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
清脆的笑聲回蕩在龍舌蘭卷曲的睫葉之間平心而論是十分悅耳的聲音只是此刻陪襯著一地的申吟和怒吼反倒格外刺耳。
「那火球是她故意放的!」達尼奧的軍官恨恨地咬著牙齒將手指埋進土里。他明白得已經晚了他的意識在模糊他知道他的血液在飛流失他能感到生命在從血管中無助地摩擦著裂口被拉走。
然而笑聲戛然而止軍官也沒有死他勉強張開眼看到髏大眼中冒出火紅的光芒正在瞪著那惡魔小姑娘。
那小姑娘嘴角伸出狡猾的小尖牙︰「啊呀不要誤會我放火球是幫你的啦你們血骷髏不是天生魔法免疫嘛!」
髏大的喉嚨里下意識地出威脅的聲響一股前所未有的強大力量就像是藏在不中用的布袋子里不斷地將壓迫感泄漏出來。直覺告訴他這小姑娘太危險了比他遇到的任何東西甚至包括所能想象的都要可怕。相比之下阿米亥和淘換者就像是爬蟲一般可憐自己也是一樣。他略微放松了一下膝蓋以便自己隨時可以作出反應然後他小心地說出了心底的疑惑︰「你是誰?」
「我?」那小姑娘擺了個可愛的姿勢一手叉腰一手用手指指著自己的臉蛋「我是全大6聞名的投機小魔女蔻蔻你有沒有听說過?」
髏大略微搖頭把牙齒咬得咯咯作響。壓迫感更強了在那可愛嬌小的外表下黑暗的氣息就像是沖天而起的怒龍就連天上的星星都嚇跑了四周一片昏暗。直覺告訴他就是搖頭時瞬間的視覺混亂就足以讓眼前的小姑娘置他于死地。
那小姑娘卻不在乎他的緊張圍著他興奮地大叫︰「真正的血骷髏耶!啊呀血骷髏不是最喜歡鮮血的嗎?為什麼不把他們都吸干?」
她的手向周圍的人一指負傷倒地的人固然臉色白略微能移動的都已經不聲不響拖著砍刀逃走了。一個僵尸斷了一條腿拄著砍刀在原地急急忙忙地轉了一圈現還在原地抬頭時見到蔻蔻的手指和骷髏紅的眼光都在看著他頓時暈倒在地。
髏大倒是不知道僵尸也會暈倒不過先前骷髏市民會嚇得屁滾尿流逃走這倒也不是太奇怪。與沒有情感的不死士兵相比他們實在是太軟弱了。髏大甚至開始懷疑自己和他們接觸多了是不是自己也會逐漸變軟弱。面對蔻蔻小姐的提問他抱有敵意地答道︰「對于血我夠用就行想要的話你自己吃吧。」
「哇你很會說話。」蔻蔻似乎對他特別有興趣這時一些蜜蜂從髏大身上不知道什麼地方鑽出來開始在它的骨頭上用奇快的度打臘很快髏大身體上被刀砍的細紋和被火球燒烤所留下的爆裂痕跡便不見了。蔻蔻興高采烈地貼近了望著那些蜜蜂︰「哇好可愛骷髏的皮膚!」
髏大不禁退了兩步壓迫感讓他忍不住想要抖。雖然那小姑娘在笑但是一種極度危險的感覺伴隨著強大的氣勢壓得他喘不過來氣。
「你怎麼這樣!人家對你想要親近些呢!」那蔻蔻小姐不滿地著嗲靠近突然扯出一張地圖丟過來「送給你了喜不喜歡隨你嘍!呵呵呵呵……」
那地圖猛地飛過來打在髏大臉上遮住了他的視線。髏大一把將地圖從臉上揭下來現那可怕小姑娘已經不見了耳中都是笑聲的回音從四面八方蕩過來。髏大打開地圖看去那是張森林地圖重點位置標著一個漩渦不知到底是指什麼但是應該是張藏寶圖的樣子。
四周還能動的死人本來都在拼命爬行這時候都因為蔻蔻的詭異消失停下來呆呆地看著他木乃伊纏著半截布條炸斷腿的僵尸腋下夾著自己的短腿。髏大放下地圖一看他們他們又開始一面慘叫一面努力爬行。
