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著斗笠的人听完朱老三的話之後,臉上表情倒是沒有變,不過眼神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殺機!
話說在年初的時候,長沙城內的一名正六品的官吏不知道因為什麼原因,得罪了潭州知州大人。這個官吏自然是被罷免了,潭州知州也算是沒有趕盡殺絕,並沒有像以往那樣抄他的家,只是責令他帶著家眷回老家養老!
那名官吏的老家是在湘江上游的永州,而這年月6路又不算太平,只得乘坐船只回家,畢竟湘江上游還未听說過鬧**的事情。這名官吏做了大半輩子官,也算是積攢下來些小錢,下半輩子雖說不能榮華富貴,但也能衣食無憂!
這名官吏家中只有一女,如今二八芳齡,還未出閣。听說長的雖然不是國色天香,但也算是楚楚動人,在長沙城內也小有名氣!之前听說潭州知州有意迎娶這個姑娘為小妾,而被其父委婉地拒絕了。如果仔細一想,很可能就是這件事引其父丟官一事的!
這船到了衡山縣城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由于不想引起不必要的麻煩,一家人並沒有進城住宿,因此只能在船上將就一宿了。那天也不知道刮的是什麼風,衡山縣四大捕頭之一的劉元昊竟然親自在碼頭巡查,以往的這個時候他都是在青樓喝花酒的。
劉元昊登船的名義當然是稽查私貨,由于前兩天在賭場輸了不少錢,現在急于還債。因此才放著城內的聲色犬馬不去,反倒在這黑燈瞎火的時間到碼頭上來巡查,看看能不能撈點油水。
不過當他在那名官吏的船艙內看見其女兒之後,不知道是不是色急攻心,在打听了那名官吏的背景和境遇之後,竟然污蔑那名官吏藏匿賊人,將其及家眷一並抓入大牢,那官吏的錢財當然是入了他的口袋,而那官吏的女兒也被這家伙給帶入自己府上,可謂是「財色兼收」!
之後有沒有生什麼慘絕人寰的事情就不得而知了,不過這件事情最後不知道為什麼走漏了風聲,漸漸在衡山縣城的小圈子內流傳開來。雖然那些官差也常做這種土匪般的勾當,但卻從來不會做的如此明目張膽,這種事情可是見不得光走不得風!而現在,劉元昊強搶民女並且誣陷良民的事情差不多是滿城皆知了,弄不好風聲就要傳到長沙城去!
衡山知縣譚大人已經了解了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包括那名被誣陷的前任官吏的事情。如果是個普通無權無勢的老百姓,或者說是一般人家,做也就做了!但是麻煩就麻煩在事主還是個六品官員,要知道衡山知縣才是七品!雖說是前任,但是好歹在長沙城經營了這麼多年月,手底下的門生應該不少,一旦他們知道這事,然後在潭州知州甚至是兩湖巡撫面前大做文章的話,這麻煩就大了!
要知道,劉元昊譚可是知縣的小舅子,譚知縣自己在這件事情上可是月兌不了干系的!再說了,譚知縣可是了解潭州知州大人脾氣的,雖然他沒有享受到那名官吏的女兒,但是不代表他願意看到別人染指!
之後,譚知縣雖然將劉元昊狠狠地批了一頓,但是也于事無補啊!只能先在衡山範圍內控制住消息,然後送了不少的銀子給潭州知州,請他大人大量!至于那個女孩子就沒有辦法轉送了,已經少了關鍵的那樣東西,這可是古代人非常忌諱的事情!
最後,潭州知州暗示衡山知縣以後要約束好自己的手下,所以這件事情暫時不過問了!過了幾天之後,大牢內傳來消息,獄卒稱那名官吏一家忽然暴病身亡。既然人都死了,加上衡山知縣在本地勢力龐大,別人也沒不敢有什麼閑話了,不過大家都明白,這「暴病身亡」其中可是大有文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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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說各位大爺,別看衡山不過一小城,里面可是相當黑暗的。一個不留神,你們身上的東西都姓別人了不說,只怕還有性命之憂!」
听完這話,那名問話的人笑道︰
「兄弟你說了這麼多違禁的話,難道不怕我們說出去嗎?到時候衡山知縣大人知道了之後,你的小命恐怕就要不保了!」
朱老三的眼珠子轉的飛快,他先是一愣,然後傻笑道︰
「小的早就看出來了,幾位大爺不是那種奸佞小人!」
朱老三笑嘻嘻地說道,但是當他察覺到面前這些人都沒有說話時,慢慢地,笑容漸漸僵硬在了那兒。再往後,就變成哭喪的表情了,他說道︰
「各位大爺,你們大人有大量,就不要把小人的事情說出去了,船費各位不用付了,算我孝敬各位的!」
「哦?」那人說道︰「不會吧!以你這麼大塊頭,在江面上把我們幾個都殺了滅口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到時候不就天知地知了!」
朱老三一听這話,臉色更蒼白了,一點沒有注意到那幾名戴斗笠的人都將右手伸入了衣服中。他哭喪道︰
「各位爺,小的可是奉公守法的良民,從來不干那無本的買賣,也不敢干啊!幾位大人有大量,小的兜里還有百八十文錢,算是孝敬幾位喝酒的了!」
