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暴怒的清音就要揮手而下，塔內突然傳來急促的喊聲︰「住手！」
來者的身影還未出現，嚴厲的聲音先飄了出來︰「閃電一族的後裔，你還是控制不了自己的怒氣嗎？你剛剛進化到三級，根本無法控制自己的力量。這些電芒一旦落下，在場所有的妖靈都會被波及進去，包括你和你的朋友！」
落到一半的手臂陡然僵硬，清音的頭腦驀的清醒許多。她自己當然不怕閃電，可危害到其他妖靈的後果是心地善良的她無法容忍的！更何況這群妖靈里面還有坦絲呢！
忍了又忍，她終于軟軟垂下胳膊。眨眼間，紛亂的銀芒消失了，電閃雷鳴的天空變得平靜。
這時候周圍的妖靈才知道剛剛自己也身處危境，紛紛指責起清音來。幾乎一邊倒的責難令玫瑰女孩又氣又急，心里的委屈憤懣都無法傾瀉，只能緊咬下唇，任淚水在眼眶里打轉。
「大家都停嘴！誰再挑事就會失去選拔的資格！」塔中傳來的嚴厲聲音喝止了鬧哄哄的妖靈，「今天的報名到此為止，明天繼續！」
「啊？」听到這句話，妖靈們再不滿也只能悻悻離去。短男子陰冷的目光在坦絲身上繞了一圈，留下一聲刺耳的嗤笑。
「對那些混蛋說的話，你不要太介意！」清音終于憋回了眼淚，轉頭安慰起坦絲來，「我們的目標是當上使徒，然後橫掃妖靈界，把那些家伙全部打趴下！」
「嗯。」坦絲點點頭，面色僵硬的拍了拍對方的手，「我知道，我們，我們一起努力……」
努力成為使徒麼？努力擺月兌被人輕視與排斥的困境麼？腦海中陡然浮現出面具醫生最後的話語，她只覺心中一片苦澀。
連腿部殘疾、柔柔弱弱的清音都會釋出憤怒的反擊，可手腳健全的她卻只能躲在安全的角落！一想起方才那些憤怒的責備，她心里就滿不是滋味。如果不是她的拖累，清音也不會被攻擊者抓住弱點大肆嘲諷吧？
剎那間，一股從未有過的羞恥感襲上心頭，她垂下眼，忽然對這樣的自己失望起來。一直以來，她沒有回報給清音什麼，也無法為好心收留她的本森和加百列帶來任何好處，反倒成了給他們拖後腿、添麻煩的那一個！
果然是最無能的妖靈啊……她悵然盯著自己的腳，唇邊逸出一聲低低的嘆息。
……
當天晚上，清音再一次被禁了足。她在黑塔正門處的冒失舉動傳到家里，立刻被大雷霆的族長關了禁閉。又要經歷整整一個月的幽禁生活，她才能外出活動。對她來說，唯一的好消息是使徒選拔的報名時間很長，足夠到她解除禁令的那一天。
坦絲收到清音的字條，心里很內疚，卻連上門致歉的勇氣都沒有。她不知道該怎麼面對清音的家人，也害怕再給那個家族帶去污名，只能選擇最沒出息的逃避。面對空蕩蕩的房間，看著那張「等我一個月，我們會成為使徒！」的紙條，她大哭了一場，從衣櫥底層模出了一只珍藏的小盒。
那是面具醫生送給她的離別禮物，沉甸甸的盒子里裝滿精巧的解剖工具，一排血紅色的狹長小刀在月光下泛出幽幽的寒光，仿佛透出無盡凌厲的血腥氣息。
竟然是血一樣的顏色，和普通手術刀全然不同。坦絲的指尖輕柔拂過刀鋒，立刻被出奇銳利的鋒刃劃破皮膚。但詭異的是，殷紅的血珠並沒有在刀片上流動，而是像被鋒刃吸收，為血腥之色多添一抹深紅！
這樣艷麗的殷紅，到底暢飲過多少生靈的鮮血？坦絲的腦中不自覺的盤旋著這個問題，帶著一絲猶豫將盒子關了起來。
她到底會些什麼呢？除了能自愈傷口，她唯一的本事就是切割尸體。難道這里會有妖靈的尸體等待她的檢查麼？自失的笑笑，她的表情更加苦澀。
蹲在地上自怨自艾了一會兒，她才突然現，自己快要遲到了，趕緊擦干眼淚，匆匆趕到「多洛絲」。
