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尊,這個藍衫人會是誰?如此的托大。」
管平略一沉吟,低聲交代道︰「此人滿身邪氣環繞,必非正道真修,他出手的目的絕不是單單為救那個丹修小子,必有深意啊!速明簡上傳宗門,請大壯、小毛兩位大佬幫助核實此人身份,他一定是魔門中人。」
「是,弟子明白。」
此時的老柯正皺眉回想著前塵往事,滴滴記憶流過思緒,那登頂的艱辛歲月自己不僅沒有遺忘,反而清晰無比,只是不願提及罷了。
忽然,靈光一閃,他在漫長的記憶中找到了眼前藍衫人的蹤影。
老柯大驚之下,竟然蹬蹬連退兩步,急切的說︰「是你,星……。」
「住口,你不想活了。」藍衫人打斷了他,話語中透著一股子生殺予奪的冷冽。
老柯沉默了,竟然是他!這個四百年前,曾經談笑間破了自己「十七煞掌」的魔門星宗宗主,有他參與,自己根本不可能完成老大交代的,分潮汐城冷家至少兩成利益的指標。看來他終于魔功大成了,未來的修真界,絕對的風雨欲來,應盡快回去,早做謀劃啊!
「哈哈,原是故人,請恕老柯眼拙,該罰,該罰。」
「辮聖」老柯不愧是苦修大佬級人物,能屈能伸,變化極快,言語間已經換成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樣。
藍衫人照舊的不陰不陽,面帶冷笑的注視著他,一言不發。
獨角戲難唱啊!觀眾又多,老柯不得不自顧自的打著圓場,自嘲的道︰「還是老脾氣,呵呵,咱老柯可得罪不起你。老友,你身後的丹修是你的弟子嗎?可他殺了兩個苦修,你總得有所交代吧?」
藍衫人見火候已到,便冷冷的說道︰「‘辮鬼子’,錯開今夜如何?」
「好,痛快,就如老友所說。今夜苦修絕不踫他,自明晨拂曉開始,丹修北星將是整個西拉瑪苦修必殺之人。」
老柯說完轉身大步走向前街,很快消失在夜色之中。
藍衫人頭也沒回,緩緩的說道︰「你還不快走,等死不成?」
我聞言強掩疼痛,捂著胸口,向西急遁而去。臨了我深深的看了一眼藍衫人,我要把他的音容記在心里,不管他因為什麼目的出手,畢竟救我一命,這在我北星心里,是絕對不可以忘卻的恩情。
藍衫人一直目送我沒了蹤影,身體才緩緩升空,到達極高處,一閃便憑空杳渺。
吉祥埠後室,瑪族人安豐多吉大師快速的站起,急切的吩咐道︰「碧菲爾,你馬上帶人綴上那丹修北星,務必弄清楚他是怎麼學會真言密語的,如若不行,你酌情處置。」
一個身著紅袍的矮瘦弟子,雙手合十,躬身答是。
此時,門外傳來敲門聲,「尊敬的安豐大師,家主請您前去議事。」
吉祥埠內堂議事廳,一張碩大的圓桌旁,冷家家主冷無庸,瑪族人安豐多吉大師,密域修真管平大佬,三個在西拉瑪可以翻雲覆雨,可以只手遮天的頂尖人物,神情嚴峻的正襟圍坐。
這場壽宴發生了太多的事情,冷無庸明白,重新洗牌在所難免,冷家想要繼續求存,必須壯士斷腕,酌盈劑虛。該是攤牌的時候了。
冷無庸長出了一口氣,語氣凝重的說道︰「兩位,下一步潮汐城的局勢該如何走下去,咱們三方合作的可能性到底多大,請明言。」
安豐多吉大師瞅了瞅管平,咳嗽一聲,平緩的說道︰「家兄來時叮囑我,冷家與瑪族淵源極深,可以說休戚與共,毫無疑問,瑪族人是力挺冷家的。我在此代表瑪族人表明態度,瑪族人一切唯冷家主馬首是瞻,接下來如何談,就是密域管平大佬和冷家主的事情,我只看不說。」
聞听此言,冷無庸和管平在心里齊聲怒罵︰「好個老奸巨猾的狗東西。」
實際上,瑪族人和冷家才是西拉瑪的老大。創建潮汐城之初的幾百年,冷家與瑪族人相互扶持,為了一個共同的夢想,倒貼尚還不足,哪有余銀。可三百年前,瑪族人自己內部的一場嘩變,改變了這一切。悲天憫人的丹增巴桑大師被殺害,貪婪器小的群佩多吉繼任族長,冷家從此沒有消停過,各種名目繁多的用度全部由冷家支付,讓本就入不敷出的家族幾乎衰敗。鑒于此,冷家先祖不得不放棄構建「大潮汐」的夢想,轉而涉足各行各業,牟利以應對奢求無度的瑪族人。但家族傳統沒改,每年斥資純利的一半用于濟危扶困,看看今天冷家名下的一百五十所供老院,三十四處朝拜場,就一目了然。可即便如此,家族每年還要拿出純利的兩成無償的奉獻給這些所謂清心寡欲、不染塵俗的瑪族人,才能獲得名義上的「力挺」。密域是外來的,盡管人數不多,修煉極難,但他們是絕對的強者,不死的仙家,近兩百年的影響力已經超過瑪族人。這樣的勢力,冷家是不能得罪,也絕對得罪不起的。