髏大沒興趣理他們舉起胳膊從破房頂上把烏鴉接下來烏鴉突然拍打翅膀大叫了兩聲。髏大回頭一看一只黑豹箭一樣從遠處向這里奔來落到近前突然變成了一個人是一個達尼奧的士兵。
「原來月亮族可以變身啊!」髏大登時想起先前曾經見過的那只黑豹顯然是在跟蹤他們。那趕來的月亮族士兵脖子上帶著黃金項圈上面有風的圖案按照髏大對達尼奧的了解這是一個信使。
那信使有些忌憚地看了一眼髏大來到重傷的征兵軍官身邊將他扶著坐了起來見到他的傷口吃了一驚連忙用那種特有的神奇膠布將傷口封住。軍官掙扎著對他說︰「快跑!」他見髏大凶狠地望過來顧不得重傷只是將信使推開情急之下口鼻中都溢出血來。
那信使卻不逃走手上出藍光扶在他的腰際為他療傷對髏大高聲說道︰「不要過來啊!戰爭已經結束了!」
「你說什麼?」征兵官大吃一驚。
「今天早上所有的城堡都失陷了。達摩爾元帥殺死了國王掌握了大部分權力所有的城門都向慕尼黑打開。蔻蔻瑪蓮答應善待族人恢復舊王族的秩序原來達摩爾元帥是舊王族的後裔現在他是新國王特意叫您回去表態。」
「什麼?一天之內……」征兵官一激動口鼻中又是鮮血狂噴好一會兒才止住頹喪之下尖耳朵也耷拉下來不住自言自語道「原來那地圖顯示的是真的。」
「什麼地圖?」信使轉向著髏大喊道「不要傷害我們你是慕尼黑士兵吧?慕尼黑和達尼奧的戰爭已經結束了我們已經投誠了!」
髏大覺得無所謂撇下他們坐在一個木乃伊身上看起地圖來烏鴉在周圍興奮地轉著圈到處尋找可以吃的眼珠。那信使害怕髏大改變主意扶起軍官蹣跚地離去。仍有些談話聲遠遠鑽進髏大的耳孔里。
那信使說︰「這樣也好我們本來就不可能打過慕尼黑。藍魔族背信棄義並沒有按照對國王陛下先前允諾的那樣幫助我們。蔻蔻瑪蓮本來會把我們全族都殺光像因西亞一樣但是現在不會了。達摩爾元帥總算是正統皇室我們月亮一族可以保住顏面今後也可以光明正大地為慕尼黑服務。听說在古代我們的祖先一直都是很受蔻蔻瑪蓮器重的。」
「那我還有什麼可表態的。」軍官沮喪至極「誰又能同時不服從達摩爾元帥和慕尼黑。」
「是達摩爾元帥不由分說將整個王族全殺死了連最小的都沒有放過頭顱足足擺滿了三張桌子據說國王陛下關于變故相當驚愕的樣子……」
他們漸漸走遠髏大對听到的話坐立不安。達尼奧既然已經失陷可憐的海森堡不過是一塊擋路的石子邁過去和一腳踩進地里對高大的行路人來說都沒有什麼不同。阿米亥會盡快把軍隊帶到這里來一旦接觸到附近阿米亥就會感到他的存在他必須立刻離開趕在阿米亥到來之前逃走。
髏大望著手里的地圖那森林黑糊糊一片誰知道哪里是哪里只有一個箭頭留在上面。他低吼了一聲算是嘆氣將地圖折了起來才注意到背面也有圖案竟然依稀是周圍的景色中央一個箭頭赫然是他站的地方。髏大驚詫了一下仔細將周圍的景物和地圖核對烏鴉興沖沖叼著一個眼球從面前跑過那地圖上便出現一個小鳥圖案從一頭穿過跑到另一頭。
一個念頭突然在心底出現︰「莫非這是後面那個森林的地圖?」
髏大幡然醒悟地圖正面是鳥瞰全圖背面是局部映像三角就是自己的位置和應該行進的方向。這地圖真是一個很特別的寶物那小姑娘竟然就這樣破紙一樣亂丟。莫非她是故意要自己前去?但是為了什麼?自己不過是一個素未謀面的骷髏。還有那地圖上的特別標志——漩渦地帶那到底是指什麼?誰也沒有說過那里一定是寶物萬一只是個陷阱……
