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鬼!我還以為這次終于消停點了……」艾凡赫咬著牙咒罵著,渾身酸痛地從地上爬了起來,耳朵里還在不斷傳來各種混響,眼前也還是一片白光,什麼都看不清楚。
眩暈感還在腦中打轉,即使意識偶有偏差,艾凡赫還是能感覺到自己支撐在地面上的雙臂在輕微的顫抖,花了好幾秒時間勉力從地上站起來,左臉卻在下一秒又感覺到地面冰涼的溫度——再度摔倒。
好像自打離開了學院,自己處于類眩暈狀態下的事情尤其頻繁了一點啊?三番五次暈來暈去,自己可以號稱眩暈王了吧?艾凡赫苦笑著,一個人在地面上模爬滾打了半天,最終卻還是趴在地上回復了少許感知的能力。
眼前白茫茫的一片開始消退,視線的中央開始可以依稀看到模糊的景象,斑駁的人影黑白相間的在眼里交錯。武器的撞擊聲、槍聲、爆炸聲,也可以在逐漸消退的耳鳴聲中尋找到了。戰斗嗎?誰和誰?為什麼我會在遠處旁觀?
腦部的眩暈由于時間的流逝輕了很多,由此帶來的身體平衡感也在逐漸的回歸,孤零零地站在原地,艾凡赫低頭搖晃了半天腦袋,才看清了腳邊的景象——原本平整的路面現在變得一塌糊涂,數種不同種類的念術爆裂痕跡一直延伸到腳邊來,順著火焰電擊灼燒的焦痕和冰霜凍結的碎冰看去,中心就在離自己不遠處的地面上,那里現在壓著一塊巨大的岩石。
這麼怎麼會忽然多出一塊岩石來?艾凡赫迷糊的頭腦還沒有回過神來,就從岩石所沒有完全擋住的視野中,看到了正在不遠處打成一團的其他人。
這里的其他人,指的當然是羅茲、漪墨等人,和敵人。
隔著的距離不算遠,艾凡赫可以很清楚的觀察到戰斗的每個細節,甚至是大家臉上的表情。所以艾凡赫很快發現了這場奇怪的戰斗中,不對勁的地方。
原本機動力極強的羅茲和安菲娜固守在原地,分明是念術師,卻分別手持一柄武器站著,不停被動地抵擋著對方的進攻,往往只有在對方攻擊臨身的前一瞬間,他們才機警地有所反應,匆忙回護的刀劍每次只能堪堪擋住對方的近戰侵攻。
而隊伍中的另外兩個念術師,漪墨和莉拉此刻卻只是盡全力防護著對方的遠程念術和槍擊,周圍的地面上已經分布了不少被擋下的槍彈彈頭,而她們強大的遠程攻擊卻總也不見使用。
所有人里面,只有幻在負責反擊的任務,但每次反擊,幻都會使用廣域影響型大範圍攻擊方式。這種更像是試探的攻擊方式一旦與敵人發生了踫撞,其他人的攻擊才會循聲飛去,可惜一般都被準備完全的對手給避過了。
怎麼回事?難道他們看不到對手就在近在咫尺的面前麼?
羅茲他們的敵手們就站在離他們不足十米的遠處,數目有十多人之眾,雖然穿著顏色和式樣不同的服裝,但他們胸前佩戴著的統一徽記卻表明他們屬于某個組織的身份,遠程的攻擊者適當的游走姑且不論,連其中的三名近戰武士都是在不停的變幻著位置,直到羅茲他們的防守出現漏洞時,才上前挺身撲擊。
眼前的處境就是這麼怪異,雖然突襲己方的人已經有人倒臥在一旁,生死不知,但看上去那人被擊中只不過是巧合而已,因為羅茲這邊完全沒有識別對方位置的能力。
剛才發生過什麼事情麼?怎麼會讓羅茲他們現在一副喪失了視覺的樣子?艾凡赫乘著場面還僵持的時候,回憶了起來——
……
幾分鐘前,艾凡赫他們由于有著「客人」的行動催促,急急忙忙地跑回車輛里和莉拉會合,卻得到了一個模不著頭腦的消息。
「他們停下了?」羅茲看著觀測儀器上一動不動的一堆生命跡象,有點搞不清楚狀況,「什麼時候的事情?」
「他們接近到前面的拐角處,就停下了。」莉拉從窗口伸出手指指向車的後方,描述著大致的方向,「就在那邊,從我們這里看不到,被通道壁給擋住了。」
羅茲模著下巴,完全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原因也很簡單,無論怎麼說,後來者都不應該停下,抵近的距離,讓大家也更明白的從他們的身邊看到了強烈而且數量繁多的攻擊念術反應。如果是全副武裝的目的是防御,那麼首先應該與自己這堆先行者進行接觸,取得比較準確的廢墟內訊息,如果是基于攻擊的目的,那麼就是準備搶奪先到者的挖掘物,斷然不應該給先來者如此多的時間進行布防。
對方選擇了一個不應該選擇的行為,也使得他們的目的變成了撲朔迷離,渾然不知道對方來意的大家,只能在這個準備馬上離開的位置,和對方對峙起來。
