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流光緩緩落在天道峰上。
「五師兄,就等你了,還不快著點。」
「催什麼催,小六,你是不是想累死俺啊!」
嘟囔歸嘟囔,風塵僕僕的天道院演武堂首座昊武真人一路小跑的緊隨昊風真人進入了天道大殿。
「俺來晚了,不過俺接到簡訊就祭劍回飛,一刻都不敢耽誤,嘿嘿,嘿嘿。」
殿內,天道院掌院昊天真人坐在上首,昊凡、昊空分坐下首的兩側,還有兩把沉香木雕大椅正等待著它的主人。
昊武一坐在昊空的旁邊,端起茶碗就是一通猛灌。
對面的昊凡真人嫌惡的瞪了他一眼,院主昊天真人則是搖了搖頭,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模樣。
「大師兄,人齊了,你看……。」
大殿的角落處,一張躺椅上,天道院至尊昊遠真人手握一把精致小巧的紫砂壺,閉目垂眉,悠然自得。
還在灌茶的昊武听聞昊天掌院說大師兄也在,他一口茶沒咽下去,噎在了喉間,可他顧不了許多了,立即正襟危坐,進入眼觀鼻,鼻觀嘴,嘴觀心的狀態。
一旁的昊空看不過去了,大師兄有那麼可怕嗎!真是的,他掌蘊暗勁,輕輕的拍了一下昊武的後背,送那口茶水順下。
昊武的臉色緩過來了,他感激的看了一眼三師兄。
這一幕所有人都瞧見了,都在微笑。
「小五,你先匯報一下試煉的情況。」昊天發話了。
為期四年的迷圖試業已煉順利完成,目前七星他們在不老峰休息,鞏固道基,將于一月後返回天道峰。此次芒鋒、天岩、童桐、靈心全部育嬰功成,可堪大用。哦!俺把演武堂大弟子樂功留在那里,協助不老峰駐守弟子招待其他宗門大佬。」
「好好,天道院一舉產生四個天賦異稟的弟子,必將震驚修真界,天道正朔,傳承有序啊!」
四個前途無量的嬰修,這是任何一個修真門派都可望而難及的夢想,眾人喜形于色,對天道院的未來充滿著無儔的信心。
昊天掌院面色一正,平靜的說道︰「諸位師兄、師弟,四年來,修真大勢表面風平浪靜,暗地里卻是波濤洶涌啊!晨曦城、彤山城、西拉瑪、巴蜀地域紛紛傳來魔門活動猖獗的訊息,看來他們改變打法了……。」
「哼!日宗胡辛那老王八蛋一向謹小慎微,縮頭縮腳,他習慣于暗中下手,背後捅刀子。」
躺椅上的昊遠老神在在的閉著雙眼,言語卻擲地有聲。
「大師兄說的正是,咱們要防止魔門釜底抽薪,所以即將展開的‘七星行道’是重中之重,其他宗門都會派高手暗中保護各自的弟子,杜絕意外。以往我們是不屑如此的,但今時不同往日,芒鋒、天岩、童桐的情況特殊,守護之責,交由小五全權負責。」
昊武真人這回是弄明白了,千里迢迢的招他回來,為的就是這件苦差,可他屁都沒敢放一個,與其說怕掌院之威,還不如說怕大師兄昊遠的臭腳布啊!
「另外近年藍海海水日漸暴虐,天域大漠不斷向東擴張入侵,天災頻現,**橫行,這些也許是亂世來臨的征兆,天道院乃修真正朔,扛起衛道大旗那是責無旁貸,況且密域和極地一直都在虎視眈眈,我們不進則退,諸位可要小心行事。當然,令人欣喜的是天道院當下已經步入了最輝煌、最鼎盛的時期,我們無所畏懼,只要我們自己不犯錯,天下沒有人可以撼動天道威嚴。」
這樣一番話具有很強的煽動性,眾人雖然都是大佬級的人物,平素看上去個個不磷不緇,寵辱不驚,可當談及傳承與核心夢想,他們同樣不能免俗,氣血上涌,為天道院舍生忘死的情感噴薄而出。
「還有一個好消息,二師兄突破大道後期臻至大化期的契機已現,不日他將密洞閉關,等二師兄出關,天道院將多了一個站在天道之巔的至尊修者。」
「啊!二師兄,你就是俺的偶像呦!」
「小六恭賀二師兄。」
大殿內的六個人,此時心中的情感最復雜的就是昊凡,終于月兌離苦海,月兌離大師兄的魔爪了,他很慶幸,也很失落,進軍大化期,他很欣喜,也有些不知所措,總而言之是五味雜陳啊!