「難道你的命就值百八十文?」
「幾位嫌少?小的真的沒有再多的了!要是有一句虛言,小的天打五雷轟!」
「行了行了!」那人擺手道︰「瞧你這熊樣,這麼就沒有一點膽子呢?」
「回大爺的話,小的現在也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人,年輕的時候或許還敢,現在可是連想都不敢想的!小人要是這麼一去,家里人就要出門喝西北風去了!」
這時候,唯一沒有戴斗笠的那個年輕人忽然問道︰
「現在要是讓你做一件事情,事情絕對是你辦得到的,事成之後給你五十兩銀子,你做不做?」
一說到五十兩銀子,朱老三的兩眼頓時放光,不過旋即又苦笑道︰
「大爺您就不要耍小的了,這等好事怎麼輪得到我呢?恐怕是去殺人吧,這差事小的可是做不到,別說人了,平時小人連雞都不敢殺!」
「不是殺人,也不是傷天害理的事情,絕對是你做得了的!說吧,你到底做不做?不做的話,今天你在船上說的話,我要是一不小心說出去,可就不好辦了!」
說實話,就算是殺人,這五十兩銀子的誘惑也不小了,可以夠朱老三一家吃很多年了。在威逼利誘下,朱老三當下說道︰
「這個??自然是願意做!」
船很快地到達了對岸,船上的人都已經上了岸,不一會功夫就消失在來往的人群之中。朱老三呆呆地看著人群,口袋中揣著那人給的五兩銀子,腦子中全是剛才那人臨走時說的話︰
「你現在回家去休息,不要出來了。等到明天中午的時候,我們在城里的悅來客棧見面,到時候再詳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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悅來客棧似乎是中國古代最大的連鎖客棧,從京城,揚州,江陵等富庶之地,到衡山縣城這等窮鄉僻壤,處處都可以見到其身影。壟斷程度,可要比後世的七天連鎖旅館厲害得多!
這不,衡山縣城最繁華的一條街中央就開了一家,店小二在門口殷勤地招呼這客人。悅來客棧一共有四層,在周圍多數為兩層的建築群中顯得是尤為突出。其中一樓是吃飯的大堂,剩下三層都是廂房。除此之外,後院還有馬廄等設施,其規模可謂冠絕衡山縣城!
忽然之間,店小二似乎是看到了什麼人,臉上的笑容變得更加燦爛了。他三步並作兩步,跑到一個人面前,腰都要彎道九十度了,口中說道︰
「王大爺,是什麼風把您老人家給吹過來了,快點里面請,里面請!」
那名「王大爺」從臉上看起來不過二十多歲,雖然被稱為「老人家」,但是卻沒有絲毫的不滿。他隨手拿出一小串錢遞給那名店小二,口中說道︰
「我和幾名伙計要住店,給我開兩間上房!」
然後,「王大爺」再拿了一小串錢賞給小二之後,後者變得是更加殷勤了。他也沒有對這個王大爺身後的五名戴著斗笠背著竹簍的隨從身上投入過多的目光,口中忙說︰
「有,當然有,里面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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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了大半天的斗笠,腦袋可真是有些受不了了!」
項天宇在把斗笠拿掉之後,重重地出了一口氣。身邊的「王大爺」恭敬地給項天宇倒了一杯茶,口中說道︰
「項先生在這方面就不如陳先生了,您瞧陳先生到現在臉上還沒有出一點汗!」
說實話,陳沖臉上還真是看不到汗跡。也許是在部隊的時候訓練慣了,現在已經適應了!項天宇當下曬道︰
「他呀,他那人皮厚,不出汗!」
「你小子嘴下積一點德好吧!」
陳沖裝出不滿的表情,然後轉向」王大爺「說道︰
「成斌,給我們介紹一下衡山縣城的大致情況吧!」
眼前的這個「王大爺」,真名叫做王成斌,今年二十二歲,是南岳鎮都保王守業的親佷子,常年在潭州一帶經商,倒是很少回南岳。在王成斌六歲時父母因故雙亡,之後就一直寄養在王守業家,而王守業正好也沒有子嗣,就把王成斌當成自己親生兒子一樣養大!然後用自己的積蓄給王成斌做生意,全力地培養他。王成斌也算是爭氣,生意也是越做越大,在潭州一帶的生意圈中也算是小有名氣了!
因為此次呂方一事,穿越者們需要一個熟悉潭州到衡山之間情況,身份手續合法,並且有一定關系網的人為向導時,王守業當下就推薦了自己的佷兒王成斌!王守業看來還真是將全部家當押在穿越者們的身上了,當下將剛好回家兩天的王成斌送了過來,叮囑其好好地辦事。看到這小伙子很機靈,又對這一帶熟門熟路,穿越者們對他也很是喜歡!
這不,為了掩人耳目,穿越者們此次在潛入衡山縣城一事上可是煞費苦心。先是趁著天還沒亮時就到了湘江邊上,利用一艘破船過了江。然後又化裝成古代人的模樣,由于穿越者們和古代人無論是外形上還是氣質上都是有些區別的,為防萬一,只能在頭頂加上一個大大的斗笠以遮住大半張臉。好在這個時代很多人都戴斗笠,也不至于惹人注意!
兜了這麼大一個圈子,總算是平安到達。王成斌剛要說話,門口就傳來了敲門聲!這讓屋內的三人心中一驚,陳沖當下低聲問道︰
「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