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里,所有的人都熟睡了。葉子麟抬起頭,仿佛听到誰在說話,又有點像在哭訴。
如此靜寂的沙漠中,會是誰呢?他起身望過去,只見山腳邊跪著一個身影,黑兮兮的看不大清楚。
由于他們的食物跟駱駝都被趙楠的手下看管著,所以他不用擔心他們逃跑,也沒有人看守他們。
葉子麟起身一步步向那邊走去,他赤著腳,踩在沙地上透涼透涼的。
那個人背對著他跪著,身軀在顫抖,嘴里念念有詞,似在自言自語。
他又走近了幾步,只听那人哆哆嗦嗦地道︰「你是什麼東西?……快離開我!離開我!……」聲音斷斷續續,不過語氣中的恐懼感卻絕非裝出來的。葉子麟心中也陣陣毛。
不過他還是大著膽子往前走,他想就算有危險也無所謂了,還有比如今更糟的情況嗎?
那個人竟是趙楠!「他又在耍什麼花樣?練什麼邪法嗎?」他心中說。
只見這時趙楠回過頭站了起來,他就看著葉子麟,雙肩瑟瑟抖,一把拉住葉子麟的手跪了下來,「葉老大……」他哽咽著哭了起來。
「你又耍什麼花樣?」想到次旦的死,葉子麟憤憤甩開了袖子。這時,他注意到趙楠的眼楮已經變回原來正常的樣子了。「你?你怎麼會變回來了?」
「對,我變回我了。」他百感交集,嘴唇上下顫抖,「真像一個噩夢似的!但願這只是一個夢,可是我知道它不是……」
他又變回了以前那個趙楠,那個膽小而開朗的小男生。葉子麟不知道這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但他現在卻不能仇恨他了。他馬上想到了另一個問題,他問︰「你的那些信徒是什麼人?」
提到「信徒」兩個字,趙楠一臉赧然,他說︰「他們都是些亡命之徒,有黑槍販子,也有的是偷獵者……」
葉子麟道︰「現在你變回了原來的樣子,他們還會听你的嗎?」
趙楠深吸了口氣,望著星空說︰「我做過那麼多的壞事,就算他們要背叛我,向我難,我也是死有余辜。只是我怕會連累你們了……」
「那就逃吧。咱們悄悄走掉。」葉子麟說。
天色慢慢露出了一絲微弱的曙光,趙楠跟身邊的那人牽過那十一匹駱駝跟兩頭驢子來,驢子背上有食物和水。這些東西原本就是屬于葉子麟他們的。
「真神,要趕路了嗎?」那個人問。
趙楠搖了搖頭說︰「不,你們進帳篷去繼續睡吧。」他用布包著頭,看上去很怪異。
那人還想說什麼,可是也許是出于敬畏,還是硬生生地把話收回了,轉身進入了帳篷里面。
葉子麟悄悄拍醒了他們,他們睡眼惺忪地盯著眼前的一切,完全還沒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葉子麟說︰「別愣著了,騎上駱駝趕快逃命吧。」
他們翻身騎上,瘋狂地跑起來。駱駝的腳踢揚起一路沙塵,蹄聲震天價響。那十幾人鑽出了帳篷,在後面一個勁地呼喊著,他們也騎上駱駝,追了過來。
繞過了幾道沙丘,葉子麟見他們一行如今只有十人,有一匹駱駝是空著的,不如把它留下,迷惑那幾人。于是丟掉了韁繩,一行人帶著兩頭驢一路狂奔。
跑了半個多小時,那兩頭驢子顯然跑不動了,他們也漸漸慢了下來。茫茫沙漠,相信他們不是那麼容易再與那伙人相遇了。
太陽已經從地平線上升起了,氣溫還比較冷。
所有人都駐足了,他們用滿懷疑惑跟仇恨的眼神瞪著趙楠。葉子麟說︰「他已經恢復正常了,以前的事也不是他的意願里願意做的,大家就讓它過去了吧。」
曉曼說︰「可是我始終忘不了昨天那恐怖的一幕,小次旦難道就這樣白死了?」
徐硯輕教授也話了,他說︰「從情理上來說,這確實也怪不得他。可是誰知道他是不是裝的,就算不是裝的,他那種奇怪的情況什麼時候還會作,這是誰也說不準的。」徐教授的話很有道理,也很有分量。