髏大不免有些猶豫。
好奇心便是這樣的東西允許疑神疑鬼但是轉眼之間世界上的所有路徑仿佛都變得狹窄了只剩下圖上那一條沿著箭頭通向迷失的森林。
下面傳來輕微的顫動髏大跳起來回頭一看原來身體下面的木乃伊是在裝死此刻手腳並用像只蟑螂一樣飛快地逃走了。髏大望向四周能跑的都跑了分了家的僵尸上半身抱著自己的哭得不知如何是好。
髏大主意打定一把抓住到處亂跑的血烏鴉朝著海森堡的大路走去。地圖上顯示穿過海森堡可憐的泥土城牆和茅屋村落森林便已經不遠。
四周的原住居民又重新開始聚集越來越多。和以前一樣他們手里都拎著相同的東西不過現在不是砍刀是慕尼黑的旗子。侏儒在街上叫賣︰「救命的旗幟偉大的蔻蔻瑪蓮就要來了!還有抗寒棉襖誰要……」
僵尸居民舉著旗子議論紛紛︰「蔻蔻瑪蓮來了也很好至少冰寒地獄很適合我們臉和身體都不會再腐爛了。我們先前為什麼不喜歡蔻蔻瑪蓮來著?」
普通骷髏居民奔走相告︰「听說慕尼黑的骷髏地位比較高蔻蔻瑪蓮喜歡的名菜有一道就是骨頭湯。」
木乃伊裹緊布條說話︰「俺們無所謂俺們系外地人穿得也多。什麼地方都需要打工的俺們最適合在冰寒地帶打工啦還防滑。」
城堡上的旗子正在迅改變一面面成了薔薇和夜鶯森林妖精說︰「瘋了誰說要和慕尼黑作對來著?以前听說我們一族有過專門給慕尼黑舉辦晚宴時端盤子的真是莫大的光榮啊。」
有人指著髏大竊竊私語︰「瞧慕尼黑連骷髏的骨頭都是亮的……」
髏大木然從那里走了過去海森堡也許是骷髏的天堂但他偏偏不喜歡。
※※※
天堂地獄里的天堂。
如果海森堡是軟弱者的天堂那麼慕尼黑就是強者的天堂了你只需要遵守那規則不是游戲的規則而是活命的規則。
黃金和寶石堆滿了淘換者的屋子靠蔻蔻瑪蓮的賞賜他的財富就已經比善于收集的龍還要讓人眼紅。
而他只是一個嘍。
這些在慕尼黑只不過是太普通的東西你也可以用黃金去蓋房子而結果就是被人恥笑。要博得蔻蔻瑪蓮的信任就是用再多幾百倍的黃金也不夠用。那只不過是一個彩頭他真正為之欣喜若狂的是蔻蔻瑪蓮對他的肯定他得到了那棟位于慕尼黑城堡內的居所他才不在乎那房間里是不是堆滿金子他要的是那個位置。
他像旋風般來回卷起那些耀眼的東西表達他的興奮讓前來服侍他的黑暗牧師和金子一起在旋風中哭號著撞到天花板。在他平靜下來的時候黑暗牧師們頭朝下扎在金子堆里他允許他們隨便拿走自己喜歡的任何數量而他則開始考慮蔻蔻瑪蓮的真意。
今天的慕尼黑薔薇怒放蔻蔻瑪蓮很少這麼高興以至于那種歡欣鼓舞的氣氛一直延伸到樅樹森林的每一個角落。當淘換者走上慕尼黑城堡的第一層台階看到夜鶯成群歡快地叫著在花園的門牆上跳來跳去就知道自己的好運氣來了。
剛剛進入大殿他便听見蔻蔻瑪蓮興高采烈地和那最受寵的魔女依無蓮說話︰「他真可愛新生的寶寶一下子就砍倒了很多人還有迂腐的騎士風範不過也承襲了優點。」興奮之余蔻蔻瑪蓮還一把揪住了黑暗騎士的領路易得蘭「他有點兒像你不是你的私生子吧?」
路易德蘭將聲音壓得低沉不殺人的時候他一貫悶悶不樂。「不是。」他悶頭說著「我殺人是個人的喜好而他還需要學習。」
