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場上沒有對錯,只有勝負。
——《生死》
在房間里,艾凡赫和漪墨一起滿臉威脅地看著坐在面前的門勒,而在帶著不滿和怨恨的目光的集中交織下,門勒多少有點局促和不安,坐立難耐。看著兩人的表情,也充滿了無奈和冤屈。
「裝可憐是沒有用的!」漪墨打頭,在艾凡赫點著頭重復「沒有用的!」的火力輔助下,開始了第一波盤問,「都一個星期了,還沒到,你得給我們一個解釋。」
門勒坐在座位上,這把特地挑選出來的座椅比艾凡赫和漪墨兩人的座椅要矮上一點,本來的用意是故意讓門勒坐下後,視角向上略抬,從而給予更大的心理壓力。但從實際效果上說,雖然門勒的表情顯得很可憐,但眼楮深處偶爾不經意中透露出來的那一點點信息,都能說明他現在更多是在演戲。
還好,門勒的眼神深處還能辨認出一些懷疑所帶來的戒備,這讓兩人好歹可以繼續下去。
如漪墨一開始所說,這可能是兩方都設定好自己的談話條件,從而發生的一場非常沒有油鹽的談話,彼此都帶著面具,說著早已想好的話語,試圖從談話中找到對方的漏洞,然後敲出對自己有用的信息。
這是一場類似念術對抗的談話,漪墨這麼說的。片刻之後,艾凡赫才明白,如果不能先找出對方的底限和目的,那麼自己這邊,就完全不敢出口去敲打自己所需要的信息,還有可能中了對方的言語圈套,一潰涂地。
兩方都有資格隨時中止這場談話,如果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那麼就得透露足夠的誘餌,讓對方同樣願意將這場對話繼續下去。
真是棋逢對手。
所以漪墨給艾凡赫定下的行為是——跟著我說就行。于是艾凡赫從一開始,就一直在板著同樣的表情,鸚鵡學舌地重復著漪墨所說的話,整場表現,混若一個語氣組詞專業戶。
「我也沒辦法啊……我現在是外勤呢,不在總部職位上,怎麼接觸得到這種機密……」門勒抱著胳膊苦惱地訴苦著。
而漪墨對這副看起來很完備的說辭,並沒有一點點的認同,直接點出了重點「「你好像忘記了——這個機密就是你告訴我們的吧?」
拉長的語音直指門勒,而承受者完全沒有太大的壓力,直接耍起了無賴︰「是呀,那個就是我能接觸到的上限嘛,你沒看到之後我都不了解他們的行程……再說了,就算我不告訴你們,說不定你們也會知道的吧?」
「哦,呵呵,是麼?」漪墨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只是打個哈哈就讓這個問題過去了,「現在是你傳給我們的消息失誤了……現在我們要求精神損失費和青春損失費。」
門勒臉上的表情很抓狂,但是眸子里卻很清醒︰「這跟青春有一個銅板的關系麼?還有,我的消息沒有失誤,我只說了︰他們會來,但是我沒有說時間,我也從來沒確定過到來的時間哦。要求駁回!」
坐在一旁的艾凡赫看著兩人逐漸提升的語速,已經來不及接口幫漪墨助威了,在這種交鋒中,艾凡赫感覺到很無力,當然還有讓他更無力的事情——漪墨似乎也完全不需要他的助威,他現在活像是多余的存在。
「幾天……我記得你這麼說過。」漪墨指著門勒的鼻子,開始翻起記錄來,「現在都快十天了,這是你口中的幾天麼?」
門勒很得意地笑,仿佛他找到了突破口一般︰「不大于十,就可能在‘幾’字的範圍內啊,這當然不能怪我。你的表現很古怪啊,為什麼人家來找你麻煩,你還這麼上趕著著急,難道有人催你不成?」
圖窮匕見,在這一瞬間,艾凡赫和漪墨的眼中都微微閃過一線亮光來。看來門勒一定已經與祈禱師行會的總部進行過聯系,而這次兩方不謀而合的談話,正是門勒在試圖試探,漪墨背後究竟有沒有神秘的組織,以及那個組織究竟是誰。
漪墨的遲疑和慌亂也表演得很好,語言上的微微停頓更是精彩,長則做作,短則起疑︰「……我神智很正常,與其現在呆在這里浪費青春,還不如趕快解決趕快上路,我們倆可是有要事要辦,在這里耽擱的時間已經太久了。」
門勒裝模作樣的沉吟了一下,才抬頭回答︰「是麼?你們這麼盼望闇堡部隊的到來啊?這可真的是很離奇。對了,听說你們是阿西莫夫學院的學員,在學院里听說過祈禱師行會麼?」
听說過祈禱師行會麼?想必大陸上60%的人都會回答,听說過。但此時的問題卻不一樣了,在門勒的問題中,這個有些腦缺的問題,實際上是通過前面一句在誤導,讓兩人通過這個問題,聯想到學院,如果艾凡赫想到沒錯,這里自己和漪墨的回答根本就不重要,而重要的,是兩人的表情和反應,而門勒,將通過他自己仔細的觀察,來確定他的下一個疑惑。
