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這麼喜歡這支簪子,為何……」嫣兒見了疑惑地問。
我看了眼剛合上的首飾盒,據說是江南的漆器,黑色的底,上面是點點紅梅,大方貴氣,听嫣兒說,連同梳妝台上這些香甜的化妝品都是阿雲特意選了樣式,讓人送江南帶給我的。
「你可知這簪子是誰送的。」我暗暗咬牙,告訴自己不能當斷不斷,否則只會讓三個人都受到傷害,我自己都會看不起自己。
「是……魅公子?」嫣兒想了想,猶豫地道。
我點了點頭,「正是,所以我不該耽誤他。」
「主子」,嫣兒輕輕拍了拍我的胳膊,似是想安慰我,遞上了早上夜魅送來的糖葫蘆。
嫣兒有些悵然地道,「奴婢看得到,魅公子對主子的好不是假的,主子對魅公子的在意也是真的,若不是王爺,只怕……」
我訥訥地接過糖葫蘆,小心地撕開已經沾了些灰塵的糯米紙,小心翼翼地舌忝了一口,蜜糖甜得讓我忍不住吮吸起來。原來有些情感並非想當然般的脆弱和不堪,糖葫蘆也有它的美。
我順著嫣兒的話想著,若不是阿雲,只怕……不,沒有這樣的假設,阿雲就是我的良人,雖然油嘴滑舌,有時還動不動翻臉,但是他的存在絕不是任何人能取代的。
「才不是這樣,我喜歡阿雲,甚至比喜歡要多一點,我想嫁給他,也想跟他過一輩子。」我突然大聲地道。
這是我第一次這麼坦然地表達自己對他的情感,連我自己都對自己的勇氣有些不可置信。
嫣兒狡猾地笑了,「主子終于有了自己的決斷。」這鬼精的丫頭,原來時而夸夸這個,時而贊贊那個,是想讓我仔細權衡,找出我的真命天子啊。
「好你個丫頭,連你主子都算計,看我怎麼罰你。」我一時被她笑得囧了,呵了雙手咯吱她,她嬌笑著躲開。
「奴婢錯了,哈哈哈……奴婢不敢啦……饒了……哈哈……」嫣兒被我直咯吱地無力反抗。
深夜里,寂寥的儲秀宮被我們倆的笑聲灌滿了快樂。
篤篤——有人敲門。
我同嫣兒對視了一下,這個時辰了,誰會來。
嫣兒打開門,是艷青姑姑,「阿史那姑娘。」她對我微微一福。
「艷青姑姑不必多禮,請坐吧,深夜造訪所為何事?」自打我道破了她的突厥身份,我們只見就有了一種默契,她也似乎暫時放下了對阿雲的迷戀。
嫣兒為艷青姑姑端上一杯茶,艷青姑姑不說話,只看著嫣兒,我忙道,「姑姑放心,嫣兒是自己人。」
艷青姑姑微一點頭,「姑娘當日讓我想辦法幫冷彩女,如今有一方法可以幫她,但需要姑娘出面替她爭個機會。」
我不言,靜听艷青姑姑的下文。
艷青姑姑方道,「姑娘可知道瑞王爺迎娶您之時,皇上會為他大宴群臣,即使是彩女也可參加,只不過獻藝須得有人舉薦,姑娘手上便是有一個節目的名額。」
我一下子知道樊花為何想來找我了,大概也是為了這個,至于其他跟我一起入宮的妃嬪們,想來還沒模清形式吧。
不過她們也不想想,她們的後台——那些個有地位的妃子們怎麼可能推薦她們給自己添堵增憂,就算挑也不會真找個特別出眾玲瓏的可人兒。
也就是我這麼個不需要想著勾引人,已經找到良人的人才會成為最佳推手。
我突然意識到,成熟的夏德妃如此大張旗鼓地孤立我,果然不是因為記恨我,而是不想有新人在皇帝面前月兌穎而出。所以說樊花真是能看清局勢的人。
那這樣的話,我就將名額給樊花和忘憂好了,給她倆編個新鮮的節目,自然可以月兌穎而出。
「嗯,有勞艷青姑姑了,我知道了。」我便思量著,邊道,「姑姑一路辛苦了,喝些茶吧。」
艷青姑姑又坐了一陣子,借口還有事務,便要辭去,我也並未相留。臨走了,我方想起要送她禮物的事,取了早已備好的珠釵給她。
「姑姑,今日貴妃送我的一些首飾衣物,這支珠釵送給您。你平日里利練慣了,這釵上的珍珠正好能增些柔和,與你您的氣質互補,當是相配的。」
艷青姑姑自是謝了一回,方才辭去。
「嫣兒,你也想想怎麼弄,我想讓樊花和忘憂有個節目,我們都想想,明兒在合計合計。」我一邊說著,一邊下意識地想去櫃子里撈小黑出來玩,打開櫃子才發現小黑不在,有些訕訕地收回手。
嫣兒細心地發現了,「主子可是想神獸了?算日子,再有半個月便可以去王府了。宮里別有用心的多,讓神獸呆在王府也安全些。」我點了點頭,沒說什麼。
我當然知道這個道理,只是感覺上卻覺得自己家孩子被人帶走了一般,心里空落落的,總有些不放心。
懷著很多心思,我漸漸沉沉入睡了,不知是不是宮里太壓抑了,壓抑地連夢都成了奢侈,我很久沒有做夢了,幾乎躺在床上想睡了,便睡熟了。
清晨,我很早便醒了過來,冷冽的早春依舊有幾只早醒的鳥雀嘰嘰喳喳地唱著歌。
嗯,新的一天很美好,我也該展展筋骨了,順便調查調查皇帝喜歡什麼,好讓那倆女的對癥下藥。
正想到這,我起身換了衣服,看來今兒是起的比較早,我都穿好衣服了,也不見嫣兒送洗漱的熱水來。
過了一陣子,嫣兒才進來,卻多少有些形容不整。
我忙迎上去,接過熱水盆,「嫣兒你怎麼這般狼狽,莫不是哪個妃嬪給你難堪了?」
嫣兒搖了搖頭,「是奴婢不小心,去伙房燒水的時候滑了一跤,踫了一身灰。」
我打量著她衣服上的污漬,可不像是伙房里的灰塵,倒是像假山小河之類潮濕的苔蘚污泥。不過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尊嚴,既然嫣兒不願說,我也自不會強求,想來她也是怕我為她強出頭,惹禍上身。
我端過銅盆放到一邊,拉她坐下,嫣兒推讓了一下,還是坐下了。我不禁暗暗得意,現在的她比幾個月前,那是大方多了,多虧我教人有術啊。
我絞干了帕子擦著她的臉和手道,「瞧你弄得髒兮兮的,也真好意思端了個盆亂走,好在不是在王府里,不然那個誰見了還不定以為你多邋遢。」
我一邊調侃著她,一邊小心地給她擦著污漬,又給她梳了頭,好了以後將她推出,「去去去,換衣裳去,然後給我換盆水來。」
看著嫣兒出去的背影,我暗暗思量著,到底是誰那麼大膽,卻能讓她忍氣吞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