笛子惡魔?這個奇怪的名字讓敲門的艾凡赫很是詫異,然後在下一瞬間想接著詢問相關問題時,問話卻沒有來得及說出口。因為艾凡赫腦中馬上閃過了一個奇怪的形象︰綠色的皮膚,奇怪的包頭,尖尖的耳朵。似乎不是什麼真人,因為艾凡赫發現構成這個形象的線條太過簡單,應該不是人類吧?正在艾凡赫驚異不定的時候,幻象突然就消失了。
眼前如平靜的水面一樣泛起了層層的波紋,視覺波蕩著回復了正常,漪墨看來是察覺到了自己的異樣,接替了自己的位置,正在向老人詢問有關這個「笛子惡魔」的事情。
雖然听覺暫時還沒有回復,但從眼前兩人的位置和神情,艾凡赫知道,剛才的恍神和幻覺,不過是持續了一瞬間而已。幻覺的時間正在減短,或者說這種現象正在逐漸從自己身上消失。這是什麼原因?艾凡赫有些疑惑。
遲滯的听覺也在不到二十秒的時間後就回復了正常,漪墨和老人的交談內容也傳進了艾凡赫的耳中,從此時听到的內容來看,艾凡赫更加確定了,自己並沒有錯過什麼。
「笛子惡魔?是什麼怪物麼?」看來漪墨也因為這個名字產生了什麼奇怪的聯想,但與自己的聯想明顯不甚搭界,襲擊村鎮的奇怪生物,這應該是一種常理下的正確推斷麼?大概吧。
準備關上門的老人苦澀地搖搖頭,雙眼在兩人的身上打量了一遍,固執地堅持了自己的意見︰「你們幫不上忙的,還是快走吧。」
「等……」試圖延長談話時間的漪墨只來得及說出半句話,就被砰然關閉的大門堵了回來。
無奈地回過頭來,漪墨就很快發現艾凡赫已經回復了正常,訝異的表情在漂亮的臉龐上一閃而逝,就藏回了心中,幅度不大地點頭示意完後,漪墨直奔主題地問︰「多久?」
「很短,我能听到聲音的時候你在問‘笛子惡魔?是什麼怪物麼?’這句話,視覺回復的時間更早一點,之間看到你們一直在交談……大約有快一分鐘的時間吧。」艾凡赫明白漪墨是在確認自己迷失的時間長短,才能明白從哪里開始說起,馬上回答著。
「一瞬間麼?時間越來越短了,你要……」漪墨輕微頷首,一開始還復述著艾凡赫已經想到的事實,卻在听到最後艾凡赫估計的時間時,驚叫了起來,「等等?快一分鐘?這不可能,我們一問一答總共不過六七句話的功夫,花的時間絕對不會超過二十秒。」
「嗯?」听到漪墨這麼說,艾凡赫也奇怪的回憶起方才的情況來,「就算我的估計有偏差,也不至于差了這麼遠,這麼說我在幻覺後的時間感會減慢一些?好吧,奇怪的事情越來越多,果然已經來不及應付了……先不說這個了,既然知道了,總有一天會明白的。這里大概發生了什麼事?你有知道一些什麼麼?」
「很少。」漪墨搖搖頭,「他什麼也不願意說,我現在只是大概知道了這里會受到襲擊,而且襲擊的時間是固定的,如此而已。」
後來的交談完全沒有任何的進展麼?得到了這樣的結果,艾凡赫只能撓撓頭無奈地說︰「那麼我們所知道的事情大致是一樣的,我們總得知道發生了什麼,倉皇的逃竄我已經受夠了。」
听著艾凡赫帶著怨氣的抱怨,漪墨輕輕地點點頭,接上話頭︰「我也是。那麼首要的問題就是,我們得弄清楚發生了什麼事。」
「那邊的兩個年輕人!」正在兩人一籌莫展的時候,微弱的招呼聲從街道的另一側傳來。
發出聲音的人,就站在街對面的一棟民房門口,正謹慎地扒著木制大門向這邊探望著,是一位頭發花白的老婦人,看到兩人循聲望來,老婦人顫巍巍地招著手,召喚兩人過去。
