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夏的死魂靈 第九節 母與子

作者 ︰ 香香的暖爐

突然出現的偷窺者讓所有人手里的工作慢了那麼一慢,但誰也沒有閑暇去理會他,因為四人所站立的方位是早計算好的,只要進入了包圍圈,無論獸群最後選擇向著哪邊逃跑,它們最終都將撞上一到三人的合力圍堵。

這樣站位,在捕捉魔獸時的好處是明顯的。但是面對有外部影響,缺點也更明顯。四個人居然都沒有閑暇可以離開自己的位置。大概窺視者也是注意到了這點,才頭也不回地選擇了逃離。

眼見著窺視者沒入黑暗之中,即使是移動最方便迅速的幻和漪墨都露出了無奈的表情,更別談艾凡赫和羅茲了,四人一邊繼續忙碌著,一邊用眼神交換了意見,一切只能隨緣了。

大隊的獸群在發現前端受到了阻攔後,很明顯的放慢了逃逸的步伐。只有那些剛才被閃花甚至是閃瞎了眼楮的魔獸,依然在慌亂的哀嚎著,胡亂地向著各個方向沖踏著,是推擠前方進入包圍圈的主力。但隨著時間的流逝,這種影響慢慢的也小了下來。

半個多小時之後,獸群明顯已經安定了下來,大量的魔獸開始向著建築中隱匿,個別有能力的獸群甚至開始直接挖掘地表進入地面,在非水泥路面的泥土部分,挖開的坑洞隨處可見。獸王號召逃離的嘶吼和魔獸的哀嚎慢慢淡去,現場正在逐漸的回復剛才的寧靜。

羅茲率先離開了他所站立的位置,落到街面上,招著手示意其他人歸攏過來。在看到其他人已經奔來的時候,羅茲開始打量起自己這邊的戰利品。

不得不說,這種場面很壯觀,四人所包夾的小廣場上,大量被念術網糾纏捆綁的魔獸在恐懼地低聲哀嚎,此起彼伏。即使是被無法掙月兌的力量包裹著,很多強壯的魔獸仍然在死力的掙扎著,無視被踩踏的同類的哀嚎,任憑彈性絕佳的念術網在表皮上留下一道道勒傷的痕跡,流出的血液在念術網淡淡的光芒下,顯得如此的刺眼。

而大多數已經掙扎到無力的魔獸,早就明白了再如何的掙扎也是徒勞,安然地臥倒在地上,不時輕輕的掙動一把,對未來處境的恐懼和悲哀,讓不少魔獸身下都趟出了惡臭的液體。

如果加上陽光,眼前的景象,很容易讓人聯想到一個巨大的屠宰場,而場中這些無力的家伙,只是待宰的羔羊。排泄物的臭味、魔獸的體味和獸血的腥臭味,混雜在一起,讓人厭惡,又讓人覺得哀傷。

「戰果很豐碩,飯盒很滿意……」感覺到身後的腳步聲,羅茲連頭也不回,就這麼對著後來人述說著。

明明是很調侃的用詞,艾凡赫此時卻完全無法從他的話語中听出一絲調侃來,而是帶著一種莫名的空靈。

「它們看起來……好可憐。」受逼于現場極端讓人反胃的氣味,漪墨並沒有靠近,為了便于交流,她的嘴唇上附上了一點點淡淡的念術光芒,讓離她幾米遠的幾人也可以听到她低低的話語聲。

「……」羅茲背對著所有人,罕見的沒有馬上回答,站在這種味道混雜的環境里,讓他微躬的背影顯得十分怪異。

「它們……」正在艾凡赫感覺到羅茲的怪異,準備說些什麼的時候,忽然听到羅茲開口了,一直說話大大咧咧的羅茲像是在謹慎的選擇著用詞,小心而又彷徨,「它們原本只是跟隨著自己的習性,向著溫暖的地方進發……然後按照自己的本性繁殖,再等到下一代生長茁壯,再回到地面去……我也無法理解它們為什麼對這里如此執著,即便是被抓住,被飼養,然後在玩樂一樣的游戲中被人類砍殺,它們都從來不放棄,一年兩次,永無休止……每次我到這里來,做著這樣的事情,都會懷疑自己的舉動是否正確……它們並非與我們為敵,我實在有點狠不下心來。」

