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東三條院太後的支持,藤原道長榮升,執掌藤原氏的氏長,本家數百年累積下來的珍寶莊園皆歸于他,由他安排和分配,各領地上的世僕家臣也都听從他的敕喚。
現在,太後去世,宮廷朝野,這個世間,再沒有可以約束藤原道長的人。
華山法皇與東宮太子是一脈的兄弟,道長不喜,雖然東宮不是一個野心勃勃的人,他的母親又是道長的姐姐藤原子,但這仍不能使道長放心,遂專斷的讓次女藤原妍子成為東宮的女御。
一條天皇在居喪期,召見內大臣藤原道無,他的面容萎靡蕭索,心有退位之志。
清涼殿,內廷女官,優雅的柄勺煮茶,特別從嵐山運來的泉水,燒開,翻滾,蒸汽裊繞。
藤原道無與天皇促膝相談,無論如何,一條天皇稱得上是一位聖賢之君,藤原道無不贊同天皇退位,他列舉歷史典故,勸慰天皇,帝位是人中之極位,天子需以天下大業為重。
听到奉勸,天皇笑了笑,漸漸回轉心意,‘公卿以下,忌憚關白眾,惟內府,立朝侃然正直,朕深德之,亦竊倚賴之。’
藤原道無略微欠身,‘臣乃食祿之身,常常恐懼素餐之責,朝廷綱紀,國家政務,臣之本職,然,今只懇切請望,吾皇勿頹然,捐棄萬事。’
這個時候,如果天皇禪讓帝位,很可能引禍亂。一來,藤原氏中宮還沒有為一條天皇誕下可以繼承他皇位的皇子;二來,東宮性格溫和,任何事情都要同華山法皇商議,而法皇與藤原氏之間的對立,已經定局。最終,藤原道長勢必會為了自己家族的利益與皇族生直接沖突,甚至決裂。
藤原道無當然不想看到那種結果,一連幾天的時間,他都待在宮禁中。
49日過後,天皇期而除喪,重開太極殿。
夜色幽藍,月光如靄,雪從枝頭落下來,丑時,報時的更鼓在很遠的地方敲響。
一道暗影輕盈的貼著房檐下斜長的陰影悄無聲息的潛行。
紙,圈起來,攏住燈光。
幸子跪坐在寢台旁,低著頭專注的看著被褥中剛剛入睡的孩子,眼楮里一片柔和。
看起來精神奕奕,其實連站立都勉強,她不懂,為什麼小公子要隱瞞大人。兩天了,這樣瞞著大人,她很害怕。
用溫暖的手掌心踫觸小公子的額頭,試一下那里的熱度,幸子皺緊眉頭,她站起身。
拉開紙門,走到外面的廊下,外面寒冷徹骨。
‘誰?’正彎腰往木盆里盛積雪的幸子猛的直起身,眼楮森冷的盯牢一處。
‘阿姐。’
听到這聲應答,幸子目光里的戒備警謹頓時消失,有些急切的問道︰‘拿到了?’
穿著黑色衣褲的?,從陰影中露出身形,手中捧著一個小包裹。
幸子看到那個包裹,臉上浮現出一抹笑容。
二條院的侍醫,原本在御所的典藥寮里任職,去年,被大人招到二條院。晚上,越來越擔憂的幸子讓?去侍醫儲存藥草的房間里取幾份退燒的藥草。
先前,小公子要在東院住,幸子覺得不方便,想著快一點搬回偏殿,現在,小公子倒是讓大人親自接回偏殿了,可是她卻覺得更加不方便。
接過包裹,幸子將盛著積雪的木盆交給?,叮囑他照看好小公子,她去找地方煎藥。
?點點頭,月兌掉靴子,捧著木盆,輕手輕腳的走進室內。
被窩里的小人兒睡得很熟,一動不動,因為高燒,兩邊的臉頰嫣紅,嘴唇有些干裂。一想到這個小人兒為了要瞞住大人,頭一次在臉上擦粉後一臉委屈的樣子,?木然的面孔不由自主的微微扭曲。
靜靜的,眼楮一瞬不瞬的看著被窩里這個將身子團起來的小人,?的心里變得柔軟起來,他的身上背負著太多罪業,對于自己,不管是這一世還是下一世,他沒有任何奢求,等他死了,就安安心心的登在奈落永遠的黑暗里接受冥罰,可是現在,在他還活著的時候,他的願望,唯一的一個願望,就是像這樣,靜靜的守著這個小人兒,看著他長大。
木盆里,積雪一點一點融化了,布滿繭的一雙手熟練的在冰水里絞一塊布巾,輕輕放到小公子的額頭上,?長出一口氣。
華山法皇和東宮都是第63任天皇冷泉帝的皇子,現在的一條帝,他的父親是第64任天皇?融帝,冷泉帝是?融帝的皇兄。
丑時︰
上午1點倒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