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虹燈下,人行道上,我們沉默地走著,與這風情而又喧囂的夜市極不相稱,走到公交車站牌下,楊帆跟著我停下來,楊帆住在市區,我住郊區,他說送我回去,我說不要,他憂郁地看著我,我笑,說︰「瞧你一副憂國憂民的神情!報告大人,現下百姓們衣食無憂,富足安康,您老就放心吧!」我拍拍他,正說著,一個行乞的老婦頭蓬亂,低眉垂,捂住胸口,好像胸口多疼似的,她伸過來一只骯髒而又皺皺巴巴的手。我和楊帆一對視,一下哈哈大笑,楊帆痛心疾︰「你看看!我如何能放心得下!」看老婦似乎真有病,很可憐的樣子,我掏出錢來,最小面值是十塊的,我猶豫了一下,還是把那個十塊錢遞給了那個老婦,說︰「這下您老該放心了吧?」
我們一路嘻笑著跑了很遠,楊帆還要跑,我跑不動了,停下來,喘著氣說行了,人家以為咱倆是通緝犯呢。楊帆說跑跑多舒服啊!真有意思!看楊帆開心的樣子,感覺又回到了從前,我月兌口而出說真好!楊帆看我,欣喜地問真的嗎?感覺跟我在一起真好?我瞪他一眼,說不是!他又問︰跟我在一起不好?我又說不是!楊帆笑了,我也笑了,楊帆說你的意思到底是好還是不好?我搖搖頭,說算了,跟你說不清。楊帆含著笑說哎,竹子,看你剛才對乞丐那麼樂善好施,你也施舍施舍我吧?我掏錢,大方地說你要多少?我給你的肯定比給乞丐的多。楊帆很鄭重其事地說我要的不是錢,我要你把感情施舍給我。我笑嘻嘻的臉一下子變得嚴肅起來,也對楊帆鄭重其事地說不行!楊帆苦笑著說就知道你要說不行。然後,他給我叫了一輛出租,把我送上車,心!關上門,他對我擺擺手,我也向他擺擺手。
在車上,我又開始給浪人信息,一天沒給浪人聯系了,我好想他!可是了幾條,浪人都沒回,我心里納悶又著急,回去上網,浪人也不在線,我疑惑︰莫非浪人看見我跟楊帆在一起生氣了?可是想想,怎麼可能呢?原因一,浪人不在這里,他不可能看到。原因二,浪人是一個自信豁達的人,即使看見了,也不會自尋煩惱地瞎琢磨。我想浪人可能是太忙了,顧不上吧?第二天,我又信息問他︰很忙嗎?他回︰是的,在談一個八百萬的項目。他是在忙!而且還是在忙大單的生意,我很高興,可是再給他信息,就沒回音了。我心里想︰忙吧!忙吧!我也不打擾了。
又過了幾天,浪人終于回來了,知道他回來,還是豬兒子告訴我的,他說踫見浪人在聯系畫商,問我浪人是怎麼了?怎麼忽然間舍得把自己珍藏多年的畫賣掉了?我愕然,浪人有畫,我不知道;浪人賣畫,我不知道;浪人回來,我還是不知道!真的,浪人是怎麼了?我心里好多的疑問。找到他時,已經快天黑了,他還在公司。
門虛掩著,推開門進去,屋里光線太暗,看不清楚,只覺得有些凌亂,浪人站在屋子中間,對著牆壁呆,幾副油畫靠牆立著,畫面看不清楚。我進來,浪人毫無反應,我走過去,叫了他好幾聲,他才慢慢轉過來,神情沮喪,我問︰「怎麼了?」
浪人眼神憂郁看著我,手指在我頭頂停靠了一下,又順著絲滑下,然後獨自轉身,走到沙跟前,疲憊的坐下。我跟過去,坐在他旁邊,問他︰「吃飯了嗎?」他搖頭,我立刻站起,說︰「我去給你買,想吃點什麼?」他一把拉住我,說︰「不想吃,你坐下。」我又重新坐下來,陪著他沉默。我想,他心里一定有很多的不順和苦惱,他想說自然會說,我不想逼他,否則,他會更煩。果然,過了一會兒,他說︰「這幾天,我一直在想,我是不是該換個工作,我是不是該去深圳,去大芬村老老實實地作個畫匠?我在懷疑我的能力,我不該干廣告!」
「你一直干得很好啊!」
「不好!我費盡心思弄出來的創意在這次競標中失利。」
「那是他們不懂得欣賞!」我雙手掰過浪人的臉,故作輕松地說︰「別灰心!男子漢,要想干出一番大事,沒有那麼一帆風順的,前進的道路上踫到一點溝溝坎坎,這很正常啊,貴在堅持!加油!」
浪人一副苦笑,說︰「多天真啊,小姑娘!如果說正確的堅持,那是可貴。如果你不是武松,明知山有虎,還偏向虎山行,那就是愚勇,盲從了。」說完,他反而拍拍我的臉,隨後像泄了氣的皮球,軟在沙上,頭仰天靠著,眼神空洞地望著天花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