的長江,惠普也始終不曾問過,直到今天才略微一提,不知到底怎麼想的。
只是惠普雖然現在已經蓄起長發。畢竟先是出家人,又當了幾年是劫匪,竟然還能對朝政這樣通達,讓人側目,對于他今晚見過的人,我更加好奇了,如果說只見過那位金老板,我才不信呢。醉露書院
更何況。這番感想,不知時候和他見得那個人有關。
正要旁敲側擊一番,惠普負手仰望天上明月,似是漫不經心地說道︰「豫州刺史病故。」
祖?我大驚︰「真的?」
我驚訝地不是祖病故,而是這個消息,惠普從何而來。按理說祖病死,以他的威信聲望,民間應該很快就傳開了,現在是我們一路行來沒有听到任何風聲,那就說明。還沒有傳開。可是惠普卻知道了,那麼他今晚所見何人,我心里也隱隱約約有些輪廓了。
「真的假的我不知道。」惠普斜斜看我一眼,眸中光芒一閃。「也許有人清楚吧。」似乎有什麼話外之意未曾言明。
我有些心虛的笑笑。更是對惠普的能力不敢小覷。
而他仿佛看透了我的心思,惠普道︰「老衲盛名之下。總要有點真本事。」
過了一陣,仿佛又是嘆息一聲,「人在紅塵,就無分方內方外了。能為天下蒼生多造福,即使舍下這身臭皮囊,也是值得的。」
夜空如洗,江面澄清,涼風陣陣吹來,惠普微微捂住胸口,他當日雖然自石勒的刀下逃生,畢竟身體受傷,這些年又沒有好好調理,落下了病根。
「天下事,有時候不問值不值得,只是願不願意而已。」惠普的話又像當日對我宣揚佛法一樣,讓人好似明白又好似糊涂。
「大師為什麼要離開呢?」這個問題我同樣奇怪,雖然搶劫不是正當職業,不過以惠普攢下地家當,在哪兒不能富足一生?更何況,以他當日的名聲威望,司馬睿的新朝也會很歡迎他,可是惠普留在江北五年多,卻跟著我離開了。
「娘娘是天生的鳳命,貧僧自然跟隨。」惠普似笑非笑︰「娘娘所到之處,必然一派祥瑞,貧僧亂世飄零已久,只想太平度日。」
我挑眉看他,他好像在說反語吧?
「老衲夜觀天象,江北不日即有大變。」惠普輕聲一嘆,「那是一件好事,避免生靈涂炭,只是,老衲雖然自小出家,知道眾生平等,卻仍是掙不開俗世束縛。」
「娘娘也許要笑我了。」惠普自嘲一笑,「這身皮囊,總想留在漢人的地方。」
我點點頭,惠普仍是一貫的洞察先機,我所做的事情無論怎樣隱秘,都瞞不過他,也許他真是當世神仙也說不準呢。
只不過即使如他這樣灑月兌的人,也掙不開漢匈之見,那些普通人,真地如我說得那樣只是為了溫飽就願意接受劉曜的庇護嗎?
流民軍武器裝備都不算精良,卻能在短短幾年的時間盡收失地,自然是民心所向,我當日的那番話真的正確嗎?
又一次感覺自己不曾融入到這個時代,我思考問題的方式,考慮的重點,都和別人不同。我認為的小事情,在別人看來也許是比性命更為重要的事情,我認為理所當然的,在他們看來不啻于生死抉擇。
祖已經做出了選擇,是因為他身在軍中知道朝廷地黑暗,還是因為他一直以來有蕩平天下之志,眾百姓而輕天子嗎?我不知道,只是依稀記得祖在那些司馬家王爺輪番造反的時候,也是輪番投靠,從一開始的齊王司馬囧到最後的東海王司馬越,現在地晉朝新帝司馬睿,也許還有以後。
只是不是每個人都是祖,不是每個人都有這樣地選擇。
「為民之安而使用民力.即使勞苦.民不怨也;為民之生而使民亡.即使死去.民無恨也。仿佛看透了我的心思,看著江面地明月,淡淡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