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寧倒還算鎮靜,見那臉龐干癟得像個老年人一般的青年看起來也是搖搖欲墜,忍住心中不舒服的感覺,剛要上前想去詢問一下情況,靳毅忽然大叫道︰「寧哥!不要去那那是潘多拉之花的魔鬼來索命了!」
他的聲音極其怪異,臉上肌肉不住的扭曲,看起來若不是張寧在此,又對張寧非常尊敬,只怕早忍不住掉頭就跑了。
張寧側過身來,看著靳毅沉聲問道︰「潘多拉之花是什麼?魔鬼索命又是什麼?」
靳毅還來不及回答,眼中又露出驚駭欲絕的表情,直勾勾的望著那堆死人的方向,嘴里喃喃道︰「真的是它,真的是它」
張寧只覺得後背一寒,扭過頭去,只見那個青年已經緩緩的倒在地上,鼻子嘴角以及眼角都是流出了鮮血,竟然已經死了。
靳毅突然一把拉住了張寧,大聲叫道︰「寧哥……快走!」
他的力氣本來不及張寧,在極度驚恐之下,竟然爆發了遠超平日的實力,手上的力氣大得驚人,一拖之下,帶得張寧也奔走了幾步。
張寧本來想要查明情況,可見到靳毅嚇得面無人色,只得作罷,暗嘆了一聲,跟著他向外跑去。眼下的情形十分古怪,看來只有等一會再去問問靳毅究竟是個什麼情況了。
三人沿著原路迅速退回,回到那散落著石頭的地方靳毅卻依舊不停,只是一個勁的朝著前方狂奔,跑過了那個湖泊,依然不停。
三人悶頭狂奔了二十來分鐘,原本靳毅身手最弱,但此時他卻是一馬當先,張寧和曉月也是下足了力氣這才跟得上他的腳步。
張寧雖然不覺得疲累,見靳毅這幅模樣卻是大吃了一驚,只見靳毅頭頂上熱氣騰騰,那是不斷流出的汗水被陽光蒸發所籠罩的水汽,知道靳毅是在以透支生命力為代價瘋狂的奔跑,已經竭盡了全力,張寧只怕他發力之下虛月兌了,難免會大病一場。他深深吸了口氣,猛的一個加速,來到靳毅身後,一把力拉住他的身子,大喝道︰「靳毅,停下來!沒事了!」
靳毅終于停住了腳步,一坐在地上。渾身大汗淋灕,茫然道︰「沒事了?寧哥。什麼沒事了?」
張寧暗自皺眉,不知道這潘多拉之花是個什麼東西,竟然把靳毅嚇成這個樣子。靳毅雖然武力值不強,但也走南闖北了這麼些年,閱歷和經驗都很豐富,自然是不會被一些普通的事情嚇倒。更何況他是個野外生存的高手,經常出入南非大地上的草原和森林,這些森林之中什麼稀奇古怪的事情沒見過呢?那到底是什麼原因讓他這麼恐懼,潘多拉之花,難道就是剛剛那朵嬌艷無比的小花麼?