這個時候,幾乎所有的人都對趙楠抱著一種敵對的態度,尤其是白大光,恨不得馬上一把將他掐死。而趙楠卻望著朝霞,一臉平靜。他說︰「我也不知道我是怎麼清醒的,也不知道我什麼時候還會作,徐教授說的沒錯,你們不如……」他沒有再說下去,誰不害怕死亡呢。可是他更不想行尸走肉。
葉子麟大聲說︰「不,我們要相信他,在沒弄清整件事的結果之前,我們每個人都可能變成他這個樣子,難道你們要一個個地殺盡嗎?」他的聲音有些激動。
阿蘭卓瑪開口了︰「大家相信他吧,至少他現在已經完全復原了。」
他們實在想不到她會開口為他說情,按說她該恨死了他才對。曉曼拉她說︰「你瘋了嗎?」
她的眼圈紅了,她眨了眨眼,忍住淚水,說︰「其實這是次旦自己選擇的結局。他的犧牲不但是為了淨化趙楠的戾氣,也是為了拯救我們以及更多的人。」大家簡直不明白她在說什麼。
「次旦是朱畢古,他的精神力能淨化戾氣。他是自願就死的。」她補充說。
曉曼問︰「豬**是什麼?」
喬治哈地笑了,但現在僵冷的氣氛可不是開玩笑的時候,他立刻噤口了。葉子麟狠狠地瞪了曉曼一眼。
徐教授對她說︰「朱畢古是藏語,意思是修行有成就、能夠按照自己的意願轉世的高僧。我們對這種人稱之為活佛,其實這是與佛教教義不相通的,藏傳佛教中並沒有活佛一詞。」
付雨石補充說︰「其實這也可以看作一種特異功能,只不過這種特異功能同時傳承了師父的精神力,甚至部分記憶。」
次旦的犧牲,听起來有點像釋迦佛祖割肉喂鷹。
這時大家都逐漸偏向于原諒趙楠,白大光一把躍下駱駝,卡住了趙楠的脖子,他吼道︰「人人能原諒你,我也要你死!」
趙楠並不反抗,只是張大了嘴喘息著。
葉子麟跟衛徽使勁拉開了他,葉子麟說︰「你師父不是被他殺的。」
「不是他?不是他是誰?」白大光像一只狂的獅子一樣吼著。
葉子麟說︰「可是你又憑什麼一口咬定是他呢?如果真是他,昨天他沒有理由不承認的。」
趙楠說︰「白龍法師的死確實我一點也不知情。」
他們把白大光拉了回去,扶他坐上了駱駝。趁著天還未熱,他們要多趕一段路。
葉子麟跟衛徽走在最前面,他們低聲交談著。葉子麟說︰「我看白龍法師確實不像是被趙楠殺死的。你看是怎麼回事?」
衛徽搖頭說︰「我也搞不清楚。還有,到底那個鐵盒是不是句芒石我也有些懷疑。不知道我爺爺是怎麼知道這個秘密的?」
他們走了兩個多小時之後,地面已經急劇變熱了,沙漠的氣溫就是這樣。他們找了一處山陰坐下來休息。
那只貓給他們指示的是往東北方向,徐硯輕教授從懷中掏出小羅盤來,他比對著說︰「若是從東北方向走的話,可能有從天山流過來的地下水,也許還能找到湖泊。」他們的食物和水可不多了,尤其是水,最多只能支撐一兩天了。可惜手機也被落下在那幾個犯罪分子手中了,在這浩瀚的沙海中只能靠自己了。
趙楠給他們給過水來,他說︰「我有種預感,我們應該往東北方向走才能到達目的地。」
他們幾人驚奇地望著他,葉子麟問︰「你怎麼會有這種感覺的?」
「在大木山的時候就有,那時候我不能控制地想要殺人,喝到鮮血才能暢快,有一種很直覺的感覺來自我的大腦,我必須到沙漠中的那個地方去。起初我以為目標是西藏,但一步步走過來,那種感覺越來越清晰而強烈。直到昨天,我變回了原,那種感覺才消失。可是現在,這種感覺好像又在慢慢地恢復……」他的眼中充滿了恐懼。
這種感覺在恢復,也就是說他體內的那個「詛咒」在恢復!
一定得盡快趕到那里。葉子麟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