「學習?哈!」蔻蔻瑪蓮捧月復大笑甚至流出了眼淚「你管那叫學習必殺技啊!我都不知道你還有幽默感!」
那眼淚在地毯上變成了亮晶晶的寶石每一顆都價值連城。淘換者趴在地上等待問話的時候偷偷藏起了幾顆。
傳說蔻蔻瑪蓮的眼淚可以變成兩種寶石。因為高興流出的眼淚所變成的寶石是生靈石足以讓破滅的靈魂之火重生;而憤怒時流出的眼淚是死咒石丟出去足以殺死任何天使埋在土里怨恨便會滋生足以讓那片土地在百年內受到可怕的詛咒而持續腐爛。
私下里大家認為死咒石在黑暗世界更為珍貴那是許多可怖的傳說中的咒文和藥劑必不可少的誘導劑有了它一個最倒霉的黑暗牧師也可以嘗嘗嶄露頭角的感覺。不過更重要的還是因為——蔻蔻瑪蓮好像不會流淚。那是當然的誰又能讓她這樣的魔神使者哭泣。唯一的一些死咒石的傳說來自她成為魔神使者之前。
蔻蔻瑪蓮開心夠了終于還是把話題轉到淘換者的身上甚至對他收藏起了生靈石也不以為意這讓他更加確信那些夜鶯暗示給他的好兆頭。蔻蔻瑪蓮顯然還在興奮中言辭下對他的貢獻毫不掩飾地夸獎那甚至讓他惶恐得就要暈倒。
「淘換者」蔻蔻瑪蓮這樣說「你的能力已經得到證明最好的骷髏果然都出自你的挑選為了這個我實現了我的諾言給你任何人類君主都要眼紅的金子堆滿房屋相信你已經得到了。」
「您的僕人不敢奢求更多為您服務就是我最大的願望!」淘換者顫抖著匍匐在地上他的心願就要實現那是他一生中最重要的時刻他永遠都要記得今天他的主人穿著紅色的敞襟晚裝手臂上帶著瓖嵌三種寶石的黃金飾。
果然蔻蔻瑪蓮滿意地說道︰「你的忠誠已經得到證明從地獄底層的火焰到冰河的囚禁所你都可以挑選自己勝任的位置。如果你寧可站在那個角落里也無不可但是要先完成一個任務。」
「在迷失的森林里有一只黑暗的蛹裹著光的繭子。現在你放出你的黑暗之蠶讓它們去把那層繭子剝下來。他們要麼被蛹吃掉要麼吃掉蛹只有一只蛾可以飛上天空。破繭而出的時刻讓黑暗的力量如同火山般爆剩下就沒有你的事情了。」
※※※
淘換者現在便為蔻蔻瑪蓮的意圖而迷惘。
蔻蔻瑪蓮是要考驗他的理解和變通能力那任務一定和他有某種關系不會很難但也不是很容易關鍵在于蔻蔻瑪蓮要他猜那話中的隱喻。
迷失森林里的蛹淘換者努力地思索著那是指的什麼呢?是真的蠶蛹還是什麼人?蔻蔻瑪蓮的興奮顯然和此事有關她們談論的是什麼人?似乎是一個新生兒但是顯然輪不到他得知一切。還有什麼黑暗的蠶和蛾子委實難以聯想。听起來路易德蘭那黑騎士偉大的領導者是知道的不過要去向他打听似乎有些膽寒。
淘換者想起黑暗騎士的大本營便覺得眩暈那不是普通的邪惡靈魂可以問津的地方腐爛的黑色土地。那土地如此腐爛黑暗以至于沾滿污泥踩上一腳腳印都會顯得蒼白。「唔還是魔女相對較好說話。」
淘換者打定了主意便在慕尼黑的樅樹林邊緣守著小徑苦苦等候。依無蓮就住在慕尼黑城堡的最高層和諸多魔女們住在一起。像他這樣卑微的人是沒有機會隨便得見的他還沒有得到相應的資格若說是去求見守城的衛士也會對他嗤之以鼻不予理睬。不過他听說依無蓮有黃昏到樹林邊緣散步的愛好便帶著禮物耐心地尋找合適的機會。
