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的吼叫聲,似乎是羅茲說過的各類獸王的命令之吼,一聲聲或悠長或低沉或嘶鳴或嚎叫的吼叫聲之後,與之剛才相比稍微細碎但沉悶了許多的萬獸奔踏聲再度響起。
在獸群蹄聲的亂響中,普通魔獸的吼叫聲也四處響起,懸崖最旁邊的魔獸,只用一眼就看準了落點,緊接著奮蹄,氣勢萬鈞地一縱而下,轟然落在城市架好的平台上,然後再次向著下方縱跳,沒有絲毫的休息,急急忙忙地竭盡所能,飛速向著最下方的洞穴沖去。
放眼整個城區,皆是如此,縱跳的獸群連綿不絕地跳下,然後再跳,在黑夜中猶如一條黑色的瀑布,從城市的各條線路上將所有的一切都掩蓋。魔獸的身影和它們縱跳所激起的灰塵掩蓋了整個視野,甚至完全擋住了城市防守者手中所持有的火炬之光。一片黑暗中,只能看到魔獸的眼瞳所反射出來的閃爍光芒,如同流星一般在黑夜中劃著似斷似連的長線。
但這種縱跳並非毫無風險,就有無數的魔獸就在縱跳中互相撞擊偏開落點,或者在著地時被後來者擠撞失足,如一塊塊石頭般直落下深逾千尺的洞底,遠遠傳來「 」的一聲聲悶響後,再不動彈。
這種景象,在嘶吼聲、蹄聲和落地聲的配合下,真如夜空中的群星墜落一樣,威勢萬分,氣勢千鈞,聲勢浩然,在加上那些失足跌落洞底的野獸,在空中短促而又尖銳的悲鳴,顯得既豪邁又悲壯。
因為艾凡赫所處的位置在整體牆壁上稍低,而且魔獸的體型大多較小。在視野完全被下沖的獸群阻擋住之前,還有那麼幾瞬的時間,艾凡赫偷眼看到了城市對面牆壁上的情況,唏噓驚嘆之余,也不由得疑惑,到底是什麼東西,吸引得這些魔獸奮不顧身的沖刺向城市底端的洞穴。
但現在根本就沒有給艾凡赫分析思考的時間,不過幾息的時間,艾凡赫的視野也被黑壓壓的獸群所覆蓋了起來,從遠處看到對方被蓋住是一回事,等到自己處在想同的情況下時,艾凡赫才知道這種情況實在不是所想象的那樣輕松。雖然並沒有遭到什麼攻擊,但魔獸落到平台上時的亂響,簡直就是嘈雜的噪音。還有魔獸們不間斷長途奔襲時殘留的體味,一股股腥風撲鼻而來,幾乎可以讓人當場就嘔吐出來。
在艾凡赫身處的平台上,除了羅茲和漪墨,在剛才的時間里,陸陸續續大約來了兩三組人,每組人從七人到十數人不等,從他們的裝備上,就可以看出他們每個團隊都有著明確的分工,持盾者一般在隊伍的最前列,後面按照兵器的長短順序排列站位,在最安全的最後方,則是持弓和槍的遠程攻擊者,很可惜的是,這麼多人里似乎只有一個祈禱師,而且躲在一堆保護圈中最嚴密的位置,看那架勢,可能連蚊子都分不進去。
而在艾凡赫這邊的外圍,那幾組人還分出了四個人站立,很明顯他們的職責和艾凡赫一樣,也是將魔獸吸引或趕回平台。在剛才視野被遮擋的時候,艾凡赫本能地向著跟自己同樣職責的人看去,試圖找到一點行動上的提示,可惜其他四人都站得穩如泰山,一動不動。
不過也就在這幾眼中,艾凡赫已經發現這四人無一例外都是敏捷靈巧的類型,雖然只有些許微弱的火光照亮,只能朦朧看到對方的部分身影,但四人的身型雖然較之壯漢更加縴細,卻並不瘦弱,明顯得到過良好鍛煉的肌肉緊緊地附著在軀體上,僅是接著火光依稀一看,就不會懷疑其中所包含的瞬間爆發力。
這些人,一定非常擅長近身肉搏,或者閃避……艾凡赫猜測著他們的實力,忽然恍然大悟,在棧道這麼狹窄的地方,想要不被速度極快的念術遠程攻擊擊中,恐怕也只有借助敏捷的身手和閃避的姿勢了。
「還好我……」艾凡赫心頭冒起的得意感,大概持續了那麼半秒鐘吧。隨著火光一閃,艾凡赫看到四人中的一人渾身繃緊到極致,明顯是緊張所致,想到這些明顯比自己更擅長閃避的人居然如此嚴陣以待,艾凡赫就瞬間把自己得意感扔到了九霄雲外……
奔涌墜落的魔獸「瀑布」,在艾凡赫眼前持續了大約五六分鐘了,大約的估計了一下數目,應該已經有數萬魔獸從崖頂跳了下去,經過了自己面前。在這段時間里,在艾凡赫身處的這個平台,氣氛可是說是意想不到的和諧,連一次魔獸的攻擊都沒有遇到。
從面前經過的小型魔獸看都不看嚴陣以待的眾人一眼,只顧著奮不顧身地向下疾縱,可以說是無視了在場的所有人類。這種情況也讓艾凡赫安心不少,又等了兩三分鐘後,依然沒有遭到魔獸的攻擊,艾凡赫有些松懈下來。
旁邊的四人似乎看到了離插在地上的火把更近一些的艾凡赫的表情,都顯得有些焦急,但他們的話語被獸群的各種響聲給淹沒,艾凡赫只能看到他們對著自己舞動著肢體,卻不知道他們在說些什麼。
