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夏的死魂靈 第八節 痛苦

作者 ︰ 香香的暖爐

時間正在流逝,意識一直模糊。

**上的感覺已經麻木了,**上的痛苦在此刻更是已經無關緊要。在這一刻,艾凡赫才知道,神智在昏睡感之中來回變幻是一種無以倫比的痛苦,猶勝煉獄。

剛開始時,幾乎每走一步,艾凡赫都能從腦海中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在痛苦的嘶鳴,這種肌肉的拉扯痛楚,艾凡赫已經有點習慣了,當時還覺得沒有什麼難的,只不過是一次日常的回應。

只是隨著時間慢慢的過去,艾凡赫已經感覺不到那種熟悉的痛苦了,這並非什麼好事,因為他已經沒有多余的注意力去關注自己身體的變化了,艾凡赫知道,在這一刻,就算是有人沖過來在自己身上砍上一刀,也許自己依然是什麼反應也沒有。

這種麻木對人來說,實際上應該是相當可怕的狀態,但最可怕的是,當事人往往對這種麻木感毫無反應。比如艾凡赫現在就是,補充體力的頻率逐漸的頻繁起來——在現在,漪墨往往需要在使用完一次祈禱術之後,馬上就開始蓄積下一次使用的光球,而就算是這種趕時間的做法,艾凡赫處在清醒中的時間也越來越少,時不時需要靜立休息幾次呼吸的時間。

不能睡,睡過去也許就會前功盡棄了。艾凡赫一直在用這種想法鼓勵著自己,逐漸的,這個念頭成為了每次清醒時唯一的念頭,到了現在,連後面的原因都已經遺忘了,剩下的只有「不能睡」三個字。

艾凡赫不知道自己還能在這種沒有原因的煎熬中,支撐多長的時間。因為就連要支撐下去的念頭,都已經被拋在了腦後。

瘟疫在艾凡赫身上疊加,消耗的體力也在這種疊加中,成倍的增長起來。廣場上臨時組成的四人小分隊,也開始手忙腳亂起來,充當病情觀察員的端木飄雨用植物輸送病人過來的頻率也越來越快,這些都是需要優先治療的,而這幾位的效率,卻在不停地降低。

因為手忙腳亂之中,彼此之間難免互相觸踫,每次一次在漪墨和門勒兩人中,有人感染上這種會令人昏迷的瘟疫,都會導致整個局勢的崩潰。

事情並沒有向著好的方面發展,讓所有人支撐下去的原因,不過是那一點點希望而已。

不知道是否存在的希望。

那短暫的清醒所存在的時間越來越短,間隔的時間也越來越長,艾凡赫也沒有關注過去,迷糊的視線中好像看到另外三人驚喜地看著自己,嘴唇不停的開合,正在試圖與自己說著什麼。艾凡赫不是听不到,只是在準備回答的下一刻,就會忘記他們剛才到底說了什麼。

……

周圍好像變黑了些?在某一次清醒中,艾凡赫在一瞬間閃過這個念頭,周圍的確黑了不少。夜深了,連曾經在雲層中忽隱忽現的月亮,現在也無法找到了,月光的退場,使得廣場上面一下就暗了下來,那幾盞在夜風中不斷顫抖的燈火,此時看來是如此的蒼白無力。

就如同自己……

神智再次開始了無力的顫抖,艾凡赫的腦海再一次陷入空白。

……

剛才在迷糊中自己處理了多少個病人?艾凡赫在之後的某次清醒中回頭望去,看了一眼跟在後面不遠處的門勒。他的位置,應該多少跟自己處理的病人數目有些關系,艾凡赫試圖用這種方式來確定一下自己的進度。

但他在下一刻就忘記了這個想法,腦海中的疑問就在瞬間被迷茫佔領。

艾凡赫看著視線中面前的躺臥在地上的「老人」們,只記得自己應該觸模他們的全身。

那就出手吧。

……

上一次清醒是什麼時候?現在又是什麼時間?在某次清醒中,艾凡赫想到這樣一個念頭。周圍已經黑得嚇人了,伸出去的五指似乎正在伸進黑暗中,離得稍遠就無法看清了,也只能依稀看到地上躺臥的人體輪廓了。

是一旁一直存在的燈光熄滅了?還是自己的視覺已經出現了問題?