雖然是艷陽高照,但是靳毅渾身的衣物都被汗水浸濕了,坐在地上只打冷戰,張寧見他還沒回過神來,知道自己著急也沒用,于是在這附近搜集了一些枯枝敗葉,生起了一堆火來。
此刻陽光普照,張寧又生起一堆大火,很快就將靳毅身上的濕衣服烤干了,靳毅茫然了半晌,突然往後一挪,哎喲了一聲︰」好燙啊!」
見到靳毅這幅模樣,張寧卻是安下心來,知道是他身上的衣服被大火烤得發燙了,靳毅有了感覺,那就說明他終于回過神來了。
靳毅雖然不在發抖,但是臉上的驚懼之色並沒有完全消退。
張寧從火堆中抽出一些樹枝,把火弄小了些,四下望了望,「我去抓些兔子野雞來烤著吃了。」
「不要去。」靳毅突然開口,制止了張寧。
張寧奇道︰「怎麼了?」
靳毅長長的吁了口氣,「寧哥……現在這附近方圓二十里,不,方圓三十里的所有東西都不能吃!」
張寧皺眉道︰「我們隨時攜帶的食物已經所剩無幾,不吃這些東西,豈不要餓肚子了?」
靳毅嘆息道︰「就算是被餓死,也比被魔鬼索命了的好。」
張寧心中驚詫,壓下聲音低聲道︰「靳毅,這索命的魔鬼到底是什麼,你且說來听听。」
靳毅望著眼前的火堆,嘴角的肌肉抽搐了一陣,終于艱難開口道,「寧哥,以前我並不是我們幫派在南非的負責人,我的實力還不足以擔當起這個重任。但是後來遭遇了一個極大的變故,我們死了五十多個兄弟,原來的大哥也死了,只剩下我還有另外二十來人……」
靳毅說到此處,幾近哽咽,張寧凜然道︰「是被敵人殺害的?」
見靳毅只是默然的搖頭,突然想到了什麼,皺眉道︰「是索命的魔鬼?」
靳毅苦笑道︰「正是。那個時候,我們在南非站穩了腳跟,有了不少空閑時間。因為在國內什麼東西都玩過了,所以想在南非找點新鮮刺激的東西來娛樂娛樂,後來就有人提議去野營,兄弟們知道我喜歡野營,有野營的經驗,再加上曾在當地人口中听到過那傳得很玄乎的惡魔之森的傳說,便讓我帶著一大幫兄弟去惡魔之手探險。于是我們就雇了一個當地的向導出發了,一開始我們都玩得很開心,有了那個向導帶路,順利的通過了那片大草原,見到了無數大草原上的無盡風光。之後我們開車來到惡魔之森邊緣,那向導死活不肯陪著我們進去了,就算給他十倍的錢也不干,于是我們只好讓他走了,然後我們下車,走進了那片森林。」
「最開始進入森林,我們一直小心翼翼,雖然不相信這里的傳說,但小心謹慎一些總是沒錯的。可是我們一直游玩了一個上午,一直風平浪靜,于是大家都認為這個惡魔之森實在是名不副實,那些個傳說也只是無稽之談而已。後來」靳毅的聲音里帶上了一絲無法言喻的傷感︰「後來我和幾個有野營經驗的兄弟去打野物,其他兄弟就七手八腳的忙著生火,洗米,煮飯,準備餐具,當我和另外六個兄弟回來的時候,才發現其他四十八個兄弟全都死了!他們都死了啊!那些剛剛還在和你聊天打屁的活生生的漢子,轉眼間就那麼死了!我」
靳毅的熱烈奪眶而出,哽咽道︰「他們死時的模樣和剛剛那七個人一模一樣,我記得其中一個死去的兄弟,他的頭上還帶著一個漂亮的鮮花編織的花環,後來我才知道那漂亮無比的小花正是惡魔之森里最恐怖的存在,潘多拉之花。我的兄弟就是因為采摘了那些花朵編織成花環帶在了頭上,這才喪命。而其他並沒有直接接觸到這種花的兄弟,卻無一例外的被花中隱藏的惡魔索去了性命當時見到這一幕慘狀的時候,我們六個人像瘋了一樣沖了過去,結果我們五十四個一起出發的兄弟,只剩下我一個人活了下來。」
張寧默立良久。不僅是因為靳毅的遭遇而痛心,更多的是愧疚。
靳毅曾在惡魔之森有過如此悲慘的遭遇,想必那猶如夢魘一般的森林已經在靳毅的心頭刻下了深深的烙印。而之前自己一直認為青幫在南非的小弟們都是一些沒膽子的人,卻是天大的誤解。這種先入為主的觀念正是瞿德灌輸給他,想來瞿德听南非小弟們匯報這件事情的時候,也覺得這是無稽之談,甚至認定了是他們在南非辦事不利,損兵折將怕上頭責怪,這才找了一個離奇而荒唐的借口來推月兌責任。可是沒有親身經歷過,怎會知道這其中蘊含了多少血淚、悲哀和無奈。
而靳毅下定決心陪著張寧重走一遍通往惡魔之森的道路,這又需要多麼大的勇氣和責任感才能做到這一點?
