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我感到了氣氛的肅然,一種危險迫近的征兆乍起心頭,我玄而又玄的預知了即將來臨的生死危機。
「世道變了,苦修界沒人了嘍!誰都能騎在頭上拉泡屎。小子,你是自己了斷,還是煩我老人家送你一程啊!」
那蒼桑的異域嗓音在吉祥埠周圍所有人的耳邊響起,似鄰家私語,話聲不大,卻清晰異常。
一個頭頂扎滿小辮,絡須連腮的矮胖老漢,從埠外竟然凌虛蹈步,緩緩走到我的對面。
對于嬰修以上的修真人來說,虛空佇立、疾閃和御劍長空輕而易舉,無非是靈力有所耗費而已。可要做到凌虛蹈步就不那麼容易了,境界道法高是一方面,靈力在體內運轉嫻熟和不息是基本條件,重點是必須通竅已開,內外一體,才能流轉自如,隨心所欲。沒有大道期的修為,你想做也無法企及啊!
大道對丹修,根本沒有一絲搏命的機會,北星就是一塊砧板上的肉,切方砌圓,任人宰割啊!
「‘辣手辮聖’老柯,他怎麼來了!」
「‘苦修三聖’的老三,這下子更熱鬧了。」
「看來苦修也要在西拉瑪分一杯羹啊!」
「這個神奇的丹修死定了,白瞎一顆好苗子了。」
「都是苦修,殺了小的,老的自然要出來,不然苦修的顏面往哪擱!」
眾人是議論紛紛,場面也更現緊張。
我知道,對面扎滿小辮的老漢遠不像他的長相那樣的慈祥和憨厚,他十分的強大,絕非是我可以抵擋的。
他的出現徹底打亂我的逃生計劃,原以為密域、「鬼影」、瑪族人、冷家四方成掎角之勢,相互牽制、相互制約,我乘隙交代清楚一切之後,便亡命急遁向西,至于他們狗咬狗的爛事,我半點興趣都欠奉。
可我忽略了木華的因素,苦修木青林的上場已經出乎我的意料,他把我拽向風暴的核心,僥幸得勝並沒有沖昏我的頭腦,但編著辮發老漢的出現,讓我感覺到自己生機的渺茫,看來只有拼死逃命一途了。
「想清楚了嗎,丹修小子,不管你有何背景,出自何門,你殺了兩個苦修,已經是西拉瑪苦修的大敵,誰都救不了你,今天你必須死。」
老漢的話是說給所有人听的,即說明了我不是苦修,也宣告了他以大欺小的原由,更在爭取著苦修的利益。我是修真人,必有出處,殺了我,苦修還要應對我的師門和後續的一切報復,他的話是在告訴相關的勢力,他是為大家在做事,風險很大,分贓的時候可要記得。
「呔!」我的精神力量再次以一種神秘的頻率與自然對接,攜暗夜星空之威鋪天蓋地的朝他攻去。
這是我自掌控精神力量以來第二次全力施為,第一次是念力測試,弄的我抵抗不住上師的嘯音,昏厥過去。希望這次生死存亡之際,它能救我一命,或是給我一個逃出生天的契機。
一心二用,我一面操控精神攻擊,一面調動全身的靈力,無所保留的運于幻出的靈劍之中,千百劍暴射,旋風乍起,圍繞著我,狂嘯著卷向「辮聖」老柯。
他一直帶著詭異的微笑面對我,即便我類似瑪族人真言密語的斷喝出口,也沒有改變。
但我的精神攻擊卻令他眉頭大皺,因為我已經突破他外圍的第一道防線,直奔他的本體而去。
老柯的內心此時無比的震驚,一個丹修有如此強大的精神力量,竟然不亞于一代宗師和修真大佬的,最起碼不比自己差多少,他才多大,簡直讓人無法相信。可似乎他不懂運用之妙,橫沖直撞的,是最低級的野蠻戰法,好比瘋牛,路在哪里,就奔向哪里。
這個丹修太可怕了,絕不能讓他活著,一定要斬草除根,不然未來有誰是這小子的敵手。
老柯眼中閃過一絲陰毒,身體一陣驟顫,立時消失無蹤,下一刻竟然出現在我旋風斬的面前。
他伸出手掌,緩緩推出,一只碩大的靈幻掌影迎著我的劍旋拍出。
我知道,這一掌直觀看上去盡管緩慢而簡單,但卻是由宛如電閃的一十七掌匯聚而成,怪異的是每一掌都不相同,方位不同,線路不同,靈力運行不同。它封死了我上天入地的所有角度,除了硬擋,絕對的有死無生。
可硬擋就是出路嗎?我的嘴角泛出一絲苦澀,已經沒有思考的余地,我的雙眼爆出一股破釜沉舟,絕不屈服的精光。旋風斬直指掌影的核心,玉碎相逢。
轟的一聲暴響,吉祥埠的上空瞬間亮如白晝,踫撞的余勁四濺,卷起了路邊的塵沙,滿天飛舞。
「什麼人,敢攪我老柯好事,出來。」
塵沙落下,他面色鐵青,眼帶忿怒的環視四周。而我早已被擊飛十幾丈遠,跌落在青石板道的街心,伏地不起,生死不明。
原來我的旋風斬只接下他的六掌,而第七掌重重的打在我的胸口,第八掌臨身之際,一枚指環奇異的出現在我與老柯之間,奔著他眉心而去,嚇的他收掌急閃。我這才被震出他的靈力封鎖,盡管心經受傷嚴重,五髒移位,胸骨骨折,但得以保全小命,實屬奇跡。假如余下的十掌全部打中,我一定會身化飛灰,形神俱滅啊!