「嘿嘿,小空子,你把修真堂的一切事宜移交給你的大弟子樂桑處理,從今天起,你頂替昊凡,充任我貼身的道童。」
躺椅上的人不見了,聲音卻在大殿中久久的回蕩。
昊空真人呼的一聲站了起來,他的臉色越來越蒼白,他的雙手在不停的顫抖。
端茶送水,洗衣做飯,尤其還得洗臭腳布,這對于一向清高超月兌、風骨崖岸的昊空真人是一個至難的考驗。
……
兩股磅礡的神識合二為一,一路過關斬將,直奔龍如鐵被封印的意識海而去。
這是一種絕對的信任,這是一種可以把生命托付給對方的情感。
極地宗主「灰鶴」天野,聖女宮宮主「玉仙」思無暇,他們正在聯手為龍如鐵破除封印,他們正在聯手演繹著一段永不背棄的無上傳奇。
神識相融,必須精神毫無戒備,心靈完全開放,靈魂願意接納彼此才行,這是一件奇凶絕險的事情,相融的兩個人如果有一方居心叵測,那另一方就是待宰羔羊,死都不明白自己是怎麼死的。
封印外,兩股神識分分合合,他們在試探,他們在交流,他們在尋找能夠兩全的切入點。
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屋外龍威的臉上,汗滴如雨。
啵的一聲,焦急中的雪姬仿佛听到一個源自心靈的,如氣球破碎的聲音,她明白,接下來,夫君如鐵生死一瞬。
「哎呀!疼煞我也!北星上師,饒命啊!」
床上的龍如鐵身體一陣劇烈的顛簸,他睜開了昏暗無光的雙眼,他開始大口大口的吐血。
龍威、醫者、僕人、丫鬟紛紛沖了進來,他們幻想著,他們渴望著,他們企盼著死神可以手下留情,給那個深陷巨大痛苦之中的人,留下一線生機。
灰鶴和思無暇早已鴻飛冥冥,只剩下近乎痴呆捏傻的雪姬,她木訥的走向屋外,雙拳緊攥,指節泛白,她心里明白,她的余生將為了一個名字活著。
彤山城外,一處風景如畫的茶園,兩個世無匹敵的至尊修者在依依話別。
「暇妹,沒想到施術者心性歹毒,封印中暗藏玄機,他根本沒打算讓那個平凡人有任何存活的可能,沒幫上你忙,灰鶴無能。」
「天哥,這是哪里話來,你我能夠重溫昔日生死托付的堅貞情義,無暇足矣!百年之期將至,屆時盼與兄再聚。」
「好,修真無情人有心,暇妹,就此別過。」
一道劍影倏忽穿越,轉眼消失于無極。
虛空佇立的思無暇久久凝視著南天際,她的心有些亂,灰鶴的風采更勝從前,那個人哪?他是不是也虛空咫尺,證道在即。
驀然,她心神一動,她想到了雪姬,這是一個可憐的孩子,已然了解真相,接下來怎樣安撫頗為棘手,一個處理不好,聖女宮的這朵修真奇葩極有可能因仇恨、因執著而步入魔道。
……
天道峰下,我久久凝視著這座參天巨巒,這里是我夢開始的地方,也是我夢破碎的地方,它承載著我全部的情感,它毀滅了我全部的夢想。
我不清楚自己此時的心情,有激越,有黯然,有恥辱,有哀傷……。
千般滋味,萬般感觸,匯成一股濃濃的悲愴,充斥在天地之間,我想大聲宣告我的回歸,又興趣寡淡;我想振臂高呼一吐郁結,又意興闌珊。
一種糾結,在眉頭,在眼眸,在心底泛濫開來……。
「滾開,我心情不好,別惹我!」
月光下,十幾頭健碩的狸獸圍了上來,突出的獸齒寒光閃閃,它們依舊那麼噬血而貪婪。
生死試煉,生死試煉!狸獸還是那些狸獸,為什麼?為什麼其他的都物是人非了?為什麼我的心再也沒有那種熱血沸騰和青春蓬勃的感覺了?
