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修,看過的人可以跳過。
這種感覺……
身體墜落,慢悠悠不停的墜落,又仿佛,是在某種物質的中央漂浮,下沉。時間,幾乎無跡可尋,所有關于引力和距離的感覺,違反了所有的規則。
我的手指,手心,指縫,黑暗溫柔的流淌過去。
沒有聲音,沒有風,也沒有呼吸。
天空翻倒過來,在大海的下面。
就像一滴水滴,我的身體,以一種會令人產生錯覺的度,向上,墜入一片汪洋,一片黑色的海,海水澄淨,波瀾微微起伏,海面一如絲綢,傾斜的星辰,光芒交織,折射。
那是他的眼楮。
我記得,那是他的眼楮,當他看著我……
小小的盒子里,有男人、女人和孩子,他們的生活,普通,瑣碎,一個片斷接著一個片斷。
但我已經死了,這里只剩下靈魂,不是我。
那不是我的了,不再屬于我,所以,停下來,溫暖的笑聲,白色的棉布枕套,柔軟的質感,呼吸,睜開眼楮,天花板,靜靜的吊扇,有些吵鬧的早晨,平底鍋,牛女乃雞蛋卷,紅色的隻果,咖啡,報紙,收音機,美國可笑的新經濟政策,另一個哭訴婚變的電影明星,飯店樓上的火災,流行歌曲榜單,插播的廣告,拖鞋,眯著眼楮打哈欠,盥洗室門,熱水,牙刷,不听話的短,兒童稚女敕清脆的尖叫,笨重的從椅子上跳下來,撲過來擁抱,皮膚上的女乃香,肉嘟嘟的臉頰,額頭和額頭,鼻尖和鼻尖,親熱的蹭一蹭,扶手椅,咖啡,加牛女乃加方糖,煎蛋卷,報紙,硬幣,鑰匙,停下來。
高淳……
我想逃到哪里去呢?
他走過來,俯身,我仰起臉,合上眼睫,吻,他的氣息,他的味道,一點也沒有改變,還是那麼熟悉那麼習慣那麼自然。
淺淺的一個吻,純潔無瑕的劃開一道傷口。
他笑了,笑容燦爛得就像正午的陽光,但是我的手腳冰涼。
我愛你,他說。
是的,我知道,那實在太清晰了,根本不可能忽視,他愛我。
他愛我,我孤零零的,顫抖著,在他的眼楮里,淹沒,我和他曾經共同度過的時光,我們親自生活過的每一分鐘,都在那里。
等我回來,一起做晚飯,好嗎?你剛剛喝的是第二杯咖啡?今天不要再喝了。轉過來,我幫你擦背。冷嗎?手給我。你確定要走這一步?把你的城堡放下,它已經被吃掉了。水果糖?要什麼顏色?好了,你去休息,這些我來收拾。小鬼,如果你吵醒媽媽的話,周末就待在家里背唐詩。噴霧劑,可以嗎?呼吸,慢一點,呼吸。沒事的,相信我,一會兒就會好的。生日快樂。你許了什麼願望?別動,給我看,手有沒有割到?那部電影?好的,我會記得買回來,是,還有草莓芝士冰激凌,滿意了?
停下來停下來停下來……
別人的愛情,不是愛情,因為自己無法愛,所以冷冷的扮演著回應著,理智幫助我區別自己和他人,不需要希望,沒有期待,我是妻子,我是母親,我是我自己,我自己是唯一真實的存在。
真實。
他的真實呢?他一個人留在原地,是哪一種真實呢?
我,有沒有可以從那個真實中逃月兌的理由?
讓他一個人留在原地,留在那座房子里,留在對我的回憶里,他會一直留在那里吧,他會一直留在我們曾經一起生活的地方,遵循著一切舊的習慣,即使他的愛情變成了痛苦和絕望。
那是痛的……
可是,早已沒有辦法了。
傷害,便是傷害。
我伸出手,還未觸踫他的臉龐,我的手指穿過了海水,我又回到海中,孤寂,渺小,我的身體無聲無息的向上沉溺。
時間漫長,無邊無際。
這片黑色的海,是他的絕望。
這片黑色的海,是我的夢境。
我會醒來。
我一定會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