此時,冷無庸是深深明白安豐多吉這番話背後的意思,「只看不說」,純屬屁話,你是個混蛋,你哥哥群佩多吉更是個混蛋。上次他竟然提出要冷家每年純利的五成,才肯出面化解密域與冷家的矛盾。什麼矛盾!哪有矛盾!是密域與外來的「鬼影」合謀顛覆冷家,是生死大劫,還道貌岸然的惺惺作態,你們瑪族人已經不配做梵天大神的子孫了。氣歸氣,罵歸罵,冷無庸知道不拿出一個明確的利益分割方案,冷家是無法保全和過關的,看來只有犧牲那些貧苦瑪民的利益了。
冷無庸瞬間做出了決定,言語鏗鏘的說道︰「既然二位都不說,那只有我來說了。冷家在潮汐城世代經營,到我是第八代,我不可能看著冷家煙消雲散,但如果誰要逼人太甚,冷家也寧為玉碎,不為瓦全。世所周知,冷家無償的養著潮汐城一多半的孤苦老人,負擔很重,每年單此一項就要耗費家族純利的五成。但礙于形勢所迫,不得不重新分配。我的底線是冷家每年分三成純利給瑪族人,三成給密域上師,余下四成兩成繼續供養貧苦瑪民,兩成自留。條件是你們兩方共同護佑冷家的安全,不容有失,包括應對苦修的盤剝。這個提議二位認可與否?」
他的這番話大出安豐多吉和管平的意料之外,兩人一個心思︰冷無庸居然肯如此委曲求全,這是絕對底線啊!
管平更是心花怒放,不用殺伐,不用見血,不用撕破臉皮就可以為宗門拿到冷家純利的三成,那是天文數字啊!師父不正想在其他裂谷多闢地府嗎!這回資金可有著落了,這將是奇功一件啊!向道啊!向道,老子讓你總是溜須拍馬,宗主大位,你連邊兒都模不著了。
志得意滿的管平,早就忘了北星,早就忘了「鬼影」,與之相比,一切隱患和承諾都不重要了。
管平知道是自己該說話的時候了,他按捺住心中幾百年少有的激動,盡量不溫不火的說道︰「冷老家主的誠意天人共鑒啊!對此我管平再無二話。但我還有一個附帶條件,希望得到家主的首肯啊!」
「請管平大佬話在當面。」
「呵呵,這是好事,冷家最杰出的子孫,也是密域最出色的弟子冷仇,希望可以成為冷家未來的家主繼承人,這對您來說……。」
「不行!」「不可!」
冷無庸和安豐多吉二人一齊站起,同時出言打斷管平的下文。
管平冷冷的打量著二人,也拂袖起身,場面立時崩盤,緊張無比,火星四射啊!
安豐多吉此時完全了解管平歹毒的用意,冷仇做家族繼承人,那冷家未來還不是你密域的,這招夠狠,簡直是蛇蠍心腸。
冷無庸卻又是一番心思,冷仇這個庶出子孫從來不被他認可,沒有絲毫感情不說,連血統都是問題,冷仇當繼承人,那自己的乖孫冷繼祖怎麼辦,不行,這個條件簡直荒謬。
「對不起,誰當繼承人是冷家家事,不勞管平大佬掛牽。」
「家事,笑話,你確定瑪族門徒冷繼祖為繼承人也是家事嗎?」
冷無庸的話說的干脆,而管平的問責更是刀刀見血啊!
「此話差矣,老家主立誰為繼承人,關你們密域何事?」
安豐多吉端不住了,適時的插了一句。
管平撇嘴冷笑道︰「哦!你說的話代表你自己,還是代表瑪族人的立場?」
冷無庸眼見二人言語越來越激烈,而且大帽子一頂接一頂的扣上,好不容易維持的和解局面,就要鏡花水月。假如刀兵相見,最終吃虧的一定是冷家無疑,他是憂心如焚啊!局面至此,還不如當初拼了,想什麼和平解決,自己真是引火燒身啊!等等,等等,引火,引火,呵呵,引火是要燒身,但別人也未必獨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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