艾凡赫不知道。

然後在下一刻,他就忘記了自己想知道什麼。

……

這種無法言喻的痛苦折磨,一直持續到某一刻為止。

那一刻,天邊的輝光閃進艾凡赫的雙眼,映得艾凡赫本能地抬頭,向著光芒來臨的方向看去。

閃花的雙眼在兩次呼吸後才恢復了視覺,但接下來看到的景象,艾凡赫在多年之後依然銘記在心,無法忘懷。

梅爾小鎮的這個廣場,也算是一個地勢稍高的地方,而廣場的正東方,是一條小鎮內的主干道,大道筆直,直通曠野,道路兩旁,密林環繞,幽深寧靜。

光明晨曦,降臨大地,黑暗遠離。

而此時,光明與黑暗僅僅一線之隔,正從視野所及的大地上向著天邊緩慢推去。分割線的這邊,色彩瞬間就鮮亮起來,飛禽紛紛從樹林的遮蓋中竄飛而出,向著這邊的天空招搖飛來。

這是一條生機浮現的分割線,它正在推移,更多的生命正在醒來,天地正在醒來。

這幅無聲的畫面,在艾凡赫的眼中停留了許久,讓艾凡赫全身燃起活力來,時間仿佛靜止。

一聲雞鳴聲傳入艾凡赫的耳中,在他發覺到自己的听覺終于恢復之前,艾凡赫就笑了。

拂曉。

這只是一次普通的日出,這也只是一個普通小鎮的一次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早晨,但對艾凡赫來說,這一刻,意義重大。

「似乎透支情況已經消除了,用的預想時間比我還要短,」漪墨虛弱的聲音從身側傳來,引得艾凡赫回頭看去,漪墨看著自己的表情,多少有些疲憊,「從心跳、神經電流還有血液流速上看,瘟疫已經被你克服了。」

「雖然你說的話不少我听不懂,不過我想我們成功了?」一開口,艾凡赫就被發出的聲音嚇了一跳,嘶啞得仿佛不是人類的聲音,半天才明白是自己開口說的話,「這……可是我現在依然感覺很疲憊啊。」

「這很正常……」漪墨回答,聲音中有著掩飾不住的怒氣,「心跳僅有正常情況下的一半,神經電流麻痹到了極致,血液幾乎不流動了……我想,你體力透支過度得已經超過了人類的極限,你現在倒地死掉,也不是什麼很奇怪的事情……為什麼要強撐著做到這種程度,你不是說撐不住就停止麼?」

「第一、我當時那里還記得什麼撐不住這種感覺……」艾凡赫整個人都掛在門勒之前遞給自己的拐杖上,微喘了一口氣,「第二、我想,我肯定不會願意再次承受這種感覺了……一次就夠了,簡直是噩夢。」

「這次即使治療完全,你至少要休養半個月,還不知道會不會出現什麼後遺癥……」漪墨依然很生氣,但生氣中帶著內疚,「也怪我,如果我早一點注意你的身體狀況,就會直接把你打暈然後強行施加祛除疾病的祈禱術。」

