吟游詩人抱著四弦琴歌唱︰「王都以諾啊廢墟上的黃金城我摯愛的鳳凰城。我愛你我永不離開你。沒有什麼能趕我走在夢里見到你用我的四弦琴歌唱你。來到我們的王都以諾所剩的旅途便不會過三分之一……」
歌聲中那種摯愛深情就像是在對一位姑娘訴說那麼直白那麼嘹亮听在心里就會有一種火熱的感覺。髏大坐在地上一听就是好久。吟游詩人口干舌燥︰「那位大爺你就不能從上面下來給個錢麼?」髏大也似乎听不見吟游詩人搖搖頭走了。
是什麼壓抑著焦躁讓他可以打量這個世界?髏大本以為自己不會再有心情欣賞這一切因為他低估了自己對這里的憧憬。沒有一個夢境可以替代真實的空氣亦沒有一座山峰可以替代人群那是人的世界是生者的樂園。那是靈魂的震動是自內心的跳躍。
或許不論如何都應該在失去一切之前好好看看這個世界吧。
世界那麼明亮一下子就能從山丘上望到好遠的地方。那麼多東西可以看又都很耐看。一里外有好客的農場主人在寬敞的院子里晾著衣服五顏六色的衣裙和白襯衫一起在繩子上隨微風飄擺髏大便忍不住激動地想要跳起來。
「看那旗幟!」髏大指著那里興奮地問「有人招呼我們過去麼?」
羅杰趴在一塊石頭上無精打采︰「那是人家在晾衣服不是旗子。」
「怎麼會?」髏大興沖沖地揮揮手對面的主人看到了便遠遠地揮手回來。髏大叫道︰「你瞧人家是在揮手!」
「我說了那是在晾衣服!」羅杰攤開四肢不肯去看「為什麼我要留下來陪你這個白痴?死去活來是有權利對美好的事物如同獲得新生一般我能理解不過我們總該先回家洗個熱水澡吧?還要好好吃一頓。」
「不我會迷路!」髏大興奮地搓著手。「這才叫城市我還沒有準備好進入它。這里最好了我要在這里看清楚。」
「看吧看吧!」羅杰嘟囔著「白痴你不是在這里住過十幾年麼。對了為什麼你這麼耐餓?」
「因為我以前很可能一個星期才能吃到一頓飯。」髏大突然跳起來︰「不——不好!」
「怎麼?」
髏大面色大變四下張望︰「烏鴉……我的烏鴉呢?」
「呃?」羅杰坐起來「它過不來留在那邊了?不對。我想想對了甬道里走到一半就已經不見了我肯定。」
「怎麼會?」髏大想了想「算了大概見到什麼好吃的吧。它很貪吃和你一樣。」
「我不是貪吃!我是餓!」羅杰跳起來「因為你足足兩個月來在達克尼斯我只能吃到沒有佐料的蹩腳燒烤!有些還有鱗片!啊想想明蘇克餐廳的皇後餡餅。幼獅食堂的紅燒肉。還有利茨小姐的烤點心……」
髏大道︰「還是貪吃。」
羅杰無語趴在石頭上。
從長長地石階小道上傳來皮靴聲一個很精神的大男孩跑上來。帶著開朗的笑容和有羽毛的帽子氣喘吁吁。
那是髏大第一次見到列農。
「羅杰校長!」那男孩道「我奉命來接你們馬車停在下面了羅斯門德大人說一起吃晚飯小姐們也都邀請了您要不要先去洗澡換身衣服?」
「太感動了!」羅杰一把將他抱在懷里親了一口「你來得正是時候呆在這里陪著他那個家伙叫髏大是我這輩子見過的最沒眼界的鄉下人。馬車。我來啦!」
「啊?」那大男孩被丟在山頭上用手帕拼命擦著臉羅杰哼著歌跳著小舞步離開山丘頂端只剩下髏大和那大男孩。那男孩有些羞澀伸出一只手向髏大自我介紹︰「你好我是列農是幼獅騎士學院的初等學徒。你呢?握手……干什麼?哇咬人啊!」
