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十人在趙一清的帶領下,跟隨押送糧草的後行部隊一起前往戰場,而主力軍天未亮就已動身,算起來差不多已到地點。
當他們到達時,雲緋雨立刻被遠處傳來的隆隆擂鼓聲,和驚天動地的喊殺聲震住,內心駭然,已經開戰了嗎?怎麼這麼快?
殘破的肢體,猩紅的鮮血,尸體成山,血流成河,修羅般的場景自然浮現在腦中,鐵牛、那些人、他們會怎麼樣……無法想象下去。
「小雨,你怎麼了?」
其他人都在搬運物品,只有少年望著天際楞神呆,陳寶光不禁好奇的跑過來,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啊……沒事!」少年回過神,將手在衣服上蹭了蹭,擦去那不自覺冒出的冷汗。
「真的沒事?」陳寶光頭一次看到他無措的模樣,忍不住擔
「真的沒事。」少年擠出笑容,輕拍了下他的手臂,「走吧,我們去幫忙。」
陳寶光又看兩眼,確定他真的沒事,點點頭緊跟其後。
將鍋碗瓢盆從馬車上卸下後,雲緋雨便開始幫著搬運米糧,一人抗著四、五袋米,一臉的輕松,這不禁將眾人都嚇住,但他卻絲毫不以為意,依舊我行我素,因為他覺得這種事沒什麼好隱瞞,而且,也根本瞞不住,還不如叫大家早習慣的好。
將戰鼓喊殺聲完全拋到腦後,他把自己投進一波又一波的忙碌中,搬完米糧,又開始搭砌簡易灶台,然後將號稱千人量的大鍋放上,準備作飯。
「小雨。晚上做什麼給大家吃?」消失了一會兒地陳寶光。不知從哪突然冒了出來。
雲緋雨想了想。將心中地念頭道出。「羊肉湯吧。然後烙些大餅。簡單。吃起來也熱乎。」
「好 。我去告訴趙師兄。」
陳寶光興沖沖地跑了。少年望著他地背影納悶。難道是那個人讓他來問我地?但那個人是領隊。怎麼來征求我地意見?
想了半天也弄不明白。少年懶得再想。便將自己投入另一番忙碌中。
當他們晚飯做好時。戰士們也歡呼而歸。看來是打了勝仗。經過詢問才明白。原來。今日只是場小戰。是由我方主動出擊。借大將軍地話說。這叫攻其不備。
想那西炙大軍從千里之外的都一路趕來,兵士們早已疲憊不堪。而我方兵士一直養精蓄銳,趁著他們還未恢復體力之時,率先贏得一次戰斗,不僅可以提高我方士氣,還可以趁機打擊對方,一箭雙雕,何樂而不為。
只是小贏一次嗎?少年在心中輕嘆,他巴不得戰爭早早結束,但也明白。現在雙方都還在試探階段,當明了對方的底細時,大戰才會真正爆,那種地獄般的場景,也會真正顯現。
日子在慢慢過去,一晃眼過了半個月之余,期間又爆了幾次小戰,但依舊是試探性的,少年開始有些不明白。那西炙國已經到了這里,怎麼突然這麼沉的住氣,實在讓人費解。
小戰連連,但依舊沒有實質性地大戰,雙方就這樣耗著,不知道在耗對方的糧草,還是在耗對方的耐心,但雲緋雨卻體會到一點,戰爭——果然是又耗時又耗人又耗錢的不良運動。
以前在電視里、書本里經常看到。還沒什麼感覺。但現在親身體會,他才覺。動戰爭的人,不是笨蛋就是傻瓜,十萬大軍,僅僅兩個月的時間,就吃掉了十二萬石糧食,更別提還有雞鴨魚肉牛羊等等。
夜曄國的皇帝是仁慈的,讓戰士門吃的飽穿地暖,但另一方面,卻也是殘忍的,加稅、征糧,苦的是誰,當然是日日面對黃土地貧苦老百姓。
糧食吃完一批又運一批,看著那些糧食,雲緋雨就替老百姓心疼,戰士們吃掉的僅是糧食,奉獻的卻是自己的生命,而戰爭吃掉的卻是老百姓的血和汗,可最後帶來了什麼,只有無盡的災難和貧窮。
天漸漸轉暖,遙遙望著營地右邊的林子由黃轉綠,少年哀嘆,這種日子,到底要持續到什麼時候?他討厭戰爭,卻更討厭這種僵持不下的戰爭。
整個軍營都處于一種壓抑地狂躁中,兵士們著急,將領們更著急,但又不能隨意動最後的死戰,畢竟,大批人馬攻到對方營地去,實在不是明智的行為,誰知道那邊是不是有什麼陷阱正等著,但,對方過分的的沉寂行為,讓每個人都開始浮躁、抓狂。
受不了營地里的氣氛,雲緋雨做完事便朝遠處的林子走去,半個時辰後,終于到達樹林邊緣。
一入林間,春天的氣息迎面撲來,粉女敕粉女敕的綠色在眼前晃動,少年地心情頓時好了起來。
緩步向林子深處行去,听見不遠處傳來流水的聲音,少年更加興奮起來,迫不及待的順著聲音尋去,然而,眼中剛映出飛濺的瀑布時,就听見一聲厲喝,「誰?」
已經有人了?少年頓了下,隨後往前邁了一步,將自己完全呈現出去,同時,也看到了碧波粼粼的湖水中,赤身**站著一人,強健的體魄、英挺的面容,呃……似乎在哪見過?
