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法恩大師
「真他**的一群賤民,白給你們吃食已經是天大的恩典,你們還在這兒鬧事,活擰歪了……。」
大把頭小題大做,他這是立威哪不過還沒等他罵完,一個監工慌里慌張的跑了過來,跟他低頭耳語著。
「什麼這是真的……。」
猥瑣的大把頭鼻尖頓時冒汗了,眼中貪婪之色盡顯。片刻,他召集了一群監工和十余個縴老大、垛頭開會。
「猴崽子們,又有好事了,這頓飯押後三個時辰,人人得賞兩天工錢三十個大子,快搬桌椅啊」
七叔帶頭,這幫苦哈哈頓時忙了起來。
規規矩矩的讓出了渡口,眾人有點不明所以,紛紛聚到了七叔的身旁,一探究竟。
原來瞿家請來的法恩大師忙乎了一上午,終于確定新生兒的吉運必須見水,吉向在南方,而最符合這些條件的就是我們的埠頭。
我對這種事兒嗤之以鼻,神修開七竅之後,我明白了許多玄而又玄的東西,什麼吉運、吉向、命數、因果都是屁話。生命初降,聰智未開,一個眼楮還沒看過世界的小屁孩兒,就談他的命數,簡直荒謬。而傳說中的會看之人,除了蒙騙錢財之外,我想不出別的。
人類幾百萬年的傳承,不可否認的確有人可以窺得天機一線,比如批師鬼光,比如黑巫族的靈慧大巫師,比如師殊族的索甲先知,比如一些大神通者,他們有的憑借慧根,有的憑借修持,有的憑借直覺,或多或少的能夠推測出一些命數,但也只是片面的,或是前人的積累使然,概率問題而已,具體到前世今生,那一定是在扯蛋。
人的一生,許多東西都是虛的,飄渺莫測的未來連老天都說不清楚,何況是自以為是的神棍。
我真想看看,那個據說法術通天的法恩大師究竟是一副什麼德行。
呵呵,這個排場有點嚇人哪我正躲在人群中瞎尋思的時候,瞿家有動靜了。
淨水潑街,紅毯鋪路,十二童男童女揚花開道,旌旗儀仗隨駕兩側,念念有詞的七個中年修者護佑著一個三十六人抬著的艷紅大轎緩緩而行,後邊跟著瞿家的一干核心人員。
這他**的就是有錢燒的,想讓自家孩子無災無病,邪魔不侵辦法有都是,可以找鬼光,讓他為之選一處靈氣厚重的寶地,在那兒築屋建房,結廬而居即可;或者找一個大道期以上的修者,洗髓易經,築基固本也行;再不濟就佩帶一件靈器,以器護體不失為捷徑一條。
可這個差點就踏上修真之路的瞿白,居然听信神棍的忽悠,真是愚昧到家了。
通海河河堤,香案擺下,紅燭桃劍,符香薰,丹砂紙扎,是一樣不落的準備停當。
還真他**的是個江湖騙子,瞿家就是再蠢,也不會看不出來吧
大轎簾們掀起,一個仙風道骨的老者緩緩走到了香案之前,開始一聲不吭的悶頭做法。
咦遇到熟人了,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誰會想到,極地山脈久負盛名的法恩道觀觀主法恩大師竟會是魔門日宗弟子,胡辛的徒弟。
我跟他有過一面之緣,迷圖三魔峰囚靈大陣中,他在半空監視過月宗等人。
好家伙這東西跑這兒招搖撞騙來了,我豈能放過他。
魔門日宗,是你們造成了水柔的魄散魂消,不滅爾等,我心難安。
……
那個法恩一通瞎忙乎,搞得河面翻涌不息,狂風怒吼,異象頻出,頗有幾分鬼神靈異的味道。
眾苦力跪倒了一片,人人含著敬畏之心,不敢抬頭。
這混蛋分明是「打廣告」哪不管祈福有沒有效,法恩觀的名聲將借世人之口在凡間廣為流傳。
「七叔、馬六哥、懷子哥、大蠻哥,謝謝你們這段時間對我的照顧,北星有心,當記住這段緣法。」
我在心中暗暗的感激著這些樸實無華的好人,既然胡辛的弟子現身,我縴夫的日子結束了。
我悄悄的退出了苦力人堆,轉而向我們居住的倉庫跑去,這身衣服得換換了。
「咦他竟然在這兒,這不可能。」
瞿家身後,面夢黑紗,一身湖藍長裙的瑞木蘭驚訝的揉了揉眼楮,她不敢確認她看到的小丑是不是心中的那個人,灰色筒褲,紅搭衫,黝黑的臉和胳膊,精壯的肌肉,分明就是一個苦力嗎難道那個可惡的小子有自虐傾向,喜歡混在那些骯髒的貧民中間,他想干什麼?