幾分鐘後髏大和列農就聊上了。列農哈哈大笑︰「你真是個鄉巴佬竟然不知道握手禮?」
髏大很不好意思︰「你伸手過來。我以為你要我咬一口。那些人不就是這樣?看那邊!」
列農一扭頭看到不遠處一個騎士向貴婦半跪行吻手禮頓時笑到岔氣。
「你看看清楚那只是親一下而且對方是女士啊!」列農跳起來和他並排坐在石頭上「我從前只是一個孤兒流浪來到王都以諾想從白玉聖城拆一塊白玉磚下來達一下——當然後來現不可能。不過剛來到這里的時候那感覺和你一樣啦!」
「那是個土石鑄造地森林。」髏大指著下面道「多少人迷失在里面。」
「而且樂在其中。」列農和髏大相視一眼「你很怪啊不過我們好像很談得來。」
「走吧。」髏大從石頭上跳下來「我準備好了!」臨走他又回頭望望似乎怕忘記了回家的門。還有臨時不見的烏鴉也讓他擔憂。
「跑到哪里去了呢?」
※※※
露西蘭琪絲嘴角上都是血銀笛上也是。她從來不曾這麼心狠手辣從來不曾這麼拼命直到被打到不敢還手的部下們死的死逃的逃。地上到處都是魔族的尸體和灰燼吸血公爵帶著受傷的怒號逃逸進黑暗的來路。她靠著牆壁強忍哀痛緩緩坐下卻得意地笑了。
「無膽鼠輩最適合狼狽逃竄了。從前我都不知道自己這麼能打。」她罵著喉頭一甜吐出來都是藍色的血。露西蘭琪絲反而笑起來了一面笑一面抖。她用力吐了一口帶血地唾液神情間似乎舒暢許多。以前地她是不會罵街也不會作出這麼沒氣質的行為。現在不同了她像婊子一樣抓咬真是個愚蠢的動作但是她認定了。便很清楚自己要這樣做。
「喜歡一個人很刺激喜歡一個死人會更刺激。」露西蘭琪絲自嘲著苦笑起來渾身上下地傷口讓她隨即露出了痛苦的神情。
突然間涼風拂體一個鳥形的黑影從她手里奪走了銀笛。露西蘭琪絲大吃一驚蝠翼地尖端在地上一撐箭一般疾飛起來伸出長長的指甲向那黑影抓去。就要抓住的時候一股寒風從背後襲來露西蘭琪絲瞬間避開。但卻猛撞在牆壁上重重跌落。
「你?」當抬起頭看清偷襲者的時候露西蘭琪絲的瞳孔因為恐懼而猛烈地收縮甬道里隨即響起悲慘的叫聲。
※※※
「有些不對。」
即便是髏大這樣的初來乍到者也看出來了王城里到處都是士兵哨卡。就算是都士兵也實在太多了一些。
列農卻沒有什麼感覺︰「這是因為最近地治安不太好加上把持要職地四聖獸都外出了臨時長官做的決定。」
「但是士兵也太多了就是要打仗也不需要這麼多人。」髏大驚異道。「你們的王是不是老朽無能了?」
「胡說。哈馬斯陛下深受愛戴!」
髏大心存疑惑隨列農來到了一座騎士學院。
人世間許多的不可思議構成了宏偉的上層建築。
髏大想不到羅杰真的是個校長。而且是德才兼備的那一種。萊特尼斯王國最重要的子弟學校國王騎士地搖籃幼獅騎士學院的校長便是他。這個職位地重要性大概和席國務卿差不多因為從宗親教育到王城治安乃至最高科技和藝術地範本都集中到一個名字——國立幼獅騎士和煉金學院。
長長的餐桌坐滿了年青的騎士有地服侍華麗些有的樸素些。陪坐的小姐們都很漂亮精致的型和裝扮看上去有些像露西蘭琪絲不知道到底是誰在學誰。後來髏大知道他們是佔據軍政要職的年青將領。姑娘們也基本上是藝術家或魔法師。