兩天後那機會來了。依無蓮和魔女們踏著黃昏的塵埃從城堡里說笑著走出來。她們的聲音像夜鶯一樣婉轉是最懂得珍惜容貌的姑娘。慕尼黑要求黑魔女日常不以容貌示人她們便吝嗇地掩蓋了肉眼渴望看到的一切但是她們流雲一般的美麗仍從任何可能的衣衫縫隙里流露出來。如果她們當中有人唱歌便會有夜鶯飛來興高采烈地合鳴。她們于是用手指挑逗著在這可怖的黑暗世界里悠然自得。
淘換者暗自歡喜他躲在樅樹的陰影中等待最恰當的說話時機。為了不顯得冒昧他使用了一個小手腕在魔女們前進的小徑旁突然涌出光的血泉。一座小小的象牙塔緩緩升起在那頂端有一朵璀璨的寶石花。
「哇很漂亮啊蓮你看!」魔女們被那寶石花所吸引紛紛圍觀起來「這是富有魔力的寶物相傳是遠古火龍帝國的遺產。」
依無蓮並不為那寶石所動只是微微頷將目光投向樅樹林言語中並未透露出任何歡喜。「有心的人出來吧讓我看看是誰向魔女出請求?」
淘換者趕忙走出來彎腰行禮他將巨大的身軀一再濃縮以免招致魔女的厭惡。「是慕尼黑卑微的亡靈管理人一個為至高無上的旨意煩惱的可憐人。」察言觀色之後淘換者大著膽子說出了請求「慕尼黑夜鶯的心意深不可測我擔心耗盡靈魂之火亦無法完成使命。」
「那麼是為了一個可以理解的理由你大可不必如此拘謹。」依無蓮的聲音透過面紗輕柔地穿過來「我听說髏大剛剛走進了迷失森林關于他的一切你再也清楚不過。蔻蔻瑪蓮期待的巨大的力量尚未完善在他的身上可以看到宿命牽連的不可知點在那交匯點來臨之前要保證去除光明的禁錮。做你應做的吧至于為什麼將任務交給你的緣故我不敢妄自猜測。」
「感激不盡!」
淘換者忍住了心底的狂喜用謙卑的姿態倒退消失在黑暗之中。依無蓮則嘆了口氣悠悠地望著林間深處。一群夜鶯追逐著她們在樹枝上跳來跳去將細女敕的枝椏壓得搖搖欲墜。血月的光透過梢頭的縫隙落下來依無蓮霍然覺自己的影子又淡漠了一分。
「我還希望他回到慕尼黑?真是有毛病。」
※※※
在達克尼斯大6寬廣的無限原野有許多連魔神也無法解開的迷途迷失森林就是其中之一。在那個莫名其妙的地方你永遠也到不了自己想去的彼方只能听從森林之神的安排隨遇而安。不過那不是個永遠走不出去的地方正相反是走不進去。森林像丟垃圾一樣將進去的旅人丟到不知道什麼方向的外圍拆散他們的隊伍反正不是他們想去的地方從來沒有人到過森林的中心。
在海森堡居住的木乃伊據說都是從墨月兌菲迷路來到這里的可憐家伙他們一再迷路總是跑到不知道什麼方向的外圍就是無法穿過森林回到正對面的墨月兌菲迷上十七八次後他們有的繞道回去有的認命地住下來決定不再費力。
當然這一切都是髏大不知道的他只知道那邊有個森林至于迷失是什麼意思對他來說不感興趣。只要有路骷髏就可以毫無休止地走下去。
髏大拿著神奇的魔力地圖烏鴉在他肩膀上打著呵欠。畢竟是魔女豢養的寵物血烏鴉有很好的生活習慣打呵欠一定要用翅膀捂著嘴不過這也給視野帶來了障礙。髏大把這種現象歸納為它的嘴和眼之間的距離太小而翅膀羽毛太長的緣故。「哇!」烏鴉一個倒栽蔥被突然出現的樹枝擊中而髏大把這種大頭朝下的摔法歸納為它的嘴太沉的緣故。
「哇!哇!我討厭你的推理!討厭你的歸納總結!」在烏鴉轉著圈奔跑用身體語言和狗叫聲將這個意見表達清楚後地上的草已經臥倒了一片。髏大歸納為︰「它似乎已經不困了。」
蔑視。烏鴉撅起尾羽露出臀部以蔑視骷髏這種智力低下的判斷力——不過它承認髏大從耳朵眼里可以掏出蜂蜜是個絕活。