「我才不會管其他人怎麼樣呢!」在末尾,漪墨這麼說。

如回光返照一般的精神正在飛速的消除,艾凡赫感覺到狂風暴雨一般的倦意正在襲來,可能在下一刻自己就會陷入沉睡,身體真的是受不了了。

「不要說,這種話……六個小時?」一邊用最後的精神擠出一個笑容掛在臉上回答漪墨,艾凡赫一邊轉頭對端木飄雨問出了一個問題。

視線模糊之前,端木飄雨點了點頭。

「恩,我盡快……」這是艾凡赫睡著之前所听到的回答。

我大概可以安心睡一下了。這是艾凡赫睡著前的最後一個念頭。

……

艾凡赫醒來了。

雙眼睜開的一瞬間,艾凡赫又體會到了那種全身撕裂般的疼痛,甚至只是醒來時身體肌肉自然的輕微收縮,居然也能讓全身感覺到痛感。

能將身體透支到如此的程度,我大概也算開天闢地頭一人了吧?艾凡赫在心里苦笑著。

「已經醒來了麼?」床邊一個男聲傳入艾凡赫的耳中,艾凡赫想轉頭尋找聲音的主人,卻被接踵而至的痛楚制止了動作。

似乎是明白艾凡赫的窘境,聲音的主人探頭到正上面,看著艾凡赫的眼楮。

是門勒?西德,在這里遇到的神秘祈禱師。

「你真的是人類麼?人類應該不可能做到這種程度的吧?」門勒的嘴角掛著笑容,帶著止不住的欣喜,「自己查看一下,才發現你果然是蟑螂一般的生命力啊,我很好奇你是怎麼做到的。」

艾凡赫有些郁悶,全身的肌肉在疼痛之余,還全都不受自己控制了。此時想張嘴說話,已經是一件不可能的任務。

「我知道你不能說話……」門勒看著眼神有些焦急的艾凡赫,笑得有點詭異,「讓我想想啊,人醒來的時候,第一個問題一般是‘我在哪?’,是麼?」

看著艾凡赫的眼神更加焦急了,門勒「眨眼會吧?一下是,兩下不是。」

艾凡赫很快眨了兩下眼楮。

門勒的笑容更加奇怪了些,不間斷的說出了一堆話來︰「你睡了整整三天兩夜,從你暈過去算的話,這時是第四天晚上,五月十七日晚上六點二十二……你還在梅爾鎮,最豪華的旅館房間哦,雖然是相對最豪華……鎮民的瘟疫基本解決了,不過大部分人還非常虛弱,就像你一樣……好了,這些事情,有沒有一件是你想問的?」

艾凡赫再次眨了兩下眼楮。

「那究竟是什麼呢?我實在是不知道啊……」明明自己臉上的笑容差點就可以擠到臉外面來來,門勒還是這麼說著。

事到如今,艾凡赫哪能還是不知道門勒是在和自己開玩笑,眼神中已經布滿了憤怒。

「好吧……如果你是在找某人的話,她在你的另外一邊……」門勒咳了一聲,止住笑容,對著艾凡赫說,「你現在是沒辦法看到了……」

門勒的話音未落,視野中另一邊,就有一張俏麗的臉龐擠了進來,滿臉欣喜的樣子,不是漪墨還能有誰。

看來是剛剛睡醒,漪墨的頭發還有些雜亂,緊緊地貼在額頭上。

「好了,我不做電燈泡了,本來我就是恰巧來看看,結果正好遇到你醒來,伊莫絲小姐到昨天晚上都在旁邊等著你呢,可惜還是沒踫到你醒來的時候……呃,我去忙了,病人還要照顧……」門勒的話似乎沒個完,終于引發了漪墨的怨恨,慌不擇路的逃向門口。

漪墨微帶怒氣的表情直到房門關閉聲傳來,才消解,正在兩人準備說什麼的時候,房門被輕輕打開的聲音再次傳來,接著門勒的聲音從門口飄了過來︰「之前干得真不錯,不過還是快點來幫忙吧,這邊都忙瘋了……我說伊莫絲小姐,既然艾凡赫先生已經醒來了,證明他的體力已經基本恢復,你可以用祈禱……」

「啪」的聲音傳來,在艾凡赫眼中,眼前的漪墨似乎是扔了什麼東西過去,砸在房門上才終止了門勒的話。

在這之後,漪墨還關注了一下門口,防止再次受到打擾,在確定門勒已經被趕走後,才低頭用溫柔的表情看著艾凡赫,輕聲說︰

「歡迎回來。」

(痛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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