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已經停了地上的水窪留下了方才還歡快唱歌的雨水的足跡。夜晚冷尤其是雨後的夜晚更冷可這種冷卻被四處出來活動人群所溫暖。
蕭長風和枯木大師已經離開了北川政樹的住所。中田不樹雖然是開車接蕭長風來的但他卻沒有盡司機的責任開車將蕭長風送走當他看到蕭長風若無其事地走出來的時候他臉色一變急沖沖地跑了進去。
不過枯木大師還有車讓蕭長風不至于走回去。枯木大師的車是奔馳車頭標志是圓圈里面一個y字這車外面的柵欄張得很大幽深威凜很具霸氣這與蕭長風印象中枯木的恬淡安詳的氣質頗有些差距。
車出了燕子嶺別墅區轉向中山路。開車的是枯木大師的一個師佷也是光頭一身西裝筆挺的。
枯木大師見蕭長風愣愣地瞧著自己的師佷還以為他對和尚如此打扮感到奇怪當下笑道︰「這叫與時俱進我們和尚也不僅僅是吃齋念佛常駐寺廟與世隔絕的不歷練紅塵俗事又如何能得到枯榮之心。」
「當年的佛祖釋迦牟尼也曾放棄太子之尊四處游歷慣見生、老、病、死種種現象六年苦修之後方才在拘尸那城娑羅雙樹之間放下一切而入滅。」
蕭長風念道︰「放下一切?」
「不錯放下眼、耳、鼻、舌、身、意之六根;色、聲、香、味、觸、法之六塵;眼識、耳識、鼻識、舌識、身識、意識之六識從生死桎梏中解月兌出來。」
「阿彌陀佛」延海心里暗宣了個佛號。
延海乃是延字輩的和尚跟在枯木師叔身邊作一個小助理別看小助理只是處理一些生活瑣事但這個崗位卻是多數人羨慕不已的。因為枯木師叔不僅武學修為很高而且佛法精深若能得到枯木師叔的真傳教導。那可真是受益匪淺要是能有一個頓悟那更是三生有幸。不過這個崗位還有一個好處就是能隨著枯木師叔見到各種不同人物想想上次見過的道門三朵雲。便是極厲害的人物。今晚的北川政樹也是在日本很有聲望的但這蕭長風卻是從未听說過。
延海一邊駕車一邊從鏡子中打量蕭長風他只是在車上等著枯木師叔並沒有進去不知道他們三人在屋里生了什麼事不過師叔和北川政樹都這麼重視他那這少年應該是不凡。
延海不禁又多看了幾眼這少年並不俊朗。方面大耳地反倒顯得有些憨厚若不是那一雙眸子里有些清亮之色。倒容易把他當作一般少年了。
蕭長風應該是有慧根的不然枯木師叔不會有意和他說這些佛法禪機。說到慧根延海倒覺得自己是少了那麼一點枯木師叔常告誡他說人生如茶可他喝過無數杯茶連肚子里全都變成了茶香卻依舊領悟不了。
枯木師叔口中的六根六塵六識他知道是什麼甚至來歷緣由等他都知道得一清二楚。但是他沒能全部放下。他抬眼從鏡子中看蕭長風不知道蕭長風這具有慧根之人會怎麼回答。
蕭長風搖搖頭全都放下他是做不到的至少美酒他就放不下。不由說道︰「放下一切難。」
延海一愣想不到蕭長風會說得這麼直接。
枯木聞言一嘆息說道︰「是難。人有了功名就對功名放不下;有了金錢。就對金錢放不下。有了愛情就對愛情放不下;有了事業。就對事業放不下。要皆放下需得要有大智慧才行。」
蕭長風默然半響又道︰「既然功名、金錢、愛情、事業如此難以放棄那你們歷練紅塵俗事就不怕墮入其中不知回返?」
枯木笑了笑瞟了前方一眼說道︰「延海一人有那幾件事情不可由旁人代替?」
延海心神早就注意這他們兩人談話枯木師叔一問自然月兌口答道︰「穿衣、吃飯、撒尿、屙屎、睡覺。」
蕭長風隱約知道枯木大師想說什麼了。
枯木頗是贊賞地看了師佷一眼笑道︰「不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不親身經歷過又怎麼會知道其中冷暖呢。你看那」枯木指了指窗外。汽車高駛過…將水窪中的殘水濺起很高。
「這水花原本安靜躺在水窪之中何以如此飛揚?」
蕭長風答道︰「樹欲靜而風不止非是水花不想靜而是你的奔馳不讓他靜。」
枯木笑道︰「這時代變遷歷史進步如同這滾滾車輪他既在動如何由得這水窪中地雨水保持安靜?」
蕭長風皺眉搖搖頭沒說話歷史洪流之中怕是沒人能獨善其身的。
枯木頓了頓又道「樹之所以不靜乃是其有欲若是去掉欲靜之欲那樹便是靜了其隨風而動又有什麼關系。要知靜便是動動便是靜。」
靜便是動動便是靜這雖然听著有些矛盾但總算蕭長風的物理課沒有白听明白了一點就如同坐在這奔馳之上一樣他安穩入座並沒有動可四周樹木後馳道路前進顯示他又動了。
蕭長風眉頭皺了更緊因為他沒听明白前排的延海卻是一喜因為他听明白了。
枯木見蕭長風依舊皺眉喝了一句偈子︰「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涼風冬有雪若無閑事在心頭便是人間好時節。」
這偈子聲音不大可听在蕭長風耳朵里如暮鼓晨鐘應該是用上了真氣武學他陡然一驚覺體內真氣自然而動逍遙游心法護住心脈千人斬心法卻是朝外一展將所有擾心之物悉數驅出在外。初時听到春有百花秋有月時還是嗡嗡作響可听到後來心里已然平靜只覺得枯木大師所喝不過是尋常聲音。
蕭長風舒展眉頭眸子中精光一閃而過佛門武學果然有其驚人之處這一聲喝語便不是尋常人能抵擋得住的。枯木大師雖然說得有理可蕭長風總覺得那里有些不對可又說不出那里不對來。
枯木說過那段偈子之後便半閉雙目不再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