听說過?沒听說過?這是一個問題。
在此刻,艾凡赫忽然想到一個問題,雖然自己已經知道了門勒的目的,但從一開始到現在,艾凡赫還沒弄清楚漪墨進行這次談話的目的究竟為何。旁觀者清,一直在旁觀的艾凡赫卻感覺撲朔迷離。
漪墨選擇了沉默,她並沒有對門勒的這個問題進行回答,而是用很怪異的眼神看著門勒,只看著門勒臉上開始擠出笑容,然後笑容開始僵硬。
「到此為止吧。」漪墨很是頹喪地說,「你很狡猾……」
「如果狡猾能偷走您的心,我願意變得老奸巨猾。」門勒得意地笑著,揮手告別,走出了門口。
直到門勒終于走遠,漪墨才面色平淡地站起身來,走到窗前,從窗簾的縫隙中查看門勒離去的背影。
「總算糊弄過去了……」等到那個得意的身影終于消失在視野里,漪墨才小心地走回剛才門勒坐過的矮椅上,仔細地檢查了一遍,然後招招手示意艾凡赫過來,然後把凳子翻過來,讓艾凡赫觀看。
不知何時放置的念術水晶,現在已經失去了流轉的光華,表面如同破敗的皮革一樣龜裂。
「看來我們成功的吸引了關注,這次談話雖然不長,但不知道中間有過多少次窺探,」漪墨此時的話表明,這枚水晶是她放置的,同時還說明了它的作用。
看著不再有效果的水晶,艾凡赫感覺到一股寒意,雖然不知道這枚水晶的效力有多強,但明顯從漪墨輕描淡寫的口氣中,就能說明這些窺探不會是一個組織的所為。
艾凡赫瞠目結舌了半天,才苦笑著開口︰「我真不知道,祈禱師行會的一次被泄露的行動……居然能獲得如此大的關注?」
嚴謹地說,這句話有些不通順,語法也不盡正確,不過這也說明了艾凡赫此時的心情,漪墨倒是很平靜,向著艾凡赫解釋著其中的關竅︰「沒辦法啊,誰叫現在的社會太和諧了,真正的實戰機會,少得可憐,幾大組織培植的特殊部隊又只會偷偷地出動,所以這種能一窺對方實力的機會,誰也不會輕易忽略。」
「幾大組織?這麼說祈禱師行會的這個……闇堡部隊,很有名麼?」艾凡赫听到漪墨的解釋,很是有興趣地問。
「嘻嘻,當然很有名。」漪墨莞爾,像是想起了什麼很可笑的事情一般,「雖然我了解的不多,不過我也是知道祈禱師行會的中二強的,太有名了……」
「中二?神馬意思?」看到漪墨在笑,艾凡赫當然要乘熱打鐵地追問下去。
「若論單體戰斗力最強,這是阿西莫夫學院的那些瘋子……嗯,我們見過的那些;若論群體復合勢力最強,那就是帝**方的念術軍團。這是一種戰斗方式的區別,學院的那些你已經知道了。帝**的念術軍團,就不一樣,通過特殊的訓練,他們把一個集體的能力融合成一體,也許每個單體的實力都不算強,但是如果成建制的對抗,每個念術軍團的敵人,都將面對一個軍團的念術兵,而不是三萬個念術兵。」
漪墨的回答讓艾凡赫很疑惑︰「這跟祈禱師行會有什麼關系?」
漪墨臉上的笑容更加明顯了些︰「別著急嘛……祈禱師行會的特殊部隊,通過門勒提供給我們的資料,這些被稱為闇堡部隊的家伙,是通過一個或者數個祈禱師作為指揮和後勤主體,搭配劍師、弓槍手、念術師合成一個復合能力集團,說單體戰斗力,當然比不上那些偏執的念術師,說到整體復合攻防能力,也遠遠不是念術軍團的對手。于是有好事者,做過一個很多方面的實力評測,就得出了祈禱師行會喜歡走中庸的觀點。」
「無論從什麼方面看,祈禱師行會都是中庸得永遠站在‘二’這個位置上的強者啊……」漪墨臉上的笑容,在此刻完全綻放開。
「原來是這麼個中二啊?永遠站在‘二’這個位置上……這句話,听起來好耳熟,好像是在罵人啊……等等?這個評測不會是……」艾凡赫也笑,大概明白了漪墨的笑點在哪,再到結尾,艾凡赫才發現了其中的不對,驚訝地確認。
漪墨捂著嘴巴笑︰「就是羅茲這家伙干的……時間應該就在幾天前。」
「還真是不甘寂寞啊……」艾凡赫苦笑著搖搖頭,既然弄清楚了情況,再在這個問題上重復已經沒有意義了,艾凡赫開始思考兩人現在的處境,「看來我們的這些對手還不一定來的了啊……」
「他們一定會來的……」正笑著的漪墨在听到艾凡赫說這句話的時候,才嚴肅起來接口,否定了艾凡赫的想法,還順便帶上了理由——
「第一是信念,第二是面子……或者恰恰想反。」
(中二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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