「哦一下子就高興了。」髏大望著烏鴉流著口水一點點舌忝食粘在口器內部的大塊蜂蜜歸納為「這好像是用月復部來思維的生物。」
然後髏大將注意力回到魔力地圖上來意外地現這麼一會兒的時間方向上偏了五度而他們在原地根本沒有移動。髏大張著嘴用臉上的洞洞掃視樹林懷疑自己是不是搞錯了要不就是地圖不準。
就當他不知道該如何走的時候一種蟲子在頭殼里爬動的感覺傳來住在他腦袋里的蜂王突然上下爬行起來而方向正是地圖所指的前進方向。髏大心中一動側了個身蜂王立刻換了個方向依舊在他的腦殼內部對著原先的方向上下爬行。髏大尋思道︰「莫非它們在為我指路?這地圖上標記的地方莫非是和蜜蜂們有什麼關聯?」
這會兒他也歸納不出什麼來他撓著光滑的後腦勺決定還是先走路後判斷。按照地圖的指示他離開了苔蘚和細草鋪墊的路徑走進了荊棘和藤蔓的世界。
光線似乎更加黯淡了髏大通紅的目光更加耀眼四周的樹木漸漸粗壯起來髏大覺得這個方向比較正確。四周傳來輕微的腳步聲那是柔軟的腳踩到草叢里的聲音也許可以瞞過許多生物卻瞞不過血骷髏。一瞬間淡淡的殺氣告訴髏大自己正在被獵殺。骨髓中的血吸蟲迅將血魄加倍吐還給他幫助他提高感覺的敏銳度。髏大凝視著最黑暗的角落漸漸看到許多光的綠色眼楮。
一種對血液的躁動傳來髏大餓了不憂反喜這種遭遇要經常出現才好。那些猛獸也一樣饑餓不過對方既然是血肉生物不該是沖著自己這把骨頭來的那麼就只有——髏大伸出一只手將還在打盹兒的烏鴉舉起來朝向對方。
烏鴉正在好夢在那里許多黑翅膀和白翅膀的尖尖嘴母鴉排成隊讓他踩突然地動山搖昏沉中被髏大捧了起來。烏鴉于是扭動著出不滿意的咕噥聲睜開雙眼立刻便看到血盆大口和里面的大牙。口水散著惡臭沿著黃的牙齒流動喉嚨里的小舌頭正在晃動著歡迎它的到來。
「啊!」
烏鴉頓時休克然而那血盆大口也停在半空中無法前進一毫。帶著腥風的咆哮被生生卡斷髏大的利爪閃電般捏住了飛撲而來的喉嚨讓來勢洶洶的身體無助地從空中墜落讓血從那白森森的牙齒中間溢出來變成名副其實的血盆大口。髏大毫不費力便扭斷了猛獸的脖子那大嘴不甘地合攏擦著烏鴉的身體垂了下去繼而空氣中凝結起血霧沒入髏大的骨骼當中。
「味道還不錯。」
那是一只牛犢一樣大的猛獸髏大沒有吃過不太清楚叫什麼名字。他單手拎著對方的喉嚨那怪獸龐大沉重的尸體軟軟地拖在地上被捏斷頸骨的腦袋向後用前所未有的角度聳拉著血漿濃烈地匯集成一道血泉從它的口鼻和傷口噴出出溪流一樣歡快的聲音增加髏大的食欲。
「不錯。」髏大覺得很滿意飽餐需要撕破對方的胸膛他便把烏鴉放在地上。誰知烏鴉大頭朝下倒下了渾身的黑羽一根根立起來目光呆滯齜著牙兩條小短腿僵直地撐在地上。髏大用手在它身上捏了捏它就好像死在冬天又在野地凍了一宿那麼僵硬徹底休克抽筋到不會改變形狀。
髏大重新將它立直放在地上可是它的嘴比較沉所以向前傾倒變成用嘴支撐著地面。髏大覺得不好所以又將它重新立好讓它的身體向後傾。于是它又向後傾倒了用尾巴和腳後跟支撐地面。髏大覺得這個姿勢也很傻為免它醒來後不滿髏大撓撓頭挖了個坑將它的腳種進坑里拍了拍這樣它就可以筆直站著了。
