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逝之魂聯席議會所在地,操作間。
巧妙地利用對手的招數,無聲無息地就完成了自己不為人知的謀劃目標,順便還將能管制自己的「上司」們報廢了一段時間。直到做完這所有的一切,被利用了的協調光影才能恍然了悟,不得不說實在是干得漂亮。完成了這一切的智能義體,此刻才第一次放松了自己一直刻板的面孔,換了一個舒適的方式倚坐在座椅上。
觀測光幕上的東西已經變成了單調而固定的蛋艙內擁擠景象,義體的注意力也從光幕上移開來,投注到之前五名「上司」消失的地面上。長久以來,因為需要謹小慎微地不要引起懷疑,義體一直將自己臉上的表情保持在刻板的無表情狀態,此刻終于疏解開來,還像人類一樣的嘆了口氣。
放松的神情沒有在義體的臉上持續太長的時間,就被閃念而過的提示聲所打斷了,計算了艾凡赫等人到達的剩余時間後,轉回觀測光幕旁,義體的目光開始轉換查看的對象。
「嘖,這就是記憶體被動共享的壞處啊……」看著光幕上一條條快速喪失的條目,義體嘖嘖有聲,但臉上的表情卻沒有任何的意外,嘴角露出笑容,長時間匯報所帶來的壞處,讓它輕聲地自語起來︰「這麼快的時間就反應過來了,已經開始奪取這邊的運用權限了麼……主要是關于世界亂象操控方面的權限啊,諧調對于世界安定這個本職真是不遺余力啊,也罷,這本來就不是準備送給你的禮物啊,我只需要諸多暴亂其中小小的一個分支即可,藏住一支應該沒什麼問題。」
說到這里,義體再看了一眼「上司」們消失的地方,搖晃著腦袋炫耀著︰「是手上的東西太多了?才讓你們忘記了世界混亂的真正起點到底是什麼?真正的混亂,只會用一個小小的火花作為開頭。」
光幕上快速消失的條目最終只剩下了細細一條,義體得意的笑了,對著虛空中行了一個怪異的禮節,向著听不到的對手致敬︰「您的對手,從現在起換掉了……希望長時間自我批判的您,不會因為這種無聊的行為耗損了全能的您的機能,因為接下來,可不是你之前玩的那些游戲……」
實際上義體本身也知道,自己的這些行為不可能在議會的五人醒來後還能潛藏多長時間,但現在這些完全不用束手束腳的時間,就是自己做完布置的最佳時機,在「上司」們醒過來起來,它必須累積足夠的資本,對著儀器緊密的操作起來。
緊鑼密鼓的操作之後,義體趕在心目中的時間倒數為零時,切回了觀測艾凡赫等人的畫面,對著上面擁擠在一起的幾人,義體嘴角拉出一個邪異的笑容︰「開始舞蹈吧,下面還有最後一小截劇本,演完之後,就換成由我來主導這片舞台了……嗯?我是不是應該給自己起個名字呢?」
……
艾凡赫此時根本不會知道,自己只不過是進入到一個一無所有的場所,然後起了點賊心,偷了件衣服帶給漪墨,到底對光和影起到了什麼樣的影響。
實際上,艾凡赫此時正在為自己的姿勢苦惱無比,在擠進大家身處的這個蛋艙時,自己的位置正好處在正中間的羅茲和貼著艙壁的漪墨之間,而等到五個人都進來以後,這里就變得擁擠無比,這種情況對艾凡赫最直接的影響就是,後背一直貼在漪墨的身上動彈不得,偏偏面前的羅茲又滿臉陰沉地開著「生人勿近」的氣場,讓艾凡赫有苦難言。
剛才是胸前,現在是背後麼?柔軟的觸感艾凡赫甚至不好意思回頭,更不敢隨意扭動身體,連雙手也不敢亂撐,只能徒勞地用腳底緊抓地面,希望能騰出稍微一點空間來。一直保持著這種奮力的支持,再加上背後的觸覺刺激,艾凡赫額頭的汗滴一直在細密地往外滲著,僵立的身體開始有點麻痹了。
有件事艾凡赫一直埋在心底不敢往外說,為什麼以前偷偷幻想的事情,現在成真的時候,發現自己總是覺得那麼的被動和吃力呢?