最後還是羅茲回頭看到了艾凡赫的情況,皺了皺眉頭後,拍了拍漪墨的肩膀,打著手勢讓她去找艾凡赫。
說來奇怪,即使是如此忙亂嘈雜的環境,但在漪墨的嬌小身影移動的時候,艾凡赫就敏感的發現了。看著漪墨用幾步就跑回自己的身邊,艾凡赫滿頭的疑惑,張嘴想要問明來意,卻和旁人一樣,被噪聲完全掩蓋了。
漪墨看著張嘴努力大喊卻只做著無用功的艾凡赫,噗嗤一下的笑了。然後微眯著左眼,俏皮地伸出右手的食指豎在唇前,示意艾凡赫停止這種徒勞的嘗試。
即使配著著周圍這種雜亂無比的環境,漪墨的舉動卻如一陣輕風吹拂而過,直接讓艾凡赫歸于了呆滯,魂被勾跑了。
直到漪墨伸出手掌輕輕的搭在艾凡赫的手腕上,淡淡的念術光芒亮起,突然出現在耳邊的話語聲才喚回了艾凡赫飄飛的魂魄︰「好了,可以說話了!」
「咦?」耳邊依然嘈雜,四周的噪聲並沒有一絲減弱,但艾凡赫卻發現自己可以清晰地听到漪墨的話語,不由得非常奇怪,「怎麼弄的?」
「說來復雜,我只不過借用一點小技巧,把話語聲直接傳到彼此的耳朵里而已,只要有肢體接觸就可以辦到。」鑒于環境的復雜,漪墨並沒解釋太細,直接問到了主題,「你怎麼了?」
艾凡赫茫然了一下才明白過來,「我?我沒怎麼……哦,我剛才發現,這些魔獸根本就沒有多少攻擊人的**嘛,不是一直都沒有遭到攻擊麼?說得嚇人,其實是很輕松的事情嘛。」
「不要放松,」在耳邊響起的輕柔話語聲有差點讓艾凡赫迷失了自我,還好接下來的話非常要緊,直接讓艾凡赫緊張了起來,「差不多前半個小時里,經過的魔獸都是一路上的佼佼者,它們在路途上的殘殺中獲得食物最多,體力保存得最完整,所以會專心致志的向著下方突進。越後面到來的魔獸,路上得到的食物補充就越少,體力就越不支,饑餓讓它們渴求食物,攻擊城市里的人。」
「所以不要放松,越到後面就越難支撐……」在漪墨說完這些話的時候,平台上終于出現了第一只鋌而走險攻擊人類的魔獸,幾乎是在瞬間,這只魔獸就被反擊殺死。
幾乎在這只魔獸身亡倒地的同時,它的幾只「同行」就撲到了它的尸身上,大力的撕扯讓腥臭的血液四濺,在這種血腥味的刺激下,又有幾頭身型太小而搶不到食物的魔獸,把它們赤紅的雙眼盯在了平台上的人類身上。
看到這種情況,漪墨來不及說出接下來的話,急匆匆地趕回了戰場中。艾凡赫也打起了精神,緊張的觀察起場內的情況來。
幾乎和漪墨閃回場地之中的同時,人與獸之間的戰斗就開始了。
可惜這時的戰斗實力相差太過懸殊,從整個獸群中分離出來進攻人類的魔獸不過是幾頭而已,而它們面前,是近二十名全副武裝的人類。甚至連後排的槍手和弓手都沒有動手,幾頭各式的魔獸就飛灑著鮮血,打著轉被踢回獸群形成的瀑布中,鮮血的味道刺激了它的同伴,在路途上多一份補充體力的食物誰也不會拒絕,于是這些喪失了抵抗能力的魔獸瞬間就被肢解分食,也算是它們為獸群的行進所做的最後一份貢獻。
但寧靜只持續了短短一瞬,更多被激發了食欲的魔獸從獸群中嚎叫著撲出來,剛才所發生的一切再度開始。
……
「羅茲!你這個混蛋!」
艾凡赫一邊怒罵著,一邊左支右拙地躲閃著幾頭魔獸的爪擊和撕咬,但接下來,艾凡赫繁忙得連這種怒罵的時間也沒有了。
從剛才第一次有魔獸慌不擇路的奔出平台的時候開始,艾凡赫輕松的時間就一去不復返了,隨著撲出魔獸的數量越來越多,艾凡赫終于明白了一件事——自己又讓羅茲給玩了。
的確小*平台是為了體型較小的魔獸而準備的,但是世界上都有一個很明顯的事情——食草動物一般體型都不會很小,大量的人手是為了對付凶惡的大型肉食魔獸,主要的目的是保證獸群瀑布的快速流通。但大多數時候,比之這邊要輕松很多,而這邊的小*平台,經過的都是凶猛靈巧的小型雜食生物,攻擊性更強,身體更靈巧,而且更狡詐。
這邊的壓力可想而知,這些也就算了。就在艾凡赫將某只魔獸吸引回平台時,羅茲還百忙之中分出一刀,把那只魔獸劈著空中四散,灑了艾凡赫滿頭滿身的獸血。這下可好,雖然艾凡赫馬上就退回了後面,可旁邊某些跟著另外四人纏斗的魔獸,馬上轉頭圍攻起艾凡赫來。
倒是幫「同行」減低了負擔……
在不停的左右閃避中,艾凡赫總算得到了一絲喘息的空閑,深吸一口氣,一聲怒吼幾乎壓過了獸群的「奔流」聲。
「羅茲,你給我等著瞧!!」
(不休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