只是此刻每個人都面帶驚慌激烈地爭論著什麼一面爭論一面把食物往嘴里塞。羅斯門德坐在餐桌座面前卻沒有食物是一大疊公文。他換了衣服洗過澡但是看上去格外惱火遠不如打斗的時候那麼氣定神閑。至少有四五個人急著和他說話突然另一面有人拍桌子。費隆已經和人吵了起來。
小姐們的臉色當然不好男人們的爭論她們插不上嘴這種嘈雜的場面也實在不屬常見。
「生了什麼?」
髏大和列農坐在末座靜靜地吃自己的東西基本上除了列農沒有人理他列農小聲和他說︰「他們在討論公務能坐在這里和他們一起吃飯太幸運了。他們當中任何一個人都是受人尊敬地戰士聖戰英雄。」
「不我是說他們為什麼這麼激烈?難道一直都是這樣吃飯麼?」髏大覺得那比紅魔族的宴會更加夸張。
「那也正常吧。」列農有些臉紅他的地位低下根本不知道問題的實質。他只能膚淺地讓髏大安心以盡地主之誼。「他們都是偉大的人和他們有關的每一件事都很重要。四位大人一下子離開好幾個月積壓了很多問題會爭吵也是理所當然的。」
髏大小聲問︰「聖戰的時候你在干什麼?」
「我?」列農臉紅了一下「那個時候我逃走了……不過不過四年前那個時候我只有十二歲啊只是個要飯的小孩兒。」
「哦那樣活下來也很了不起。」髏大猜想那是很不容易地謙虛話「後來呢?」
「後來?」列農回憶著「聖戰造成了上千萬的難民不過也靠著大家的力量才擊敗了惡魔之王。大家是最偉大的一群在短短兩年里重建了王都以諾比以前的白玉聖城還要宏偉的新城市我想大家很愛這片土地所以眷戀到無畏痛苦的回憶。」
羅斯門德突然拍案而起大吼道︰「混帳!授權調防這樣的大事怎麼能不等我回來!還有三十多個調職行為最高的是衛生局長更換來的官員全都不是我們的派系!」
被罵地秘書官也急了︰「皇太子安卓倫下令您又不在。我們怎麼有辦法!難道授人口實麼?我們只能盡些本份!」
列農偷偷望著羅斯門德眼楮里都是崇拜的光芒。「我只是一個順便充入難民孤兒院的幸運小子能夠在皇家破格年選中彩免費就讀這里擔任幾千個學生會干事中的一個。今天又能在這里和他們一起吃飯就像是神話一樣的幸運。」
「你不覺得他們在說很可怕的事嗎?」髏大不知道怎麼表達「難道你不覺得應該更關心他們談話的內容麼?」
「您一定也是偉大的人。」列農兩眼放光「和羅斯門德大人在旅途中相遇。就立刻被請來吃飯引薦給軍政要員!」
「那些不是重點吧!」
「荒謬!」九門提督費隆突然破口大罵「國王騎士團外調拉練讓雇佣騎士團參與治安?提案到底是怎麼通過地你們的腦袋里都進水了嗎?」
「雖然荒謬但是就這樣通過了!」一個官員面紅耳赤大聲反駁「治安空前混亂使得民眾對近衛軍和學生騎士的執行能力不再信任這樣的借口您讓我們怎麼反駁?再說軍政、民政和行政九個部門都沒有駁回您讓我一個部門能怎麼辦?」
「啊……」羅斯門德拖長了嘆息。頭暈腦脹地撐在桌面上。
「喂!」髏大小心地插進去。「需要我做些什麼?」
羅斯門德沉思了一會兒似乎需要理清頭緒。然後他說︰「你不適合呆在這里跟列農去安頓下來。習慣一下社會吧。你的事情需要國王和教皇雙方的力量我也沒辦法擅自決定。列農帶他去利茨家暫住。我知道你的心情但是你不要著急機會一旦來臨我立刻帶你去見國王和教皇。至于這幾天不妨好好看看這個世界吧。或許這是你一生僅存的機會了不要留有遺憾。」
「去見國王和教皇?!」列農立刻向髏大投來仰視的一瞥。