這樣的夜,除了呼嘯的風,除了我與狸獸的緣法,只有滿天閃爍的繁星,壓在頭頂。
靈力流轉,我收回了鉗制著狸獸弱小精神的神識,騰空扶風搖曳而去。
……
「哥,快兩年了,我怎麼感覺還像做夢一樣?」
「是啊!小山,哥這心中也不踏實,想咱倆原本是一對最貧賤的孩子,父親打獵失蹤後,我們成了孤兒,那段日子太苦了,哥哥實在忍受不住了,騙你說入山去尋找父親,實際是想結束痛苦,死在這茫茫的大山之中,與父親同在。誰知即將命喪狸口之際,樂功上師憑空出現,把我們帶到這個仙境一般的地方,可見蒼天見憐,不絕你我兄弟。小山,這里是天下聞名的修真仙府天道院,咋倆得努力啊!樂功上師說了,天道什麼…什麼勤,意思就是練功要扎實,十幾年後,入天道你我才有機會,才能飛來飛去,才能成為和樂功上師一樣的人,記住了嗎?」
兩個道童打扮的孩子站在天道院天道大殿後洞的入口處,他們一邊值夜,一邊談論著往事,憧憬著未來,大的十幾歲,小的也就**歲。
「嗯!知道了。可是咱們很長時間沒有見到樂功上師了。」弟弟很懂事,一副人小鬼大的模樣。
「上師在不老峰主事,听說新一屆‘龍翼七星’迷圖試煉結束了,要在那里調整一段時間。弟弟,你知道嗎!名列七星,那是一種無上的榮寵,無上的……。」
大的兩眼放光,有些激動,小的卻似懂非懂。
我站在這里好久了,我在用心感悟著自己的情感,也在傾听著那兩個孩子的對話。
天道峰頂四面八方有五組十個元嬰期修者巡回守護,堪稱戒備森嚴,不過那擋不住真正的高手,天道院是修真界的翹楚,平靜安逸的日子過多了,他們明顯有些托大。
那兩個孩子身世淒慘,是一對苦人兒,他們正處在幻想的年紀,修真、天道,在夢中都不會太過遙遠。
我由衷的祝福他們,蒼天倘若憐人意,就讓他們無風無雨、無災無難的達成所願吧!
身影一閃,我幻進了內洞,再次踏足于霧氣茫茫的浮橋之上,天道入口還是老樣子,白芒閃爍,輝煌耀世,只不過多了一層結界,想來是天道院為阻止宵小之輩覬覦天道奧義而采取的防護措施。
這里是天下修真人夢想的極致,這里是我夢碎的地方,它如此的靜謐,如此的淨潔,如此的傲視蒼穹,它真的如疊伽所說,是萬惡之源嗎?我有些懷疑。
「沒有投簡報備,沒有名刺拜帖,鬼鬼祟祟,妄入天道禁地,你這是在玩火,在自掘死路,在挑戰天道院的威嚴,陌生人,俺勸你到此為止。」
是昊武真人,我記得他,說話甕聲甕氣,嗓音如同老木撞鐘。
「呵呵,禁地,昊武,如果有一天禁地變成禍亂天下的根源,你們這些始作俑者,怎麼自處?」
我知道,昊武不會明白我話中的意思,實際上我也只是一種試探,或是一種故作深沉,至于天道是正是邪,跟我沒有半分錢的關系,我之所以來此,目的僅僅為了祭奠,祭奠自己逝去的夢想,祭奠自己曾經的榮辱,祭奠自己記憶中的情感。
「大膽,妖言無忌,蒙垢正朔,你是何來路,讓俺瞧瞧你的真容。」
我笑了,昊武真人,天道院演武堂首座,名震龍翼修真界的大佬級人物,他還是那個脾氣,性如烈火,一點就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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