盡了照顧同伴的義務髏大十分滿意這可是騎士信條中不離不棄的內涵他可以毫無牽掛地用餐了。不忘記為烏鴉留下愛吃的眼珠髏大毫不費力地撕開怪獸的尸體美餐起來。四周的黑暗中無數相同的綠色眼楮注視著這一幕它們是殘酷世界懂得進退的一群對于同伴的遭遇沒有什麼多余的感想只是悄悄地退卻了。
髏大不在乎它們的任何行為既然自己得到了滿足便讓它們走好了。心滿意足後扭頭看去烏鴉仍然在原地齜牙直立。髏大用手指彈了一下它的嘴烏鴉「忽悠悠」富有彈性地左右搖擺了一陣最終悠悠回魂醒來。
「以後我們都這樣多好你來當誘餌。」髏大剛剛說出那個好念頭就被烏鴉的一陣狂吠吵昏了頭。烏鴉圍著他轉圈給他口水啄他小腿氣鼓鼓地跑開。不過感到四周有猛獸環伺又加上眼珠還沒有享用有些吃虧幾秒後它又跑回來了。
「表個態嘛。」髏大一提起便再次得到烏鴉的白眼只好放棄了征得同意的打算。「反正同不同意都是一樣的。」
烏鴉專心咂吧著眼珠扭頭不理他。
他們繼續向前路途更加難走方向也越難以掌握。髏大看看地圖烏鴉飛到樹上引路似乎在兜圈子但是越來越靠近中心了。漸漸出現粗大得如同房舍的樹干和臉盆一樣大的花朵荊棘茂盛地連成牆壁上面的花噴灑著毒汁面前的樹木分開竟然出現了一個三岔路口。
髏大望著地圖有些猶豫。那上面指示向著中央的方向均被荊棘所阻擋除了自己來的方向勢必要從面前的兩條路選出一條。他稍微靠近一些那些荊棘隨著微風飄擺突然一起向他抓來。髏大嚇了一跳向後猛然躍開躲了過去。那些荊棘抓了一空就像是埋伏落空一般露出了凶惡的本性到處都有枝條伸展開來搖動著不斷向髏大吞吐。
髏大定楮望去那些帶刺的枝條下都是些枯骨有鳥有獸也有人。那些尸骨縱橫交錯本來已經分不出彼此此刻見了天日竟然有不少扭動起來。「救命!拉我出去!」一個骷髏露出上半身向他拼命招手。還有的只能勉強翻身出難以分辨的吼叫似乎剛剛死去不久仍然在持續臨死那刻痛苦的掙扎。
髏大考慮了一番那骷髏看上去只是個柔弱的普通居民樣子說不出地可憐。烏鴉看出他的心意汪汪大叫著表示反對。髏大考慮了一番隱約覺得應該做個嘗試便看準時機一把拉住那骷髏的手掌。他用力將那骷髏往外拉然而才拉出半身一股巨大的力量傳來竟然將他也一起拉了回去。
「不可以讓他走!」
「對留下來和我們做伴!」
從樹叢中伸出許多的白骨殘骸或拉或咬和拂動的荊棘一起將那骷髏的下半身牢牢拉住。那自私和妒忌的聲音響成讓人頭疼的一片沒有實體的怨靈扭曲著面孔從各個角落沖出來胡亂飛舞試圖阻撓髏大的視線。
髏大想要將他們趕開雙手卻被拉住了不是別人卻是他想要搭救的骷髏。「放手!」髏大用力掙月兌那骷髏卻死命拉住他的身體不放。髏大抬頭看時一個邪惡的靈惡狠狠地從他試圖拯救的骨架里立了起來變成高大的幻影向他撲來。
「既然不能救我出去你也得留下來!」
「去死!」髏大一腳將它的胸腔連帶脊椎踹碎那些惡靈和亂七八糟的碎骨頭驚叫著沒頭沒腦地抓過來。髏大張開嘴猛地噴出一股寒氣。那些荊棘受到刺激瞬間便萎縮了回去表面結了一層白霜。幾只白骨手掌抓到髏大身上突然都結成了冰。髏大抖動身體一聲低吼用力一揮一股狂瀾將那些凍碎成小塊的垃圾卷了回去。
那些怨靈尖叫著逃走不敢再招惹他。一秒種後一切又都和開始一樣安靜了還是一般無二的岔路口只剩下髏大木然站在那里。世界上除了殺戮沒有別的了嗎?相信一個人這麼難嗎?髏大感到說不出的難過。
