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的谷底一片紅彤,溪水潺潺,綠樹雖然稀稀落落,仍然可以算是人間仙境,寂靜中有股說不出的出塵的味道。
「警報,大家準備戰斗。」人影一晃,林中的天岩閃到我們的駐地,汗流浹體,有些焦急的喊道。
我們慌亂的扔了手中的炊具,拿起寶劍,依托崖角呈扇形列陣,戒備了一會,可什麼動靜也沒有。
「大驚小怪,你是不是老花眼了。」靈心蔑視的對著天岩,毫不客氣的指責。
「不,有血腥氣。」邪孩眼中精光四射,劍指溪水對面的樹林。
呼哧、呼哧的喘息聲微弱的傳來,一頭高大、丑陋的狸獸從林中冒頭,接著,我們扇面的各個方向,不下三十頭成年狸獸相繼走出,我們明顯被它們包圍,狸獸那邪惡的目光,緊緊鎖定我們,仿佛在嘲弄、戲耍它們獵物的無知。
場面寂靜的可怕,狸獸並不急著進攻,就這樣與我們對峙,仿佛要直到一方耗死一樣。
「耗死!」,我突然想明白了狸獸的打算,大聲喊道︰「天岩,它們在等天黑,我們得移動殺出包圍,不然都會死在這里。」
所有人瞬間了解,這些凶獸並非如傳說般的愚蠢,一味的凶殘、纏斗、不死不休,反而守規矩,懂戰法,講策略,組織嚴密。
「邪孩與我在前,北星、童桐、白山、白水斷後,其他人在中間,沿著崖角向山上轉移,我上午勘察到半山腰有一處天然洞穴,我們撤到那里去。」天岩指揮若定。
我回頭看了一眼山腰,口中一陣發澀,別看只有短短的幾里,我知道我們極不容易穿越,一定會付出血的代價。
「柔兒,你要緊貼我的身旁,我戰死了,你補上,決不能讓狸獸沖散我們的隊形,不然他們分而殲之,就沒有一點機會了。兄弟們,滄海橫流方顯英雄本色,它們要嚼碎我們的骨頭,我們就掰掉它們的門牙,能否有機會御劍長空,笑濟蒼穹,是龍是蟲,就看這一遭。」
我猶如戰神臨世,無懼無畏的說道。
生死關頭,北星迸發出驚天豪氣,打開了他緊鎖的心扉,毫無顧忌的釋放出他命底魂深的貴格、尊嚴和傲岸,這一刻的北星,傲絕狂霸,撼天動地,這才是他生命本色的全部。
「好兄弟,真男兒,二哥,今生有你相陪,上天入地,陰曹地府,我童桐值了。」
「老二,好一句滄海橫流方顯英雄本色,來,讓我們攜手殺出一條血路,異日,天之涯、海之角、道之巔,有你,我天岩才不會寂寞啊!」
「我也是。」邪孩的眼中,今生第一次泛起了浪花。
我回頭,飽含深情的注視著水柔,微笑著說︰「要死,我一定死在你的前頭。」
靠後的靈心听到我對水柔說的話,目光異彩閃爍,她此刻才感到柔兒的選擇也許沒錯。
水柔雙眸淚如泉涌,哭聲的說︰「生死,我與你都在一起。」
小組在緩慢的移動。
狸獸發現這些人沒有束手待斃,在頭狸的嚎叫聲中,對我們發動全面的攻擊。
出鞘的劍與狸獸的身體、頭顱一接觸,我就發現它比想象中的更可怕,皮糙肉厚不說,凶猛、狡詐、力大無窮,面對它閃著寒光的牙齒我卻一步都不可以退,因為身後就是水柔,她道法知識名列前茅,卻武技極差。
狸獸似乎瞧準了我的弱點,後蹄一蹬,躥起來咬向我的脖頸,我一蹲身一劍刺進了狸獸的胸月復,幾乎沒有任何阻力,劍尖透背而出,一蓬腥熱的鮮血,噴了我一身,我頂不住沖力,側身拔出寶劍,推翻狸獸的尸身。「北星,小心。」身後的柔兒大喊。另一頭又向我撲來,關鍵時刻,靈光一閃,我似乎想到了什麼,瞬間發力雙膝跪地,躺身劃了出去,利劍一揚,騰起的狸獸,被我開腸破肚。
「兄弟們,這幫畜生的弱點在胸月復。」我起身,抹了一把臉上的血,高聲笑道。