「很虛偽吧?一邊做著這樣的事情,一邊在同情它們……」羅茲的聲音在安靜的黑暗中飄得很遠,遠到讓在場的所有人無言以對,「它們可憐麼?它們不僅僅是可憐,這是一場悲劇。但是它們不是最悲哀的,最悲哀的應該是人類……更大的悲劇在于,我們明知這是一場悲劇,卻無能為力。」

艾凡赫心中抓捕到大量魔獸的成就感就這樣隨著羅茲的話飄得無影無蹤,看著面前的遍地哀鴻,艾凡赫忽然有點理解羅茲的想法。為了金錢,人類可以一直傷害與自己同存著的物種們,甚至為之投入生命,這不能不算是一種悲哀。

「至少,你還有這樣的想法,」最不可能開口的人開口了,幻走上前拍著羅茲的肩膀說,「這才難得……你現在沒能力」

「有屁用啊……」羅茲仰起頭來,嘴角咧著嘲諷的笑容,口中的話語卻不知道在嘲諷著誰,「關鍵是現在,我現在半邊心里想著‘臥槽!賺翻了。’半邊心里在莫名其妙地往死里罵自己。恐怕工作這個詞,是現在我唯一能說服自己的理由了……好了,不感傷了,趕緊聯絡那邊來收貨吧,看著讓人太難受了。」

或許是被羅茲影響了,在場的所有人在听到這樣的話後,都莫名的輕輕嘆了一口氣。羅茲甩甩腦袋,謹慎地選擇著落腳點,向著場地的另一邊走去,希望清點一下整體的數目。

就在羅茲走到場地最邊緣的一個捕獵網附近的時候,一件誰也沒有想到的事情發生了……

一個巨大的黑影從一旁的建築物中雷霆萬鈞地沖了出來,飛快地合身撞向接近那個捕獵網的羅茲。

襲擊雖然突然,但早有準備羅茲很輕松地就躲開了。四人在接下來所發出的形式各異的攻擊也很快落到了襲擊羅茲的黑影身上,幾聲沉重的噗噗聲,艾凡赫毫不懷疑能發出這種音效的攻擊,會直接把這個看起來巨大的黑影打飛到空中。

但黑影沒有飛起,四蹄緊緊的抓著地面,在地面上劃出刺耳的尖鳴聲,僅僅退後了一步就停住了,然後雙眼處的閃光雙眸惡狠狠地盯住跳到一邊的羅茲,擺出著防衛的姿態。隨著一顆在附近爆發的光塵,四人看到這是一只巨大的貓科魔獸,剛才幾人的攻擊在它的身上爆出了各式各樣的傷口。但這不是主要的傷勢。可能是剛才在獸群奔涌時遭受的踩踏,它的一只後腿已經是血肉模糊,白森森的骨頭就這樣暴露在空氣中。

僅僅是那麼站立著,它的口中就在向外不停地噴著血沫,明顯內髒也遭受了一定程度上的撞傷,臨死的喘息聲和示威的嘶吼聲間歇著從嘴里發出,它在拼死守衛著什麼。

「別看了……她會擋住你的,你只是讓她緊張。」羅茲拉住想偷偷換個角度看看這只魔獸身後的艾凡赫,面無表情的點明了問題,「這是一只母獸,應該剛生產不久。」

在場的另外三人馬上就明白了,四人的觀察角度並非一只瀕死的魔獸所能擋住的,很快站在遠處的漪墨就傳話說明了情況︰「在它後面三步不到的位置,剛才羅茲你想檢查的那張捕獵網里,有一只剛生產下來的小獸。還有,里面其他的魔獸,好像都死掉了……」