不過他不冷嗎?現在似乎才三月,少年有些詫異,不住上下打量那人,越看越熟悉,到底是誰?
「你是哪個營的,誰的部下?」清透地聲音如泉水般悅耳,卻也帶著無盡地冷意。
啊……原來是他,少年皺了皺眉,此人是神射營的第一神射手尹洛,同時也掌管著神射營,據說頗受當今聖上器重,而被追封為都尉。
以前曾遠遠瞧過幾眼,只記得他一直冷著臉,不苟言笑,給人極其自我地感覺,今天近距離看了,似乎的確如此。
雲緋雨在心中輕嘆,沒想自己出來散個心也被抓包,真是麻煩。
他收斂心神,微微前傾身子,低頭恭敬道︰「小人夏雨,是名廚子,不小心打擾了大人的清靜,請大人恕罪。」
夏雨?廚子?听著他的話,感覺應該是認識自己的,但看著他不卑不吭的態度,真的只是名廚子那麼簡單?
「我……似乎沒見過你。」尹洛上下掃視他。
「小人只是名廚子,平日只在後方給各位大人和兵士們做吃的,所以大人沒見過小人,並不奇怪。」
「哦」依舊是不卑不吭的回答,尹洛起了興趣,但突然想到自己現在的處境,只好將此事暫時放下。
「夏雨是吧,本都尉命令你現在去替我辦件事。」
雲緋雨疑惑的看了他一眼,立刻垂下眼簾恭敬道︰「是,大人請吩咐。」
「咳、你……去給我拿件衣服來。」
「啊?」少年望向他,隨後掃了眼周圍,似乎真沒見到衣物什麼的,心中頓時明了,恐怕是眼前之人不小心將衣服弄下水,而被沖跑了。
這個人,原來也會如此不小心啊,少年忍住心中的笑意,低下頭,「是,大人請稍侯。」
剛轉過身,就听見那人又喊住他,「夏雨。」
「小人在。」
「今天的事,我希望……」威脅他?命令他?尹洛猶豫著,其實這本是小事,但一向秉承完美的他,自然不想被部下知道,自己也有犯這種低級錯誤的時候。
「小人明白大人的意思,大人請放心,今日,小人並未見過大人。」少年平靜開口。
「嗯,你明白就好。」尹洛滿意的點點頭,「快去、快回。」
「是」
距離那日過了四、五天,一切平靜如舊。
少年逐漸忘了那事,而那人似乎也完全忘記,二人即使面對面走過,也如從未見過一般。
這天晌午剛過,雲緋雨正在和面,準備烙些大餅備著當干糧,趙一清突然急匆匆跑了過來,「看見小寶沒有?」
少年詫異,看著他滿臉的焦急,不禁月兌口而出,「他不是一直跟你在一起嗎?生什麼事了?」
「剛才是在一起,但他突然說肚子疼,讓我等下,可是我等了半天都不見他的人影,去草叢那邊找過也沒看見人,所以我想是不是來找你了,沒有嗎?」
「你確定那草叢堆里都找過了?」少年聞言,心中漸漸不安起來,雖然小寶是劉叔托付給他的,但此刻他已完全將小寶當親兄弟看待,自然不希望他生任何意外。
「找過了,來回找了兩遍。」趙一清慌了神,焦躁的來回走動,「怎麼辦,小寶應該不會出事吧,只是去出恭而已,怎麼會突然不見了?」
「你冷靜點。」雲緋雨喝了嗓子,然後開口,「你現在把大家都糾集起來,然後我們分頭去找,說不準小寶只是不小心走岔道而已,畢竟這帳篷連帳篷,而且都是一個模子,在里面亂竄很容易迷路。」
趙一清深吸一口氣,壓住心中的慌亂,點點頭,「但願如此。」
雖然這麼說,但雲緋雨卻非常不安。
陳寶光記憶力非常好,根本不會出現迷路的狀況,有時候雖然任性了些,但絕不是個胡鬧之人,而他既然說了讓趙一清等他,那就說明兩人之間沒鬧矛盾,這麼一想,恐怕是真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