天岩的戰法與我不同,十分野蠻,大開大合,以硬踫硬,像個魔神,竟然掐住狸獸的喉嚨,長劍橫掃,割下頭顱,撇到獸群當中。
邪孩依仗自己迅敏的身法,穿梭于狸群,他撇了長劍,拿著一把寒光閃閃的匕首,抱住、按住狸獸的腦袋,專門割喉。
最為潑辣的是靈心,運劍刁鑽詭異,如瘋似魔,幾乎把撲上來的狸獸個個凌遲。
童桐、白山、白水三人合力抵住尾隨攻擊的群狸,情況危急。小組中間的盧峰、王小石也承受著巨大的壓力。
一聲嚎叫悠長的傳來,狸獸停止了攻擊,圍著我們躁動不安的低吼著。
我們也獲得寶貴的喘息之機。
天空此時已經有些發暗,幾道落日的余暉透過林隙,照在浴血的斜坡之上,短短的一百米,扔下了十幾頭狸獸的尸體,現場彌漫著鋪天蓋地的血腥之氣。
看著周圍的狸獸,我忽然有一種極度危險的感覺。
「不好,他們在等待支援,快走。」我大聲的高喊。
可是已經晚了,又一群狸獸從樹林中躥出,有了支援,加上濃重的血腥味,似乎激起狸獸更大的凶性,異常凶狠的發動了第二撥的沖擊。
一頭狸獸被斬斷頭顱,也帶走了天岩肩膀的一條肉,他冷漠的張嘴含了一口狸獸奔涌出的鮮血,低頭噴在自己的傷口上,便不在理睬,狀如從地獄走出的修羅,攫命嗜血。
邪孩雙目赤紅,發瘋似的穿梭于狸群的內沿,寒光一閃必有獸血噴出,可他體力透支的很快,要退回來的時候,身形有些踉蹌,一頭狸獸狠狠的叼住他的小腿,邪孩站立不穩,翻身倒地。
千鈞一發,我一個箭步沖到他跟前,刺翻了那頭狸獸,把他從死亡的邊緣拉回人間。
邪孩的受傷,讓天岩前行的壓力倍增,隊伍的陣型驚現渙散,我們生存的機會愈加渺茫。
一聲悶雷似的巨響,三頭狸獸在我面前被炸飛。
狸獸群好像受到驚嚇,發生了騷亂,所有人不再拼殺,拄劍長喘。
我驚奇的看著水柔手中的黑色彈丸,大聲問道︰「柔兒,那是什麼,你還有多少?」
「是爺爺給我護身的掌心雷,我還有九個。」
我抬頭看著不遠處的山腰,頓時有了主意。
「天岩,你斷後,童桐你背著邪孩,其他人保護,我與水柔用掌心雷開道,跟上啊!」
我拉著水柔迅速超過天岩,向山上沖去。
一聲憤怒的嚎叫響起,狸獸停止騷亂,再次瘋狂的、悍不畏死的發動了攻擊。
轟、轟的巨響一個接著一個,我寸步不離的護著水柔,身後的鏖戰是殘酷的,第一個被獸群拖走的是盧峰,看著他驚心動魄的慘叫,我心如刀絞,可隊伍不能停下,否則將全軍覆沒。
「白水啊!」白山撕心裂肺的邊喊邊往回沖。
只見白水被一頭狸獸咬住脖頸,扯翻在地,其他狸獸迅速的加入撕扯,白水無聲的走了。
王小石一把抱住已經失去理智的白山,卻被他帶倒,一同往坡下滾去,幾頭狸獸迅速的圍了上去。
天岩發出一聲驚天的吶喊,仗劍快步沖向他們,腿踢劍掃,以被咬兩口的代價拉回了王小石,而白山步上白水的後塵,葬身狸口。
在轟天雷的幫助下,我們失去了三條鮮活的生命,懷著無比的悲愴,終于歷盡千辛萬苦進入山腰的洞穴,洞穴入口不太大,一人足以應付尾隨跟來的狸獸。
洞內,童桐和邪孩四仰八叉的癱躺在地上。
王小石蜷身蹲在一個角落,瑟瑟發抖,驚魂未定。
靈心和水柔臉色蒼白,對坐無言。
我與天岩輪流應付洞口攻擊次數明顯減少的狸獸。
天色昏暗,冷風驟吹,幽不見底的洞穴,橫亙眼前。
狸獸退走了,我們死里逃生,唏噓不已。
靈心和水柔小心的處理著我們的傷口,不時疼痛的喊聲在空曠的洞中久久回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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