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身體明顯的一天差過一天,兩日後,已經幾乎抬手都吃力。
前日晚上,忘憂來看我,便將自己理好的棋藝心得給我了,我這兩日來,閑來就翻看。
我突然很希望自己能通過這場試煉,不為什麼,只為自己命不久矣,眼看自己便要通過四局。二十多年也未出類拔萃,也算是臨死了當一回佼佼者。
棋藝的試煉就在今日進行,是一對一對決的形式,抽簽選擇對手,勝者通過。由于秀女有八十七人,會有一人沒有對手,則是得到一個遺留數百年的殘局,誰都知道抽到那個便意味著落選。
「主子,您準備好了麼,時辰差不多了。」嫣兒為我拿上了外袍,展開來服侍我穿上。
我點點頭,「出門吧,今天可又是下了雨?」
嫣兒點了點頭,自打我知了自己沒幾日可活,更加厭煩雨天,偏偏這幾日還陰雨延綿。
嫣兒一手撐著傘,一手扶著我,我腿腳無力,我們慢慢地踱步到了殿上。
艷青姑姑來到我身邊,「小主可是好些了。」其實艷青姑姑還是很關心我的,見我不適,送了我好些小零嘴。
這不僅是讓我臨死了飽飽口福,也讓最近憂心的嫣兒除了照顧我,還可以忙著去試毒什麼的。雖暗笑她麻煩,但見她有事忙,也未必是壞事。
「多謝了艷青姑姑,你那青梅滋味真是不錯。」我反正命不久矣了,見到誰都覺著可愛了幾分。我暗暗苦笑,這便大概是「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了吧。
我不是沒有死過,但是又要死一回,似乎心境上同上一次在天山還是有些不同。
試煉開始了,我從一個白玉碗中取出了卷成長條,被金線綁住的紙條。
嫣兒幫我打開一看,抽著的正是那數百年殘局。
悲催,「天要亡我,非戰之罪」。枉我難得對這一向庇佑我的試煉感興趣下,它倒是不待見我了。
「嫣兒」,我苦笑了笑,接下來不知該說什麼。
「主子莫怕」,嫣兒扶著我道,「這雖是數百年棋局,但卻是主子相對了解些的圍棋,總比抽著六博一類的好。」
心知嫣兒不過是安慰我,想讓我好受些。
忘憂也到了我近前,「如何,抽得同誰?」我將紙條遞給她。
她微微嘆了口氣,「阿依,你吉人自有天相,許是可以想出也未可知。」
我點了點頭,不想讓忘憂即將開始試煉了,還為我擔心,于是忍著頭痛勉勵笑了笑,「恩,放心吧。」
我突然發現自己自打中毒以來,總在強顏歡笑,真的很累,如今掛掉的話,未嘗不是解月兌。
試煉開始了,殘局被放到我眼前,我變成了一個偌大的慘劇。
我執的是黑子,這棋盤上一堆棋子黑黑白白,到處都放得滿了,支流一堆白子圍的一個圈里頭是空的。
我抓著黑子心里思忖著這可該怎麼弄。
看了好一會,還是覺得就像是黑黑白白的圖案,啥感覺也沒有。
算了,不是還有白圈里頭的位置麼,我就甘心入甕好了,把子字放到了白子間,讓白子把我的黑字圍了個緊。
「哈哈哈,這位小主妙啊,這棋局老夫想了這麼多年也未能想出。」突然出現一個激動而蒼老的聲音,嚇了我一跳。
嫣兒忙在我耳邊介紹道,「主子,這是宮中的棋士賴清先生,這幾日便是他在教授秀女們習棋。」
我听了忙點了點頭,友好地道,「賴大人。」
誰知賴清也不理我,專心地看著棋局,將大把白子挑了出來,放在一旁,又執了一顆白子放上去,然後是黑字,再是白子,嘴里還念念有詞……這棋迷自顧自地下了棋來了嘛。
大概因為賴清對下棋的痴迷,我覺得他蠻有趣的,印象不由親切了些。
「嫣兒,這局我算是勝了麼?」我看著棋迷大爺在那折騰,悄聲湊在嫣兒耳邊說。
嫣兒抿唇笑了,「是啊,主子這般聰慧,當然是又讓您踫勝了。」
我不滿地白了她一眼,「你才踫,你主子我這是天命所歸,想不勝都不行。」我已經過了四局,心里正放松得意,嘴里的話也嘻嘻哈哈,不著調起來。
「丫頭,你叫什麼名?」賴清突然抬起了頭道。又嚇了我一跳。
「阿史那依,就是那個很出名的蠻族秀女。」我挑挑眉,半開玩笑地道。
他卻面露疑惑,「很出名嗎?為何老夫沒有听過。」說著他還捻了捻胡須,一副想不通的樣子。
囧了,這回自作多情了。
「雖然你沒什麼名氣,不過……」他完全無視了我的窘態,繼續說道,「老夫打算拜你為師。拜我為師?這賴老頭是傻掉的?
瘋事年年有,最近有點多啊。
不過我難得有機會顯擺下,也不想那麼早便承認自己其實是個門外漢,下棋的門都沒模進。
我要逗一逗他,「咳咳,那個我說賴老頭啊」,他立刻興奮地看著我,看來是在等我答應。「你能拿什麼孝敬我啊,就想喊我一聲師傅,這也是能隨便喊的?」
這賴清不愧姓賴,立刻苦著一張臉,「臭丫頭,欺負我一個老頭子,哇,我一個古道清風的耄耋老者居然受一個丫頭片子欺負,不活啦,不活啦。」
我囧,他這麼不顧形象地低喊著,是個人就不會把他跟古道清風聯系起來的吧。
「我說賴老頭,你要喊就大聲點喊,不然秀女們都看不清你幼稚的真面目呢。」我淡淡地說。
這是艷青姑姑正往這邊過來,賴老頭忙收了聲,哈,還是要形象的嘛。
「艷青姑姑」,我喊了聲,她微微點了點頭。
艷青姑姑掃了眼棋局,不由驚訝道,「你竟解了出來?這數百年無人能解的棋局,竟給你隨意解出了。」艷青姑姑滿口的褒贊,贊譽之色卻溢于言表,可是不知為何,我卻覺得她有些失望。
是我的錯覺嗎,頭又一陣眩暈,之前憑著想爭個高低的心撐到現在,興奮勁過去了,已經支持不住。
「主子」,我幾乎癱在嫣兒懷里。艷青姑姑關切了幾句,讓嫣兒扶著我坐下,便去照看其他秀女了。
賴老頭見艷青姑姑走了,便來到我身邊,問道,「丫頭,你怎麼回事?」
「我中毒了唄,快掛掉了。」我無所謂地說。
「丫頭可就是那中毒了的秀女?」他突然放低了聲音。
我疑惑地看他,「你知道?」
他點了點頭,「老夫還知道這解毒的神獸最後一次出現在哪里哦,收我為徒我便告訴你。」
真沒見過這麼個拜師法,汗。「罷了,死則死矣,我那些棋藝啊,反正失傳了也不是我遺憾。」我故作不想知道的樣子。
賴老頭果真急了,「告訴你,告訴你,在西北邊天池之巔,天空呈現五彩祥雲之時,這景象五百年才得遇一次,如今怕是正好第五百年。」
這樣啊,那說不定我還等臨死前瞅瞅這麼個神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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