髏大道︰「不能讓國王和教皇一起來見我麼?那樣比較容易討論問題!」
「噎!」
羅斯門德還未說話列農已經一口氣噎住。倒地昏倒。
※※※
終于離開了嘈雜的會堂那本來應該是一個食堂。
髏大被吵得昏每個人都在大喊大叫但是每個人在爭執些什麼他都不太清楚。
回想起來那自稱瑪斯地前生靈魂教給了他很多培養起了他對人類世界地深厚情感和騎士的道德風尚可是真的來到這里卻又感到一切都已經不太一樣。這其中地關鍵說不出來髏大雖然疑惑。卻也沒有答案何況懷疑自己的事情多少讓人感到不舒服。
夜晚已經來了路上到處是酒足飯飽的人巡邏隊戴上頭盔出去巡邏有老婆在牆根底下哄老婆。列農總算把髏大的疑問盡量解釋髏大得知四聖獸作為國王騎士身居要職費隆是王城九門提督不必說了伍德居然是騎士工會主席。他們不但要盡快辦理權力交接還有很多積壓文件急待處理。羅杰作為校長相對來說是個閑人學校里有他沒他都一樣只是很多女學生似乎對他的生還頗有微辭。
「那個行為不檢點的羅杰校長回來了。」
「活著回來了?真可惜……」
離開羅斯門德的校園公寓去往寄宿處髏大親耳听到路旁的文科女學生如此對話于是向列農問道︰「羅杰不太受人歡迎嗎?」
「不羅杰校長是個好人!」列農幾乎是叫了起來「只是不被一般人了解。他太年輕了但是卻有中堅的領導力。只是有些小嗜好……還有方法……還有一點兒……其實也不是……總之……怎麼說呢?」
髏大垂︰「你不用說了我明白了。」
列農帶著髏大一路走出幼獅騎士學院沿途都是朝氣蓬勃的騎士學員列隊立正了向他們敬禮。列農小聲道︰「他們以為你是聖騎士本人因為你穿著羅斯門德大人地羅德蘭聖鎧。」
髏大也低聲回道︰「是贗品仿制的。」
「哎?」列農吃了一驚「快收繳庫房被抓住會被絞死!我幫你換一身這套我幫你保管吧。」
髏大大概能理解其中的關鍵跟隨列農來到一座軍械庫將鎧甲換了一套非常普通的騎士套裝。那套仿制的高級鎧甲則被列農鎖進了一個鐵箱。「我負責管理這個庫房。」列農說著打開一個箱子里面全都是火槍。
「真是太漂亮了。」列農愛不釋手地擺弄著「全憑這個我們才能夠將惡魔的軍隊趕回地獄。」
「怎麼用?」髏大有些好奇「我好像沒有用過這個。」
「用扳機使得火石火這里填彈藥……」列農簡單說明了一下「可惜這個時候不能讓你試一下。」
髏大問道︰「你自己沒有一把麼?」
「我?」列農模著後腦勺不好意思地笑了。「我怎麼可能有資格擁有火槍。我只是最低級的預備騎士成績也很一般。其實我也只是放過三次槍大多數時候都是空槍訓練。或許我永遠都不能有資格稱為正式騎士呢我也好想擁有一把火槍穿一次這樣地高級鎧甲!看那精美的花紋哪怕是偷偷穿一次也好!」
「那你就偷偷穿啊。」
「唔我地身高稍微不夠……」
「那就沒辦法啦。」髏大拍著他的肩膀道「不過你一定會成為自己所期望的人只要肯拼命。」
「我是很拼命!」列農大笑「拼命擦這些器械。為隨時可能的戰爭做準備。而這樣的武器庫。我們學院有二十座我只是個流浪兒出身的普通人如果能為剛才一起進餐地各位服務便很滿足。他們都說我把熱情用在干事服務上了。成績差是必然的但是我就是想為他們多做些服務。」
髏大奇道︰「為什麼?把時間精力花在訓練上不是更好?」