汗滴在額頭上慢慢地蓄積,最終合成一滴汗珠順著臉頰流了下來,最終順著下頜滴落。就在滴落之後幾秒,艾凡赫忽然感覺背後的漪墨動了動,接著漪墨那對柔軟的手臂就從自己的腋下穿過,輕輕地擁抱住了自己。
腦內「轟轟」的一陣亂響,艾凡赫的思維就在擁抱及體的一瞬間徹底當機,完全不知道想些什麼了,失去了一直勉力支撐的意志,原本繃直的身體肌肉反而在這時放松了下來,至于更加強烈的觸感,艾凡赫反而沒有注意到了。
那邊正在上演著一幕兩人臉紅相擁的戲碼,在羅茲、安菲娜和幻所處的另一邊卻完全沒有注意到,原因無他,這三個人都沉浸在各自的世界中,似乎還在回味著剛才所看到的景象。
所不同的僅僅是三個人的表情而已,羅茲之前已經說過,自己看到的並非是什麼美好的景象,所以他現在的表情陰沉晦暗,讓人不敢打擾。而安菲娜的表情,是羞澀中帶著甜蜜,讓人不忍打擾。至于幻,能讓他擺出如此嚴肅的表情去思考的,除了道士相關的那些事情,應該不會再有其他的可能性。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最先從自己的思維中掙月兌出來的,是安菲娜。從思緒的內容上就可以想的出,處在幸福感中,人是最容易被外物所打擾的,只是一個稍微巨大些的震動,安菲娜就惶然若驚地低呼一聲驚醒了過來。
等到她安定下自己的思緒,才發現蛋艙內的氣氛實在談不上是正常,雖然視線被羅茲所擋住,看不到艾凡赫那邊的情況,但面前的羅茲的臉色,實在是太差了點。
「徒弟?」安菲娜伸出手來,在羅茲面前輕輕晃動,試圖讓羅茲注意到自己,結果是完全被無視。有些憋氣的安菲娜,努力踮高身體,在有限的空間內,居然用帥氣的姿勢在羅茲的後腦上打出了一個響亮的巴掌。
「啪」的巨響在擁擠的空間里傳播開,讓所有人都從彼此原因不同的沉默中驚醒過來,在愕然的眾人之中,第一個有所反應的,當然是呼痛的羅茲。
舉起手臂伸過腦後,一邊揉著被擊中的地方,一邊瞪著肇事者,羅茲帶著三分茫然七分憤怒大吼著︰「安!你干嘛!好痛的啊!」
「廢話!」安菲娜不輸氣勢地反吼了回去,針尖對麥芒地頂上了羅茲憤怒的視線,「不痛我打你干嘛?我記得我說過,不要無視我的關心,因為很稀少,所以要珍惜。」
「呃?」羅茲的神情動了動,好像回憶到什麼以後,就飛快地慫了下去,揉著後腦勺,羅茲深吸一口氣,問道,「好啦,我知道了,那你想關心點什麼?」
在一旁的艾凡赫听來,羅茲的口氣就像是餐館里點菜時的服務員正在對著顧客說「您想要吃點什麼」一樣的公式化口吻,那種無奈的語氣連自己都听得出來,何況是一直能壓著羅茲一頭的安菲娜?艾凡赫滿以為,下一刻安菲娜就會發飆起來,但事實卻迥然相異。
滿意的點點頭,看起來好像羅茲的行為達成了他們倆之前的某種協議一般,安菲娜用漂亮的手指在空中劃著圓圈,閉著眼楮揚著眉毛,其姿勢正跟餐館里正準備點菜的顧客的表情一模一樣,然後在這種神態中,安菲娜發問了︰「又不滿意了麼?這種事情一般你都會抱怨修理費啊,材料費啊,食物損耗啊什麼的……」