「出來怎樣,不出來又怎樣?」
一個身穿寶藍色錦緞長衫的髯須老者出現在街尾,踏著一種莫測的節奏,徐徐走來。
他有著一雙邪芒閃爍的眼楮,詭異的有些嚇人。隨著身影的逐漸清晰,人們感覺他並不像人,或是說有很大的不同。他站在了吉祥埠的門外,空蕩蕩的長街立時不覺悠曠,他的存在十分的妖異,卻與自然和諧的融為一體,成為了這廣袤星空的一部分,難分彼此。
「辮聖」老柯緩緩落在來人的對面,相隔數丈,凝神對視。
我在藍衫人的後面,正手扶胸口,倔強的想要爬起,然而那錐心的疼痛絕不輸于離水之苦。
忽然,一股浩大的靈力從我的金丹涌出,滋潤著幾近枯竭的經脈,激發著更多的生機,溫養著心經的傷勢,縫補著斷痕。靈力所到之處,猶如久旱稻田喜逢甘霖,讓我的身體瘋狂的處于起色之中。
顫顫巍巍的站起身來,抹去嘴角的鮮血,我不禁暗罵了一句「真他媽的邪性!」。這是什麼鬼怪金丹,不到生死關頭拒不出力,和著必須等我死透,或是重傷垂危時你才冒頭溜達溜達,這不是懸崖上走鋼絲,別著腦袋賺錢,摳門到家了嗎!
一條寬闊的長街之上,兩個當世鮮有敵手的修真大佬級人物仍在對視,場面並非火星四射,氣勢如虹,反而波瀾不驚,可在寂靜之中卻彌漫著一種離奇的壓抑,讓人有些透不過氣來。
街邊一間酒肆半開著的飄窗,被風吹的啪、啪做響,在這凝重的氣氛下,顯得異常的刺耳。
不知是誰緊張的咳嗽了一聲,片刻便蔓延開來。
「你是誰?」老柯終于先忍不住的問道。
「‘十七煞,入修體,無影命離’,以此絕學對付個孩子,你幾百年毫無寸進,還是那個德性。」
藍衫人的話語冷酷無情,半點面子不給的挪揄著這個譽滿天下的「苦修三聖」之一的「辮聖」。
老柯面色一陣的醬紫,記不清有多少年了,自己所到之處一片的歌功頌德,阿諛奉承,頂禮膜拜,「冒犯」這個詞似乎是上輩子的事,反正早就沒有人敢跟他如此說話了。冷不丁來這一下子,徹底點燃了他心尖的三把火。但無數歲月累積的智慧還是讓他把持住了,他知道這個敢觸之逆鱗的人,絕非等閑。
老柯神情一整,兩眼精光外放,陰沉的說︰「陌生人,你是在挑戰西拉瑪苦修界的尊嚴,你想過結局將會是怎樣的嗎?」
藍衫人聞言發出一串霸絕清狂的長笑,聲震長街,所有人全部從中听出了無所顧忌,肆無忌憚的寓意。
「‘辮鬼子’,你長行市了,敢跟本宗放話。」
「辮鬼子」,這句三百年沒人叫的外號,令老柯大驚失色,不能夠啊!是熟人,怎麼想不起來了,可陌生人絕對不會知道自己一直引以為恥的小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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