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馬浮雲記 (四二二)大海戰?戰列線炮戰

作者 ︰ 曲甲

(.)落彈攪騰著海水,激起千百道白色的水柱.硝煙成片地從炮口噴出,又被風吹得四散,發射出去的鏈彈、實心彈憤怒地撲向桅桿、風帆、繩索、船殼和甲板,將它們力所能及地撕裂、撞碎。

雙方的第一輪炮擊發射完畢,第二輪接踵而來,宋艦繼續發射鏈彈,西洋人仍然是采用實心彈。炮火開始不間歇地響了起來,後續的西洋艦一艘艘地加入戰列線,與宋艦展開平行炮戰。

宋軍的鏈彈終于有了戰果,連續有二十二斤的鏈彈擊中西洋艦的桅桿。桅桿從彈著點出現裂痕,被受風的帆拉得斷裂,吱吱呀呀地倒向一側,西洋水兵們手忙腳亂地用斧頭砍斷拉索,免得整艘船受其連累而傾覆。又有些橫帆的橫桅被擊斷,刺刺拉拉地踫得下面的橫桅砰砰作響,勇敢的水兵正在攀爬中挨近過去,冒著被鏈彈擊中的危險,去解除這些被帆綁住的斷桅……

帆裝受傷嚴重、跟不上航速的戰艦退出戰列線,後面的艦船繞過它們,繼續前行。

雙方交手的乃是裝甲厚實的戰列艦隊,四、五百碼的距離還是顯得遠了些,聯合艦隊的實心彈無法對宋艦形成真正的威脅。

在明戈的塞爾維亞號發出旗號之前,西洋艦已經自發地開始打斜著向宋艦橫移,雙方的距離迅速地拉近到二百碼。在這個間距里,宋艦上的薄弱之處相繼被射穿,炮彈穿過船殼撞擊到另一側的船壁,咚咚作響。被擊中卻沒穿透的船板則凹陷了一個坑或隙開一條縫,也許下一發恰好命中這里的炮彈就能一穿而透。

宋艦開始換上實心彈,和對手比賽打窟窿。雙方在近距離上赤膊上陣,二十二、十六和十二斤的炮彈在空中雨點般地來往,水潑般地向著彼方射去。炮官們在炮層里督戰,嘶聲怒喝,連連催促。

長安號位于整條戰列線的中段稍稍靠前的位置,與它交手的是艘西洋九十四門炮的一級艦梅里達號。梅里達號來自于西班牙的非洲艦隊,是聯合艦隊第四支隊隊長、海軍中將奧斯瓦多?潘費羅座艦。

梅里達號排水二千五百八十噸,主炮層、中炮層和上炮甲板分別有三十二、二十四和十八磅炮各二十八門,從火力上來說不比昭武艦差多少,兩者最大的差別在于防護,前者的水線部份厚達四十六寸,而後者只有四十寸,側壁則是三十四比三十一寸。

兩艦單挑,站在艦尾頂嘹望台上的胡冀湘明顯地感覺到了對方的射速,幾乎不到一分半鐘就能發出一炮,而已艦卻慢了許多,間歇在兩分半左右.身體尚未復原的水兵能打出這個射速已經是超水準地發揮了,同時,兩撥炮手輪換也給了他們喘息的時間。

另一個感覺就是水兵們的操船本事明顯長進了許多,四個月的航行不是白練的。雖然他們已經很疲勞了,但危機中的人能拿出加倍的力量,但願這種勁頭能伴隨著他們打完這場生死之戰。西洋人近一年半來都在不停地執行任務,從大西洋轉來太平洋,偷襲長灘港,連續不斷地攻擊西海岸的港口,接著還跑去了大地灣,最後再從大地灣來到這里,他們的身體也不是鐵打的!

黑黝黝的炮彈穿越藍色的海面撲向這邊,在側舷那邊吭吭地撞擊著,將巨艦的甲板震得晃動,伴隨著炮手們長長短短的慘叫,令人頭皮發麻。打高了的炮彈,有的掠過甲板落到海里,有的將舷牆擊碎,甚至還有一發炮彈擊中了主桅,幸好只是擦了個邊,將腰般粗的桅桿刮去一個豁口。

只是兩刻鐘的炮擊,炮層里就不住地有人滾翻在地,發出淒聲苦喊,可軍醫的數量有限,而且要分散于三層甲板中,只能一個個的處理傷勢。

艦尾的嘹望台是軍官們指揮戰斗的默認位置,也並非是個安全的地方,但卻可以讓他們的視線瞧得明白。胡冀湘的職責是審時度勢,盡可能地讓艦隊在每一段戰斗中采用最合理的戰術。他現在最需要防備的是西洋人平行地突入到遠征軍的陣列中,不再與已方做死板的戰列線炮戰,而是形成混亂的運動戰。從上午這一段時辰的接戰來看,西洋人的操船本事遠勝過自己的兵,打起運動戰來,遠征軍就要越發地吃虧。

西洋人之所以不一上來就借順風突陣,而是與宋軍平行,一來是因為怕突陣後反被對手搶了上風,二來是初始是遠征軍四個縱列並排而行,突陣並不輕松。而此刻,雙方都是一條戰列線對一條戰列線,西洋人大可以利用他們航海術上的優勢來與宋軍周旋。

至于長安號打得怎麼樣,傷亡多少,這都是艦長劉明操的事,胡冀湘沒有功夫去理會自己的座艦。

對面戰艦的嘹望台上,一名藍色軍裝,頭戴雙角高帽的將軍正拿著千里鏡向著這邊望著,身邊還站了名副官模樣的人,兩個人的身影時而被硝煙所遮擋,又時而露將出來。

聯合艦隊的帥旗上繡著幅金色聖母像,旗面和流蘇的金邊都在風中卷得張揚,通過千里鏡可看到張若隱若現的聖母臉和一對正在掃視蒼生的慈悲眼眸.