事情不用推測就大概能夠明白,這次母獸剛生產完,就遭遇到艾凡赫他們的大捕獵行動,隨著獸群叼著小獸一起逃亡,卻因為體力的劇烈透支被同類們撞倒,然後被踩踏。口中叼著的子獸遺失了,被艾凡赫他們投出的捕獵網網住,重傷的母獸在塵埃落定之後才發現了子獸的所在,拖著瀕死的身體咬死了所有可能威脅到自己子獸的家伙後,在旁邊守候,準備等待著人類的離開再出來嘗試解救。最後在看到羅茲接近自己的子獸時,它終于忍耐不住,撲了出來,擋在了自己的子獸身前。

甚至不需要什麼像樣的攻擊,可能只需要一根羽毛,就可以把面前這只渾身是血的魔獸壓倒在地,停止呼吸。

誰也沒動,不是不能,而是不想。

四爪在地面上徒勞地撲哧著,努力支撐著身體的平衡,有時甚至需要用到頭部來幫助,它才可以勉力站穩。但即使是低下頭去,它那雙閃著幽光的眼楮依然死死的掃視著四人所在的位置,眼中所放射出來的,是灼熱的敵意,讓直視它眼楮的任何人都不會懷疑,如果上前一步,將遭受它用最後的生命力所發出的決死撲擊。

「我們得想辦法放開那扇網……」羅茲的提議讓所有人都暗暗點頭。

但談何容易,隨時可能倒下的母獸用她巨大的身體堅定不移地擋在必經的道路上,哪怕是身體動上一動,都會遭到敵意的逼視。接近過去解開念術網,談何容易?

不知道從哪里,傳出「啪」的一聲槍響,念術網的光芒黯淡了一下,消失了。感覺到身後子獸的呼叫聲,母獸再沒有理睬羅茲等人,忙不迭拖著身體轉回去,看著緊閉雙眼渾身通紅的幼獸,艱難地伸出舌頭,開始舌忝舐起自己的幼獸來。

此刻在艾凡赫心中,既有看到母子團圓的欣慰,又有發現還有人潛伏在一旁的震驚,從其他人的表情上,也可以看出同樣的想法。

四處緊張眺望的幾人終于發現了打出這一發子彈的人,一個黑影從一棟大約五百米開外的建築中爬了出來,向著這邊揮揮手之後,也同樣沒入了黑暗中。

「我們還真受歡迎……」羅茲低聲苦笑著說。

母子相逢的感人場景並沒有持續多久,第二聲槍響傳來了,一發子彈不偏不倚地擊中了母獸的頭部,直接將這只勉力支撐到現在的魔獸送向了死亡。

「嗨!你們沒事吧?」從街那頭的廢墟里,端著槍舉著火把的很多人影慢慢的走近了過來,「我們是接收組的,哇,你們的收獲還真豐厚,有一手的。我還從來沒見到有人在這里抓到這麼多。」

他們這樣打著招呼。

伸手拉住一臉憤恨的艾凡赫,羅茲神情復雜地看了一眼那只倒斃在尸堆上死不瞑目的母獸,才轉變成公事化地口吻對著來人說︰「這里交給你們了,明天我去你們那里算酬金。」

遲疑了一下,羅茲指著那只嗷嗷叫著,嗅著死去的母親的幼獸,補上了一句︰「那只我現在要帶走,不要算在報酬內……」

「你確定?幼獸的費用可是最高的哦。」對方狐疑地看了一眼羅茲,卻沒有從他的臉上發現一點端倪,「好吧,你可以帶走。改變主意的時候,隨時來找我們都可以。」

……

幻回了他的單獨住處,其他三人回到了旅館。

在回來之後,羅茲懷中抱著那只嗷嗷叫著連眼楮都沒睜開的幼獸,手里拿著從旅館服務部弄來的牛女乃瓶,神情嚴肅的把艾凡赫和漪墨叫到了一起,這種景象多少有點滑稽,但羅茲的臉色卻讓另外兩人笑不出來。

羅茲的開場白是這樣的——

「事情有些古怪……」

(母與子完)

PS︰不容易啊,重感冒啊,一把鼻涕一把鼻涕的擼出這一次更新來,請各位見諒,今天就先一個吧。

本來說感冒不更了,最後還是決定更新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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