滿心疑惑的兩人看看空無一人的街道,確認對方是在招呼著自己,才走了過去。看著明顯身體已經很不利索的老人,艾凡赫奇怪的問︰「老婆婆,你是在叫我們?」
「先跟我進來。」看到兩人走近,老婦慢悠悠地退後了一步,讓出了進門的空隙,緊張把兩人迎進了家門。
等到兩人進了們,老人臉上緊張的神情才緩解了一些。接著她就在前面帶著路,晃晃悠悠地把兩人帶到了客廳里,在一路上,艾凡赫和漪墨兩人都緊張地看著前面老人的背影,唯恐這位用喝醉一般的迷幻步伐前進的老人摔倒在地。還好,老人最終安全到達了目的地。
「你們是過路的旅行者?還是……?」請兩人在大廳里坐下,老婦人嘴角哆嗦著上下打量著兩人的裝束,似乎正想從兩人攜帶的東西上努力尋找著什麼。
看著對方的焦急的神態,聰明的兩人很快就一起察覺出來,老人一定是有什麼事情求助,又怕自己沒有能力去幫忙,怕反害了兩人,才急切地想從兩人的武器或者裝束上,尋找出一點能辨明兩人的身份。以此為前提,老人在如此猶豫的情況下,依然將希望寄托在兩人的身上,不得不說有些病急亂投醫的意思,看來這里所遭遇到的麻煩,肯定不是什麼小事情。
了然于胸的艾凡赫和漪墨對視了一眼,彼此都有些茫然。根據進鎮後一路上的景象,梅爾小鎮里沒有任何受到襲擊的樣子,沒有被破壞的房屋,也沒有慘淡的景象,有的只不過是家家閉戶的拒絕氣氛,實在無法跟老婦人現在的反應聯系到一起。
再想起旅館里老人的奇怪反應,居民的驚恐程度和鎮內的受損程度完全不對稱,這個事實是現在艾凡赫和漪墨的主要疑點。
「我們是念術師。」記得不久之前,羅茲就說過,念術師的名號比貴族還要好用一些,此時便毫不猶豫地扔出了這顆重磅炸彈。一旁的漪墨也配合地伸手凝聚起祈禱術的光球來,還好,在平常人眼中,祈禱術的光球和念術的光球並沒有什麼區別。
在艾凡赫飽含自信的話語聲和漪墨用事實來證明的雙重感召下,老人終于放下了心中的重擔︰「實際上,我們小鎮里最近發生了一些很奇怪的事情。」
「就是那個……笛子惡魔?」艾凡赫很快聯想到了剛才旅館里所得到的信息,「可是鎮里好像沒有收到攻擊的跡象啊?」
听到艾凡赫的質疑,老婦人神情古怪的苦笑了起來,顫巍巍地猶豫了半天,才像提及什麼難以啟齒的事情一樣,終于開了口︰「其實也不是很危險,但是……真的沒辦法形容,事情的發生實在是太奇怪了。大致听我說完你們就明白了。」
「這個小鎮里,現在已經沒有年輕人了,都……不見了。」說到年輕人,老人下意識地就向著一旁的矮櫃上看去,艾凡赫才注意到,客廳的矮櫃上放著一張合影的照片,應該是這個家里四個成員的合影,一男一女兩個年輕人笑得很是開心。
「不,說是不見了也不完全對,只是感覺上像是不見了。」老人顛三倒四的話讓兩人更加莫名其妙了,完全不明白老人是不是在耍自己玩呢,疑惑憋在臉上,很快就引發了老人的注意。
可這種注意並非是好事,因為這直接導致了老人的偏題︰「年輕人啊,不要太心急,我們年紀大了,說話都是慢慢吞吞的,喝口茶,耐心點……哦,看我這記性,我還沒有給你們倒茶呢……」
看著老人顫巍巍地真的準備站起身給自己兩人泡茶,艾凡赫冒著冷汗拒絕了︰「不用了,老人家,我們不渴,剛才說到鎮里發生了什麼事?」