「因為——現在的樣子才是我的期望。成為一個著名的騎士也不見得能報答我所欠下的恩情我的夢想其實不是成為騎士而是在有生之年盡可能報答我的恩人那個羅斯門德大人……」列農很認真地說著幸福的神情仿佛回到充滿牛女乃和蜜*汁的甜蜜回憶里其實第一句話就已經苦澀不堪。
「那一年我在街上要飯因為在神誕節偷了一枚水果被抓巡邏隊要絞死我。你信嗎?就是因為一個水果和法律地臨時規定。他們就要絞死我。還是學生騎士地羅斯門德大人值勤的時候私自作主放了我並且賞給我過節用的金幣。那是我有生以來第一次能夠用錢去買食物吃到飽我便誓一定要報答。但是就在那個神誕節神誕聖堂被惡魔炸毀了作為治安臨時長官地羅斯門德大人背下了所有的罪名被充軍甬已。
那個時候我眼睜睜看著他被當作囚犯帶走沒有一點兒辦法。」
「我只是一個普通人我能有什麼作為?但是感謝神。羅斯門德大人在逆境打倒了惡魔在聖戰中為我們帶來了勝利我終于有機會報答他。你看我現在就在報答他。」列農說著拿起一把槍用袖子狂擦笑道「他不記得我了也不知道是我每天在為他維護鎧甲修剪草坪。他很忙碌大多時候都不回家我照看著他在這里的公寓和花園年復一年地為他在花園里澆水。我是無能平凡的學生會干事不是了不起的騎士但是現在我就能夠報答他。」
髏大似乎听到難以置信的事情︰「你就這樣為別人活著?而對方完全不知道?」
「那又有什麼關系?一枚水果。」列農說「你從來都想不到一個水果可以值我的命我就是那種最卑賤的人。不要說出去啊這是我的秘密。」
「秘密?」髏大遲疑地伸出自己的小手指列農將他地手拉過來勾了一下。
「這樣就行了。」列農開朗地微笑「說出去天打雷劈哦?」
那似乎等同于一個詛咒但是不知為何髏大覺得應該愉快地接受。「好的!」他這樣一口答應便和列農一起開朗地笑了。為了這份笑容就是更惡毒百倍的賭咒他也願意毫不猶豫地應允。世界如此不同他甚至懷疑自己還在夢中。
就是死了也值。
列農頑劣地笑道︰「鄉巴佬你要住在王都以諾這樣的人間天堂就有很多事情需要向我學習!」
先便是喝酒。交上好朋友就該喝酒慶祝髏大想不到自己的酒量居然挺不錯。和列農一起搖搖晃晃走在大街上每走兩百米就被一個巡邏隊盤問每一個都聲色俱厲的于是接著學習道歉。跟著列農一路向人道歉道歉到酒醒地時候又學習問路。
「對不起對不起。請問我們在什麼地方?」
髏大望著列農嘆了口氣。列農畢竟是個大男孩。但是他呢?說起來他有記憶的年齡好像也只有幾歲而已。
「啊?」列農出詫異的聲響給他們指路地大叔搖著頭走了。列農不好意思地撓著頭笑道︰「怎麼跑到這邊來了。」
髏大有些懷疑︰「我今晚還能睡覺嗎?」
「不用擔心。」列農已經完全清醒了拉著髏大在街道上飛奔「以諾的夜晚是很漫長的而且既然到了這里你很可能睡不著。」
「為什麼?」
列農沒有回答但是當高達四十米的巨大神殿和雕像出現在廣場兩側的時候髏大完全震驚了。精美地水道和噴泉就像是魔法一樣日夜不停地流淌。燈火構築出星河一樣的街市。而自己就在星河之中。廟宇中傳出神聖的歌聲每個台階上都有舉著燭火的光神教徒。手持長筒火槍的慈祥長老完全是可以信賴的模樣南來北往的客商將夜晚變成了奇珍的海洋。
