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一日,因為御物忌,天皇不出清涼殿,所有儀式都由〔形代〕代為完成。
初二,六位的藏人,穿著新的?塵色袍子,作為天皇的敕使,將賞賜給大臣的饗食送到二條院。
我連續醉了兩天。
這邊,一晝夜依天色分為六時,早晨、日中、日沒、初夜、中夜、後夜。
在中夜的時候醒來,沒有再睡,房間里很暖,火盆就放在寢台的四周,我攜過一件罩衣披上,起身,走過去,拉開格子門,要外間值宿的侍女準備洗漱用的熱水。
外面還在下雪,積雪也許有一尺了。
拿火筷撥一下火盆里的炭,听到有屐聲走近,抬起頭,看到幸子指揮著一名侍從將熱水搬運進來,侍從躬身行禮後退出去,幸子跪在我的跟前,一邊熟練的絞干布巾,一邊低聲的問道,燈要點起來嗎?
正月的八日到十四日,禁中舉辦御?會,京都所有人的家里都禁止殺生,但是可以吃腌肉和魚。
暫居小二條邸、正懷著身孕的中宮病了。
因為藤原伊周離開京都前的請托,藤原道?要去小二條邸看望中宮。
很意外,那日,他帶我同去。
車子停在小二條邸的前庭,一名女官出來迎接,請我們到內室。我以為需要隔著簾子對晤,卻看見里面的御座上,中宮正大大方方的端坐著,微笑的朝我們看,反倒是她邊上的幾位女官,有些拘謹的用扇子遮著臉。
中宮,藤原定子,她穿著凸花綾櫻色的單衣,三重層疊著,外面罩一件略帶粉色末濃的襯袍,臉上涂著白粉,眉毛畫得極細致,牙齒沒有染黑,看不出病容,只眼楮里坦然的流露出幾分倦意。
嫁給君王的女人勢必要生活在權力的夾縫中,即使這個君王本身已經被架空了權力。為了家族,她毫無選擇的被送入宮廷,她的父親、她的叔父、她的姨母、她的兄弟,雖然都姓藤原氏,卻不斷的明爭暗斗,她的丈夫,她正懷著他的子嗣,那個人卻沒有能力護佑她,當日,不接受任何辯解,冷酷的派了檢非違使堂皇的直進到她住的殿室拘捕藤原伊周。
我坐在藤原道?的旁邊,房間里隱隱的散著〔黑門〕的香氣,中宮半倚著矮幾,安定隨和的笑著與藤原道?對話。
那個樣子,辛苦嗎?我垂下眼簾。
問詢病況、安慰的話可以說得很漂亮,僅此而已,她的父兄,藤原道隆、藤原伊周這一支的頹勢已經無可挽回,即使她能夠生下一位皇子。
皇子,很久以來,也僅僅是藤原氏用來謀權的棋子吧。
他們的話題不知何時轉到了我的身上,中宮問我的名字,我側過臉看向藤原道?,他的嘴角微微勾起,浮現出一抹很淡的笑容,代我回答中宮。
二十五日,地方官的除目結束,北先生和吉村請辭。
武士,他們受雇于貴族,同時也擁有自己的一小片土地,所以,他們是小地主,也是通曉武術、弓馬嫻熟的雇佣兵或下級武官。
北先生就是這類正統的武士。
?不同,他是影武士,是按照更加嚴苛的密術規範訓練出來專門進行特別行動的武士,他所會的一些技能,我永遠也學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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形代︰
用紙、布、木頭、泥土等材料做成的人形替身,三寸大小,也可稱為‘雛’。
六位的藏人︰官爵品級為六位的藏人,在宮中的藏人所供職,定額四人,任期六年,管理宮中一切瑣碎的事務,其地位有些特別,雖然官位很低,但特別允許上殿,在天皇的身邊侍候,也常常作為天皇的敕使,到大臣的家里,傳達天皇的敕旨、書信和賞賜等。
女官︰
這里說的女官並非朝廷正式的女官,而是在皇後及嬪妃身邊出仕的沒有官爵品級的一種官職,大多由較有才華的下級官員的女兒充任,類似陪讀或家庭教師的樣子。
眉毛畫得極細致,牙齒沒有染黑︰
平安時期,貴族流行將眉毛拔光,在原來生眉毛的地方畫上兩條細長的黛眉,到了幕府以後,當時貴族的審美觀生了變化,他們拔光了眉毛,卻不在原來的地方畫眉,而是在額頭二分之一的地方,分別畫上兩個帶勾的點作為黛眉。
染黑牙齒,最初是為了遮掩蛀牙的洞,後來成為了一種美的標準,這倒不是什麼硬性規定,也有貴族不染黑齒的,當時染牙齒的染料主要是鐵漿。
武士︰
平安時期的武士與我們熟知的日本戰國時期及戰國以後的武士不同,他們在被貴族雇佣為武‘侍’的同時,還可以種地、經商,也尚未展出一套理想化的道德和禮儀規範,只是作為一種職業。
又,武士作為一個社會階層,分別在江戶時代、幕府時代和明治時代有過三次高度展。每個展階段,武士道的意義都會有一點區別,但基本上,武士道的信條基本源于儒教、佛教和神道教的一些教義,具體為︰義、勇、仁、禮、誠、名、忠、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