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馬浮雲記 (二七二)消遣棋

作者 ︰ 曲甲

棋室里燃起了沉香,棋盤兩側,四小姐與寧夫人正在對弈,阿圖在一旁觀戰,菱角與小紅伺候在一旁。

阿圖與寧夫人在甲板上遇到了四小姐,走了兩圈說了陣話後,寧夫人就提出來要和四小姐去棋室里下盤棋,于是三人就一起來到了這里。

兩女只下了寥寥十來手,阿圖就知道她們兩人的水平著實不怎麼樣,完全是消遣棋中的消遣棋水平。

「公子真是風雅之人,在船上居然也建有棋室,還布置得如此精致。」寧夫人執白,她在四小姐星位的一子下托了一手,便轉頭向他笑道。一笑之下,露出了扇貝般的皓齒。

這棋室阿圖是精心布置過的,裝飾風格取的就是葉夢竹的喜好。他本來在這牆上還準備掛上了他「竹圖派」三個大字,以示這棋室是本門第一個下棋的場所,也是未來「竹圖棋院」的發祥地。不過既然「竹圖派」听起來象「豬頭派」,「圖竹派」又象「屠豬派」,因此他就把「竹」、「圖」二字分列兩邊,「派」字擺在中間,不料這麼一來,听起來又象是「豬派頭」與「頭牌豬」了,如果「派」字放在前面,又變成了「排頭豬」與「排豬頭」了。想到這三字無論如何也組成不了威風的名字了,心灰意冷之下,只得統統地取了下來。

四小姐跟著下了一手,也贊道︰「看公子布置這棋室的格局,此中棋韻甚濃,想來必是此中好手。待會與姐姐下完,還得請公子指點一盤才是。」

「好。等會一定得向小姐與夫人多多請教。」阿圖不動聲色地說,卻私下奸笑幾聲︰不識少爺真面目,蹂躪你于棋盤中。

「公子,請喝茶。」

小紅端起杯茶,雙手捧到了他面前。因為酒酒屋那事,她的眼光和他一踫就低下頭去,還紅了臉。昨日的房中是昏昏幽暗,今日的室內是朗朗明光,不同的環境下,人的心境的確有著天壤之別。

「嗯。多謝。」阿圖取過了小紅手中的茶杯,臉上的表情也不太自然。

寧夫人自然知道其中的蹊蹺,卻裝做沒看到,目不斜視地只顧下棋。四小姐不知其中緣故,看二人表情有些異樣,微覺奇怪。

兩女下的是消遣棋,因此落子飛快,很快就下完了這盤,是寧夫人贏了。接著四小姐和阿圖開了一局,她那里是阿圖的對手,偏偏又是第一次和他下,總是要認真些的,結果被殺得全身是汗,通盤只活了一塊小棋。

接著寧夫人說阿圖太厲害,得下讓子,便跟他擺了局三子棋,也是被殺得節節敗退,落花流水。下一盤就擺到了讓五子,加上相互支招,二人方才站穩了腳跟。

雖說是站穩了腳跟,但形勢也只是左右支拙而已,四小姐嘆道︰「沒想到公子連圍棋也是如此犀利,有國手之力。」

北地的圍棋水準本非能與中原抗衡,只因四十年前海參崴的北陸棋院出了名叫陸前的天才棋手,他不僅奪了大宋的棋王賽,還連霸三屆,並在棋王賽的番棋里擊敗了當時的名人井上悅,震動棋壇。因北陸棋院整體實力不濟,無法在名人賽中最終月兌穎而出獲得挑戰權,但已足以在北國特別是海參崴掀起了一股下圍棋的熱潮。陸前此時年紀已老,也早不參與任何賽事,只是培養新人,但北路棋院一直都保持棋壇上強手的水平。

四小姐自己棋藝有限,但高手見過不少,與高手的指導棋也下過不少,高手的斤兩雖然她掂不出來,但決無一人有眼前的趙圖這般凶殘。他的算路實在太恐怖,與之一接戰就有崩潰之憂,低手都沒法和他過招,何況听說他才二十歲不到,再過幾年恐怕更不得了。

「哪里,哪里。」阿圖謙虛地道,隨即拍下一子,點在四小姐的一處急所上。這子一落,她的一塊棋眼看著就活不出來了。

寧夫人坐在一側觀戰,帶著滿臉的媚態道︰「公子好貪心,吃了妹妹這麼多棋,手下一點都不容情。」言罷,還伸了個懶腰。

她伸懶腰的這一會,阿圖只覺得自己的膝蓋被踫了一下,眼楮向下一瞧,是寧夫人的右腳從棋桌一旁伸了過來,在他膝蓋上輕輕地摩擦著。

棋桌太矮,因此下棋的人需得在桌前跪坐或者盤腿而坐。跪坐是最古老與傳統的坐姿,但自唐朝開始就越來越少人采用這種坐姿了,原因主要是由于椅子的普遍采用。本朝到了睿宗時代,國力達到了空前的強盛,與之匹配的是文化也繁榮,許多老祖宗的東西都被翻了出來。