經歷了一路上的螺旋通道煎熬、大廳謎題研究和最終的那次被賦予了若干稱呼的奇異視覺之旅,大家的耐性在這座廢墟里已經被磨得瀕臨殆盡,在無聲的對峙僅僅持續了不到半個小時之後,所有人都有些等不下去了,最先慘叫起來的,當然是某個在這個廢墟里郁悶到不行的男人。
一開始,羅茲只是不耐煩地用腳尖有節奏的拍擊著車里的地板,隨著節奏越來越急促,最終實在忍受不了的羅茲終于爆發了︰「我錯了,我從一開始就錯了,我從一開始就不應該決定過來,我不過來就不用進來,不用進來就不用在這里浪費青春,不在這里浪費青春我們又怎麼會落到這樣一個進退不能的尷尬境地啊……」
「飯盒!就決定是你了!下車!」羅茲推搡著艾凡赫走下車,然後指著對方所在的拐角方向說,「過去問問,他們究竟要干嘛!」
艾凡赫一頭霧水地被羅茲推下了車,听到這樣的指示才驚叫出聲︰「哈?這太危險了吧?」
「我這是在鍛煉你,你明白?」羅茲不耐煩地撓著後腦,一副焦頭爛額的表情,「我們之中你最適合,你不是可以……你懂的。」
艾凡赫可不傻,之前的無數次事實證明,自己這個念術免疫的能力,大多時候都是羅茲自己發懶的理由而已。並且這次的情況有別于之前,前方一切都是晦暗未明,連思考都不用,艾凡赫就提出了有力的抗議︰「那只限于念術,萬一有什麼別的,我不是去送死。」
抬抬眉毛,羅茲對艾凡赫的抗議感到有些意外,但驚訝沒有持續太長的時間,羅茲就找到了合適的辦法︰「的確,你提醒了我,就這麼讓你過去實在是太危險了點。不過不要緊,我之前有個小遭遇,正好提醒了我,讓我們在你身上做點小手腳吧。」
嘿嘿笑著,羅茲繞著艾凡赫轉了兩圈,然後若有所思的看了隊伍里面的隊員們半天,才點中了幻,招手示意沉默的道士過去,然後對著幻說︰「你有沒有什麼小把戲,可以讓他看上去不見,或者不在那個地方……就是光線折射啦,讓他向旁邊偏移一點就好。」
「偏移?哦。」幻花了一點時間才理解了羅茲連比劃帶言語的解釋,看了看艾凡赫的位置,想了想才說,「移形換影麼……可以。」
在幻手指尖亮起的寒芒擊打到艾凡赫身上時,艾凡赫一動不動的身影就開始在地面上平移起來,等到身形停止下來的時候,艾凡赫發現在左邊一米的地方,居然出現了自己的身影,那種在幻境中體會到的自己看到自己後腦勺的情景再次出現了。不過之前听著羅茲的解釋,艾凡赫大約明白了這種情況和幻境中並不一致,現在是幻利用某種方式,讓自己身上的光線折射,讓他人的視覺發生了錯覺。實際上自己並不在影像所在的位置。
「靠著牆壁走,就隱身……」幻簡單的解釋了一句,就停下了話語。
嘖嘖有聲地伸手在虛影中劃來劃去,羅茲的動作弄得艾凡赫很是別扭,正在艾凡赫準備走向靠左的牆邊時,卻被羅茲制止了︰「別靠牆讓影像消失了,就這麼過去吧……反正他們瞄準攻擊肯定是攻擊不到你的,如果你的影像受到攻擊,我們就馬上知道了。」
艾凡赫想想也是,畢竟如果自己完全看不到的走過去,即使動作再輕微,腳步聲也是無法隱藏的,而且有一個明確的目標給對方,更容易知道對方是否對自己有敵意。
選了一個不錯的位置,艾凡赫順著通道向著來意未知的「客人」那邊走去,按照這個位置和這個通道奇怪的弧度,艾凡赫應該比對方所以為的更早看到對方的行動,心理上也多了幾層防備的優勢。
艾凡赫的腳步聲在通道里輕輕響起,很快艾凡赫就看到了「客人」們,潛伏在牆角的黑影中,全副武裝的來客全神貫注地關注著這邊的景象,對所听到的腳步聲表示了最高度的緊張。
只是剛剛看到對方的大概輪廓,艾凡赫就看到對方的人群中,有一個黑影手一招,一個黑色的圓筒物體就越過不遠的距離,被投擲到了自己的影像腳下。
對好奇物體本能的關注了一眼,就在這一眼剛投遞到未知物體上時,圓筒就爆開了,劇烈的白光和突發的爆鳴聲讓艾凡赫的眼楮和耳朵都暫時失去了作用。更麻煩的是,由于距離太近,圓筒爆發瞬間的劇烈力量,把艾凡赫震得腳步浮空,摔倒在一側。
……
大概就是這樣,艾凡赫差不多明白了事情的始末,對方應該是看到這邊有人過去,而且這個人會是注目的焦點,才扔出了一個會爆發出劇烈白光和響聲的東西,試圖打亂這邊的陣腳。
羅茲他們肯定是因為過于關注自己的背影,才被集體奪取了視覺,還好听覺無礙,能夠通過听覺來進行防御,但單純的听覺,不足以支撐戰斗的需求,所以被逼到了目前這樣一個被動防御的局面。
艾凡赫想清楚了事情的前因後果,知道自己並沒有暈過去多久,活動了一下有些麻痹的身體,才向著同伴身邊跑去。
(在洞里放火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