張寧長嘆一聲,輕聲問道︰「後來呢,為什麼只剩你一個人活了下來。」
靳毅苦笑道︰「也許是我命夠硬,被一個叫做巴拉米的土著部落的人給救了下來,其他的兄弟卻沒能挺過去。後來我在那修養了整整一個月才養好身子,並且和他們成為了朋友。這才知道了潘多拉之花的由來。」
「听說那些土著都是殺人不眨眼,及其凶殘的人啊,他們為什麼會那麼好心來救你呢?」張寧問道。
靳毅道︰「我也問過同樣的問題,我問的是巴拉米的大巫師,同時也是他們的族長德班大人,他說因為我有著一張東方人的面孔。」
「這是什麼理由?」
「我也是直到今天才知道,為什麼德班給了我這樣一個答案。」靳毅道︰「想來他們信奉的神祗應該就是我們方才所見到的石頭上刻畫的那副圖案,那副圖騰上的所謂天神,他正是一幅東方人的面孔。」
原來是這樣。張寧點頭道︰「那潘多拉之花又是怎麼回事?」
靳毅想了想,沉吟道︰「我記得,德班族長曾對我說過,之所以叫做潘多拉之花,是因為只要你觸踫到這朵花,那麼你就可以立刻到達天堂會見上帝。這種花會散發出一種奇異的香味,誘惑著人類或者野獸前去采摘、吞食。這種花的液汁只要吞上一滴,無論多麼強壯的人類和野獸,都會立刻全身麻木,直至死亡。而且就算沒有吃下它的花瓣,只要人體皮膚接觸到它的花瓣,就算是一只腳踏上了黃泉路,只不過死亡的過程非常緩慢,要比直接吞食死亡的時間慢上三十多天的時間,心髒才會停止跳動。德班族長說最高的紀錄是四十七天,所以再沒有人敢去嘗試服用。」
張寧大惑不解︰「既然會有劇毒,為什麼還要去試?」
靳毅道︰「這是源自于一個古老的傳說,在三千多年前巴拉米最偉大的巫師,服食了潘多拉之花以後,見到了給予了他們生存和庇佑的父神,在所有人面前白日飛升。這事情傳開之後,不僅僅是巴拉米一族,其他各大土著部落也听到了這個傳聞,從那之後便不斷有各大部落的人服食潘多拉之花的花瓣,可惜一一含恨而終,據說只有一個例外。」
一邊安靜聆听的曉月听到這里,也好奇的問道︰「什麼例外?」
靳毅的臉上浮現出回憶的神情,繼續說道︰「大概八十多年前,巴拉米部落中出現了一位驚才絕艷的人物,他走出了這片森林,在接受了現代知識系統的教育,眼界大開之後學成歸來,回到森林內的族人里,雄心勃勃的想組織族人建立起一個現代化的社會,讓他們過上更美好的生活。可惜這些土著人數千來遺留下來的習慣豈是他單憑一己之力能夠改變的?于是他苦苦思量,想到若要族人們服從他的領導,就必須成為他們的巫王,成為他們所信仰的父神在人間的代言人。此人天資卓越,是一位具有大智大慧的人,他通過了成為巫長的種種艱苦考驗,這就是被譽為非洲最偉大的四大巫王之一的貝魯巫神。當他學習並掌握偉大巫術的力量之時,他感受到了巫術之中浩瀚的知識,體會到更深層次的玄奧境界,此後他竭力運用巫術的力量探索生命的真諦,在二十年前,也就是他九十二歲的時候,他吃下了一朵潘多拉之花。」
張寧悚然動容︰「後來呢?」
靳毅緩緩說道︰「他和所有服下潘多拉之花的人一樣,全身麻木,進入了昏迷的狀態,他的族人們認為他命不久矣,便將他放在一個祭台上,每晚都圍看他悲哀的為他祈福。直到第七天的晚上,當每一個人都認為他已經死去,想要將他火化的時候,他忽然站了起來,兩只眼楮射出猶如實質的光芒,照亮了整個黑暗的天穹,然後他一言不發,筆直的走進了一個從來沒有巴拉米族人敢進入的禁地,那就是惡魔之森。」
還有這等離奇之事?!
張寧和熊曉月听到此處,都是極為震撼,曉月甚至忍不住失聲驚呼了一聲,趕緊用手掩住了小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