瑞木蘭一咬艷唇,一把拉起身旁正有滋有味看熱鬧的另一個女孩,一同跟了上去。
……
三天了,我躲在瞿家大院附近,那個法恩快完事了,看來雙方都很滿意,一個得到了心理和面子上的滿足,一個名利雙收,愚蠢和齷齪的交易,瞿家在瞿白手上,距離破敗不遠了。
遠遠綴著法恩一行八人,我知道,這幫魔徒志得意滿,要回老巢了。
口岸城西一百余里,通海河南岸,極地山脈東部余脈一處風景俱佳的山麓,一座大氣奢華的建築平地而起,一看就是一個香火鼎盛,經營有方的道觀。
這就有意思了,他一個魔徒,以道觀觀主的身份掩飾本來面目,整天介供奉、朝拜的是道家先祖,心里又討厭無比,這看起來也許沒什麼,但事實上扭曲的生活,需要極大的自我精神糾錯能力,等同于你成天圍著你的大仇人轉悠,那種感覺,尤其對于你一個道心或者魔心唯一的修者來說,絕對是一種超難的考驗。
抬了抬斗笠,我彌放著自己的神識,緩步走進了道觀。
「哎這位施主,天色漸晚,道觀行將閉門,不納香客,請施主明日早起。」
這是一個干干淨淨的道家小童,進退有據,禮數周到。
「小師父,我要拜訪觀主法恩大師,哦我們是朋友。」
「朋…朋友」
小童有點含糊了,他不敢怠慢,一溜煙的跑入了內堂。
負手靜靜的立于大殿,我用心觀瞻著「道極老祖」金像那眯眼含笑的大圓臉,這家伙一定是個騙子,而且是騙死人不償命的那種。
「施主,貧道法恩,您是?」
回過身來,我淡然的說道︰「你不認識我,可你應該認識這個。」
烏光閃閃的「魔神尺」突兀的出現在我的手中。
那法恩看得渾身一顫,卻裝作不解的問道︰「施主,這是什麼東西,貧道不曾見過。」
「呵呵,你掩飾得很好,胡辛的弟子的確不簡單,見到宗門重器還能控制得住,你也算一個人物,報上名來。」
「貧道法恩,不知施主所言何指,如無他事,請施主離開,貧道尚有貴客,就不多陪了。」
一推六二五,他給我來個死不承認,這很奇怪啊他在顧忌什麼?
「哼你不怕我搗毀你苦心經營的法恩觀嗎?」
「呦呵見過橫的,還沒見過你這麼橫的,年輕人,你是誰家的弟子,動不動就要毀觀拿人,你師父就是這樣教你的嗎?」
一個矮個褐衣,不怒而威的老者邊嘀咕邊走了過來,他的臉色很冷,一副興師問罪的模樣,他身後還跟著一個高高大大貌似和藹的中年人。
「顧宗主,瑞木門主,法恩回來遲了已經是一種罪過,怎還敢勞煩兩位,哦這位施主認錯人了,不要緊的。」
那老者冷冷的斜了我一眼,居高臨下的說道︰「小伙子,還不快給法恩大師道歉,然後出觀去吧」
我平靜的看著這一幕,法恩在演戲,那個老者也不白給,有限度的當了一回槍使,這很給法恩面子。我明白了,這兩個大佬級數的修者,正是法恩的顧忌所在。
「嘿嘿,嗑瓜子嗑出一個臭蟲來,你是哪個廟里的孤魂野鬼,收起你那副張牙舞爪居高臨下的嘴臉,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
殿內鴉雀無聲,三個人嗔目結舌的看著我,那老者臉上涌出一抹血色,轉而無影,他很沉穩,並沒有暴跳如雷。
「咳年輕人太過氣盛,不是壞事也未必是好事,顧老別跟他一般見識。」
高高大大的中年人站出來打圓場,可我沒打算給他面子,不快刀斬亂麻,我會和他們夾纏不清的。
「我也沒打算跟你們一般見識,大路朝天各走半邊,法恩,你是什麼毛變的我很清楚,走吧找個安靜的地方聊聊。」
「住口,不知輕重沒大沒小的混小子,你是誰的門下?」
中年人養氣的功夫明顯不如那個老者,他抻不住了,反倒是法恩一直沒言語,一副隔岸觀火的模樣。
按理我不應該過多樹敵,可這些自命不凡的大佬先入為主,他們根本不會相信我說的,我更不想解釋,非親非故的,也沒必要解釋。
我沒有搭理中年人,一眼不眨的盯著法恩,輕蔑的說道︰「魔門日宗的魔徒怎麼變成了你這副德行,不僅雞鳴狗盜,而且數典忘祖,異**們就是達成所願,恐怕有些人也不會被魔宗見容,魔厭鬼憎的結局太悲涼了。」
我在拷問法恩的心,逼他露出破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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