如果神賦予世界上一億種顏色。這里就有一億種顏色。如果宇宙里肯產生一百萬個奇跡人們總會滿懷希望來到這里尋求屬于自己的驚奇。只因為這里是文明的搖籃文化和騎士道地源地也是擔負著一切希望地地方。
髏大此刻才知道白天和夜晚有這麼巨大的不同但最震驚的是夜晚和夜晚竟然也有這麼大地不同。站在廣場中央會茫然不知道應該先走向何方。從山丘上看一回事埋在建築物中間又是一回事。一個人變得好渺小在公民的威力面前仿佛面對神威。以諾的中央廣場上髏大自以為找到了人類文明的基石。
「東邊是騎士工會大堂西邊是光明聖堂。南邊是公民圓形體育場而現在我們站的地方是傳說中的夜市。」列農自豪地做了介紹「當初修建這些的時候我們每個人都有份!看那世界上最宏偉的聖像和聖堂比以前的白玉聖城還要高五米哦那個時候我都不敢相信我們親手建起來的!」
「難以置信。」髏大覺得說不出地羨慕。沉醉在這樣的成就里就是危機潛伏在眼前人們也會不當作一回事吧?因為不相信聖堂會傾倒像四年前一樣。髏大的眼前突然便出現了幻覺。那宏偉的建築物帶著令人哀嚎的聲勢倒下來碎成瓦礫。
「以後慢慢看吧。」列農拉了他一把將他帶回現實「今晚我們還要去報到不然利茨小姐會生氣。」
「難道我只會看到災難麼?」髏大搖搖頭不知道面對幻覺應該采取什麼樣的態度。
他們經過高台的時候一個髒兮兮的小孩兒突然從黑暗的角落像惡魔一樣鑽出來攔住去路︰「哥哥給點兒吃地吧!我很餓……」
「去吃點兒好的。」列農掏出一個銀幣給他「這夠分給你的同伴。」
過于順利使得小孩兒幾乎不能相信。「謝謝謝謝!」他盯著列農似乎拼命要記住這張臉然後一溜煙跑掉了。
「生了什麼?我們被打劫麼?」髏大大驚。
「不是啊。」列農奇道「你從來沒有施舍過麼?」
髏大愁眉苦臉想了一陣︰「沒有。我窮得連塊肉也沒有得去搶別人的。
列農動容道︰「你也搶過吃的?我能理解那種饑餓的感覺。只不過對于普通的我們而言在王都以諾沒有當強盜的好條件——幾個月前治安還好到你永遠來不及享用搶來的物品。我看得出來那弟弟過得真的很差感同身受。所以我現在生活好了每次遇到這樣還餓著肚子的小孩兒就多少給他們一點兒。」
「這不是長久之計啊你沒有多少錢吧?」髏大已經領悟了人類社會的生活根本「你的錢能幫幾個這樣的小孩?不是……」
「我知道。」列農回望著宏偉的聖堂「我不能改變這現狀但是至少我幫了這一個。」
他的臉回過來的時候眼楮里閃動著璀璨的光大聲道︰「當年羅斯門德大人放過我的時候也是這樣回答叱責他的人!我永遠都記得永遠帶著感動干勁十足地渡過每一天。如果不相信就請看看那聖堂用一塊塊石頭壘起來的聖堂!就是因為有微不足道的第一塊石頭被平凡的人放在地面上才有稱為奇跡的建築物!從我開始有千千萬萬的人一起努力的時候世界就會改變的一定會的!」
髏大無語︰「我本來是想告訴你不如去搶劫錢多的人。沒有錢的時候就應當用搶的……」
「不要太感動。」列農說著拉起髏大向巷子深處走。髏大回頭又看了一眼光明聖堂那巨大的聖像似乎在向他笑。列農的蠢話一直在他心里翻騰攪得整個心情都亂七八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