「哎呀，坦絲，你今天的運氣真好。」門口的侍者看到氣喘吁吁的黑少女，笑道，「今天晚上店長不在，你遲到了也沒關系，哈！」
「喔，好……」抹掉額頭的汗珠，坦絲急急換上無袖緊身的侍者服，端起酒盤開始了今晚的工作。
「喂，那邊的女侍者，過來倒酒！」刻意壓低的嗓音引起了坦絲的注意，剛一轉頭，她便看到包廂里那一蓬有點眼熟的墨綠短，囂張的筆直豎起。古銅色的皮膚在暗紅色的光線下顯出幽冷詭異的光，男子的嘴角掛著明顯的譏笑，目光陰冷森然，帶著濃重的鄙夷。坦絲心中咯 一聲，暗叫不妙，卻也只能硬著頭皮應了一聲，托著酒盤走過去。
「呦，帥哥，你是第一次來這里嗎？」在坦絲到達包廂之前，一道妖嬈的身影先扭了過來。蛇女的手臂熱情的攀上男子的脖頸，頭頂盤旋的小蛇也變得異常活躍，蜿蜒著嘶嘶作響。
「蛇女杜芭？」短男子似乎對使徒的情況十分熟悉，張口就叫出對方的名字。
「你認識我？」蛇女湊近他的臉，靈巧的舌頭像蛇信一般在他臉頰上輕輕舌忝舐，曖昧間無盡誘惑。
「不認識，但只要看到這頭蛇，城里大多數妖靈都會認出你的身份吧。」男子並沒有拒絕蛇女的「親吻」，但漠然的語氣卻顯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態度。
好個冷傲的小家伙！杜芭嘶嘶笑著，正是她最近想要弄到手的那種獵物！她的手指在男子脖子上畫著圈，媚笑著問道︰「你知道了我的名字，也該說出自己的名字，這樣才公平吧？」
「公平？」男子嗤笑一聲，一眼瞥見蛇女不悅的神情，他放緩口氣︰「我叫艾隆.星。」
「喔，你是星組的成員呀！」杜芭吃吃笑起來，「怪不得……」
一男一女正肢體交纏，坦絲怯生生的走入包廂，剛要放下托盤中的酒杯，她就听到一句陰惻惻的問話︰「據說這個長相和人類無異的小可憐是你們從北方聯盟救回來的？她怎麼看都不像妖靈啊！」
「是呀，她看上去沒什麼用，卻擁有很罕見的自愈能力呢！」蛇女媚笑起來，不懷好意的目光在坦絲身上兜了一個圈，又轉回那張陰冷的俊臉，「帥哥，你今晚有空嗎？」
「是嗎？這家伙擁有自愈能力？」名為艾隆的男子無視蛇女的曖昧邀請，突然惡毒的笑起來，「那就讓我先來檢驗一下吧！」
話音剛落，他便猛然飛起一腳，重重踢在坦絲的**上。他的腳力很足，一下就把瘦弱的少女踢飛出去。
坦絲一頭撞到堅固的椅背上，頓時血流如注，手里的酒瓶酒杯也稀里嘩啦砸了一地，玻璃碎片扎在的胳膊上，只覺火辣辣的痛。
但等她掙扎著爬起，膽怯的轉過臉時，額頭的傷口便已經止了血，破碎的皮膚以不可思議的度生長、結疤、愈合，恢復如初。
「哈，果然自愈了！」艾隆放聲大笑，笑聲里藏著說不出的快意與怨毒，「這下我就不用擔心了！」
不用擔心輕飄飄的一擊就會打死她麼？坦絲緊緊咬唇，垂下頭，看著腳下的碎片與淌了一地的酒水，心底仿佛有一把火被點燃了。
在法庫城里，那些黑幫頭目喜歡踢她的**，她都已經習慣到麻木了！可是在這里她卻感受到莫大的侮辱！
這是為什麼呢？因為在法庫城里，被踢**的不止她一人嗎？在那里，她擁有許多習慣被拳打腳踢的同類，因為她平素的諂媚與小心，她比那些不會看眼色說話的粗豪嘍羅過得舒坦多了！
死而復生後，她寄望于改變自己的生活，然而現實卻正好相反。她依然過著沒有尊嚴的生活，甚至更加淒慘在這暗月之城里，她是最低賤的一個！只是因為她的樣貌嗎？抑或是因為她的怯弱與退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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