跪坐就是其中之一,貴族子弟從小就要學習各種儀態,坐姿所需要學習的儀態之一,而跪坐就是坐姿中的一種。很多諸如茶會、花會、賞畫、品書之類風雅人士的交流會上,主人有時提供的非是桌椅,而是案席,這樣就很考驗來賓跪坐的本領。

至于何種坐姿,阿圖自己無所謂,跪坐或盤腿他都可以,不過大多數人都不習慣跪坐,尤其無法堅持長時間的跪坐,坐到後來就是盤腿坐了。這寧夫人一開始是跪坐,到後來便也是盤腿而坐了,因此她的腳偷偷地伸了過來就不出奇了。

四小姐似乎留意到了兩人的舉動,但卻沒有什麼特別地反應,眼光向下一掃後便回到了棋盤上,繼續琢磨棋路。

寧夫人腳上穿著雙綠襪,從紅色的長裙下探出來就十分地惹眼。她的腳小巧而秀氣,在他膝蓋上摩擦了兩下便收了回去,綠色重新消失在紅色里。

他再抬頭看二女,所見是寧夫人媚眼如絲,眼楮里都快滴出水來,而四小姐卻神色自若地低著頭看著棋盤。

寧夫人再次伸了個懶腰,隨即站了起來說︰「今日姐姐我乏了,就先回房歇息了。」又看了他一眼,轉身離去,小紅見狀也起身跟了上去。她們在門口穿好鞋子,只听得拉門一響,開了後又重新關上,這樣房內就只剩下了他們三人。

中午都還沒到,她就乏了,還要回房歇息?阿圖先是愕然,隨即恍然大悟︰這豈不就是那些鴛鴦蝴蝶故事中的藉口,一般女主這麼一裝,男主便心領神會,繼而一段巫山情就徐徐拉開了帷幕。

酒酒屋里是驟然遭遇到那種污垢之事,飽受《四書五經》所燻陶的德操被嚇得崩潰而逃,而此時卻早已坦然,加上又已知女主是這麼個妖媚的女人,他心中漪漣暗起,一嘗芳澤之意頓生。

阿圖看向四小姐,她正好似謔似笑地看來,眼見這盤棋已殺得她七零八落了,便道︰「小姐要不要重開一盤。」

四小姐將手中棋子往盒子里一扔,也伸了個懶腰道︰「奴家也累了,今日就請教公子到此處為止吧。公子若有事可自去,奴家下午就呆在這里看看書。」

這是什麼意思?四小姐和寧夫人合住一間套房,她說下午就呆在棋室里,那麼空出來的房間……

這位四小姐真是名知趣的人,阿圖含笑道︰「如果在下一直在這里陪小姐呢。」

四小姐微微一笑,道︰「願去願留,惟公子之意。不過奴家真是乏了,又深知不是公子的對手,圍棋是暫且不敢領教了。」

蹂躪得美女服了,也就是了。阿圖正了正衣襟,問道︰「小姐可是常去京都?」

「非也,奴家只是于六年前隨著家父去了趟京都以及江南而已。」

「小姐覺得那里如何?」

「地靈人杰,物華天寶,自然是好地方。」四小姐答道,接著問︰「公子造這條船就只是為了用于開去京都讀書?」

「嗯。」阿圖含糊地應了一聲,避開這個話題,「其實海參崴也是真不錯,在下于那里雖只逗留了大半日,卻覺得風情獨特,頗令人留戀,不愧為北疆第一名城。」

「奴家生長于廝,得聞公子之美言,心中頗有自豪之感。」四小姐道。

兩人相視一笑,可接下來阿圖就不知說什麼了,坐在那里有點發愣。四小姐見了他這個模樣,稍稍猶豫了一下後,笑吟吟地道︰「寧姐昨晚一直都在夸公子,說公子不但奇思層出不窮,且謀事周密,乃是大才之人。」

謀事周密?阿圖愣了一下,隨即就知道她是說自己海島取寶,微笑道︰「寧夫人過獎了,在下慚愧。」

四小姐在他臉上好好地瞧了陣,最後道︰「奴家是個不拘細節的,時間久了公子便可知之。若公子有事盡可自去,無需在這里陪著奴家。」

既然她這麼說,于是阿圖告辭,出了棋室,拉上了門。直走是去甲板,下旋梯可去到寧夫人的豪華套房。他略微一猶豫,決定還是直走,再去甲板上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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