烏鴉也是驚魂甫定對他不听勸阻生的後果十分得意出怪異的類似嘲笑的聲音在身後蹦跳著突然戛然而止噎得幾乎斷氣仍拼命跑過來。髏大回過頭不知道什麼時候身後多了一個傷痕累累的侏儒。
「感謝黑暗的光芒眷顧我的靈魂之火不息呼……呼……終于逃出來了!」那侏儒似乎受了很大的磨難但是竟然沒有被那些荊棘殺死。在髏大看來那些荊棘一定是吸血的和他的本質一樣是嗜血的生物。這個侏儒雖然傷痕累累卻沒有致命也沒有被吸血只是被困了很久的樣子。
此刻那侏儒相當饑餓正用餓得光的眼楮看著烏鴉但是又顧忌髏大。
「您是我見過的最強壯的骷髏多虧您我才能逃出來真是感激不盡。」那侏儒氣喘吁吁向髏大致謝眼珠亂轉隨即注意到骷髏的眼楮是徹底的血紅色。在他的知識里眼楮血紅的一般都吃肉而凶猛而那眼楮正在紅彤彤地上下打量著他。他不由得跳了起來︰「呀!您不是想吃我吧?我的肉難吃得連植物都不吃!」
髏大聞到一股淡淡的嗆人的味道從侏儒身上傳來讓他說不出的討厭不要說吃就連聞到也有作嘔感。「呸什麼味道!」髏大厭惡的擺擺手。
那侏儒隨時準備逃跑听到這話卻放心下來︰「我的身上抹過硫磺所以那些植物都討厭我哈哈!我們一起做伴走出去如何?我家里有很多積蓄的寶物一定可以報答您。」
「寶物?」髏大厭惡地問道「我不需要你報答因為見到寶物我自己會搶。我要去墨月兌菲的方向你知道怎麼走嗎?」
「那要踫運氣。」侏儒對髏大不肯護送他有些失望解釋道「森林沒準讓您從哪兒出去不過我建議您往那邊走。」侏儒撇撇嘴打了個手勢「有個山洞听說可以穿過去到森林中央洞口有一棵好大的榕樹。」然後他故作神秘︰「這是秘密哦感激您救了我的生命!」
「知道了。」髏大轉身往那邊看著路徑侏儒卻急忙追問道︰「您是從這邊來的?能走出去?有多遠?我就要餓死了。」
「你不會餓死的。」髏大說「那邊路上我剛吃完一個的野獸尸體。」
「太好了!」侏儒突然之間臉上泛起古怪的笑容不再糾纏他拔腿就往那邊跑去連告別也沒有一改方才的禮貌。他一面飛奔一面瘋狂惡毒地獰笑︰「迷失森林的寶藏是我的!這里一定有寶藏只有我能解開這個謎為了這個我已經花費了不知道多少年!冒著生命危險!所以你們得死別怨我……」
侏儒似乎從來都是很瘋狂在饑餓的驅使下飛奔很快就現了那髏大吸干的猛獸尸體已經干癟的尸體。「混蛋!這也叫吃剩的?皮包骨頭而已!」侏儒幾乎要氣炸了在那尸體上踢了一腳又一腳「骷髏吃什麼東西!又不見長肉!」
然後他的面容僵硬了在高大樹木的黑暗陰影中無數綠色的眼楮在逼近四面八方身後樹干上草叢里悄無聲息。不用多想他就知道那些是和這尸體一樣的猛獸那是一種殘忍又喜歡浪費食物的凶猛生物為了維系領地的所有權即便不能吃他們也會將侵入者撕碎何況它們無論何時都很餓和他一樣餓。
「不是吧?這個王八蛋!」侏儒咒罵著眼瞧著那些眼楮近了越來越快撲了過來……
※※※
侏儒離去的岔路口烏鴉不屑地撇撇嘴。
「我知道你想說臭侏儒不值得打交道我也知道。」髏大冷冷望著侏儒離去的背影那侏儒甚至沒有耐性听他說完每一句話拙劣的演技掩不住虛偽和殘忍強烈得讓髏大有些不舒服。
「他不會被餓死因為他會被咬死的。我最恨欺騙死人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