「這……」羅茲的表情像是一個隻果被人咬了一口一般無奈,帶著應付不來的神情沮喪地回復︰「難道你沒有發覺,這次我不是在苦惱這種事情麼?再說我就是那種小氣的人麼,每次都要因為那點損耗的小錢抱怨半天?」
「是呀,你不是那種小氣的人……」安菲娜點點頭,轉頭用更加氣勢的語氣說,「可是姐姐我就是喜歡听你抱怨,快快給來一次,挖掘完沒听到這個,我總感覺有一點點異常的感覺。說得好,姐姐有賞錢哦!」
听到安菲娜頤指氣使的口氣,羅茲大眼瞪小眼的呆了半天,仰頭嘆了一口氣,才打起平時的表情飆起了語速︰「好吧……這里是神馬破爛廢墟!機關坑爹設計坑爹地下坑爹結局坑爹,但是最他妹坑爹的是連場像樣的戰斗都木有,沒有戰斗按沒有巡邏沒有雜兵沒有更沒有寶箱,居然連點采集的東西都木有,完全沒有收入啊!這里就他妹的是一塊白地啊!就是人家遛過一百次的廢墟,我都能在里面摳出點零錢花花的,結果這里居然連一分錢得收入都沒有拿到!」
說到這里時,羅茲忽然啞了口,轉頭向著安菲娜做了一個「就到這里」的手勢,聳聳肩搖了搖頭。
「沒了?」安菲娜愣愣看著羅茲,還在等待下文,實際上,這里的其他人也都在等待著下文,「修理費材料費食物損耗呢?」
再次聳聳肩,羅茲臉上露出了許久沒有露出的笑容︰「沒了,修理費基本沒有,材料費和食物損耗,咳,我提醒你一句,這些錢都是你出的。」
旁觀的艾凡赫本來以為安菲娜會接著鬧下去,但是她沒有,笑容再次在她臉上浮現出來,不是那種惡作劇和搞怪時所露出的笑容,而是很溫柔的那種笑容,帶著這種笑容,安菲娜輕輕地抱住了羅茲,低聲說︰「看吧,這樣挺好,不管你在下面看到什麼都不要管他了,就把這里當成一個普通的廢墟,一個我們經常一起挖掘的廢墟來對待就好了。別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我不喜歡你這樣……」
讓艾凡赫稍微心理平衡一點的是,即使是羅茲,在突然被女子擁抱這種事情上的反應卻幾乎和自己一模一樣。笑容在臉上僵住,全身的肌肉也如同被鞭打一般繃緊,直到過了良久,羅茲才輕輕的嘆了一口氣,拍著懷里的安菲娜說︰「是呀,別管就好。」
蛋艙里的氣氛再度陷入了沉默,只是此時的沉默,比先前的要讓身處其中的人愜意太多了。
在這種沉默中,時間總是過得很快的,幾乎沒有感覺到時間的流逝,艙門就開啟了……
……
「莉拉,還在麼?我們出來了,馬上就可以看到你了……」爬會之前的球形大廳前,羅茲對著胸針確認了一遍,卻被回復過來的信息打斷了,「什麼?你確定?」
在眾人的疑惑中,羅茲轉過頭來,對著大家說︰「莉拉從儀器上觀測到有6個模糊的生命反應正在靠近,面向我們這邊,附帶了不少攻擊型念術反應,估計在我們和莉拉會合的時候,就會在外圍彎角處看到他們過來了……」
頓了頓,羅茲再次確認了一遍現狀︰
「我們有客人了,好像還不是善意的客人。」
(變奏的序曲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