「啊,不用了麼?花不到多少時間的啊。」听到艾凡赫的拒絕,老婦才慢吞吞地再度坐下,想了想才接著剛才的話說了下去,「大約兩個月前……好像沒有那麼長時間,有幾個鎮里的年輕人跑到鎮東邊的地下廢墟里去冒險,結果只回來了一個人,還拿著一只奇怪的長笛,在回到鎮中間後,就開始吹。听到笛聲的年輕人,就都跟著他走了,一直走進了那個地下廢墟里……」
「再也沒有回來?」艾凡赫滿臉驚訝地喊出了最正常的推測結果,奇怪的笛子,迷惑人的笛聲,帶走年輕人,無論怎麼看,似乎都是有去無回的結果。
老人笑笑,否定了艾凡赫的推測︰「年輕人不要那麼心急,我還沒有說完呢,耐心點忘記給你們倒茶了……不用麼?那好吧。恰恰相反,走進廢墟的年輕人們,每天都會回來。」
「每天?」艾凡赫很詫異,也敏銳地抓到了整句話的關鍵,既然老人說了每天,那麼表示年輕人回來之後還會離開,這種情況實在是很奇怪,「他們還回來?那麼他們的作息……有規律麼?」
「朝五晚九,有時還晚歸。」對于這個問題,老人倒是沒有任何遲疑的回答了出來。
「呃……」艾凡赫啞然,選擇了一下措辭,才邊看老人的反應邊總結說︰「好吧,那麼大概的事情是這樣的,您的兒子?……嗯,您的兒子被人拉了壯丁,過起了作息正常的上班族生活,然後還有時加班。那麼我不明白的事情是,您需要什麼幫助呢?不會是讓我們去幫您兒子索要加班費吧?」
跟著羅茲晃了快半年的時間,艾凡赫在言辭用語方面都已經受到了很大的影響,特別是現在月兌離開了羅茲的壓力,這種情況就更加嚴重了。絲毫沒有考慮到對方接受能力的用語,讓漪墨眼帶埋怨地瞪了他一眼。
還好老人用年紀沉澱下來的經驗彌補了接受能力上的欠缺,愕然了片刻,老人就大致理解了艾凡赫的意思,繼續苦笑著說︰「很規律的作息倒是沒錯,可是他們是晚上做事,一開始是從晚上九點回到鎮里,各自回家開始翻箱倒櫃,不停的拿走一些東西;隨著被帶走的年輕人數量越來越多,這種怪事的範圍也越來越大。而且每次都會有一個孩子帶著笛子前來,在其他人翻箱倒櫃搜索東西的時候,帶笛子的人就會吹著笛子帶走更多的年輕人,到了現在,全鎮就只剩下一個年輕人還沒有被帶走了。」
「嗯?」艾凡赫琢磨著老人話中隱藏的意思,推測著說,「您的意思是?他們完全不會跟你們說話?神智已經喪失了麼?」
「應該是這樣,他們完全不說話,神情呆滯,臉色看上去也很差,我很擔心,但是我沒辦法。」老人搖搖頭,無奈地說。
想起進門時看到的那扇厚重的木門,艾凡赫估計了一下如果不用念術攻擊自己破門而入的可能性,疑惑地問︰「那他們怎麼進來的?我是說,您的房門似乎很堅固的樣子,也沒有被破壞過的跡象。」
「他們住這里,他們有鑰匙的。」
「……您可以換把鎖啊。」
「你現在還不明白,年輕人,你以後就會知道了。」老婦搖搖頭,淺淺地抿這嘴唇笑著︰「沒有一個父母會在孩子有危險的時候,把他們拒之門外,這里是他們的家。」
「好吧,我差不多知道是什麼樣的情況了,的確是很奇怪的事情,那麼您需要我們怎麼幫助你呢?」艾凡赫撓著腦袋,試圖從這一堆奇怪的事情中找到一線軌跡來。
「請幫助我們,把孩子們找回來。」頭發花白的老人這樣懇求著,神態讓兩人無法拒絕。
(吹笛子的少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