這幅帥旗掛在了戰列線前方的一艘一級艦上,一級艦剛才也接連發出了統帥的旗令。可那艘船上乘坐的一定是那個狡詐的西洋人統帥嗎?不見得。

德阿維萊斯最喜歡用微小的代價,甚至不花代價來獲得最大的成功,他的戰術里也必定會考慮這種可能,這是一個人的天性,改變不了。而在這種面對面地較量中,最簡單的獲勝法子就是抓住敵軍的統帥,或許他也會以此為目標。右舷的那個雙角帽將軍一定也不是德阿維萊斯,他輕易地就把自己給暴露了,而德阿維萊斯的風格只會象蝮蛇一般地隱藏起來,在關鍵時刻給你致命的一擊。

向著對面的敵艦瞧瞧,梅里達號的前面是艘八十二門炮的蓋倫船,再前面也是條八十二門炮的二級艦,後面則是條七十四門炮的三級艦,再後是條繳獲來的無畏艦。因為是無畏艦的原因,胡冀湘仔細的看了看船首名,上面用西洋文寫著「聖馬丁號」。至于這邊,長安艦的前方是昭武艦曲沃號,後方是無畏艦泉州號。

「他娘的,想打老子的主意。」胡冀湘暗罵一聲,隨即對著桅桿上的信號兵打了幾個手勢。

信號兵將總督的號令用旗幟打了出去,讓戰列線上的艦隊收縮前後間距,前後間距不得超過六十步,而一條一級艦的長度大約在五十步。收縮戰列線有利于防止對手橫切突入,又可以將戰列線上的火力相對集中。

風力在暗暗地增大,風帆邊緣的氣流線在被吹得越來越水平,戰艦在航行中開炮,因顛簸而射失準頭的炮彈打頭頂上呼嘯而過。火長顧辛的身影出現在梯口,接著又貓腰向著這邊跑來,一枚穿過了船舷護欄落到甲板上的炮彈跳躍兩下,從他腳前兩尺的地方萬幸地掠了過去。

火長離開了舵盤區跑來這里,定然有重大的天氣變化。果然,顧辛滿頭大汗地跑來他身前,遙指東北方的海面,稟報道︰「大帥,將有雷雨來臨。」

胡冀湘朝著他所指向處一望,東北角已然是黑壓壓的一片烏雲,再看頭頂上,仍然是朗朗藍天、悠悠白雲。夏季的太平洋風雲變幻無常,越是炎熱和低緯度的地方雨水越多,來得也越突然,在激戰的當頭將來這種不速之暴風雨,是福是禍,萬難意料。

在戰線的西北面,葉銳的黃山號隨著第四艦隊,以二十里的航速超越曹運霖的第二艦隊,剛一探出頭,側舷炮火就發怒似地向著對面的一艘五級艦猛擊過去。也難怪,在適才的航行中,那些打高了炮彈越過右舷戰列艦的甲板飛上了黃山號,在帆上穿了幾個孔,還造成了兩名水兵的死傷。因為被戰列艦擋住了炮位,黃山號無法還擊,只能將一肚子的悶氣憋在肚子里。

五級艦聖安德里斯號有四十四門火炮,排水和黃山號相近,設計的思路也相近,都是既可用于戰列線炮戰,又有高航速的艦只,主裝的二十四和十六磅火炮即刻還擊,頓時在黃山號的側壁上打出兩、三個窟窿來。

海戰主要采用的實心彈,雖然會對艙內的水兵造成損害,但只要不引燃火藥,要想擊沉一艘船並不容易。試想,哪怕一條船的上層建築全都被打爛了,只要它的水線部份尚屬完好,不在航行中進水,還是能保持不沉。另外有一點,戰艦和商船不同,後者是建有水密艙的,水線下破兩個洞也不一定干礙很大,最多就是封閉進了水的艙室。可戰艦為了裝載大炮且兼顧航行的穩定,水線之上就是主炮層,主炮層是一條貫穿船頭到船尾的通艙,無法做成類似商船的那種水密艙。為了彌補這個不足,戰艦的水線部份都是做得加倍地寬厚,就是為了防止被敵艦的炮火在水線附近打穿。黃山號的船側防護是二十四寸,但水線部份卻是三十四寸,就是因為這個原因。

為了便于執行搶佔上風的重任,昨夜莊勝就將自己艦隊里的無畏艦和光榮艦,通通和第一艦隊交換成了相對輕快的一千五百噸級天王艦。此刻,他就乘著天王艦青城號開在縱隊的前列,開始沿著十一點的方向航行,去搶上風。與此同時,西洋艦為了壓制住宋艦,仍舊是向著十點的方向行駛,兩者在噴吐的煙霧和隆隆的炮擊中越開越近,已接近到五、六十步的距離上了。如果繼續這種態勢,雙方勢必會最後撞在一起,搞不好真的就要打上他所提議的接舷戰了。

風勢忽然間大振,將吹滿的帆撐得更開,一道閃電出現在東北方密織織的厚雲層里,在暗黑里劃出道紫色的眩光。接著,炸雷聲連續數響,蓋過了近處的炮火,漠漠的積雲不知何時已經將天空籠罩,將剛才還燦爛著的午陽遮得只剩個模糊輪廓。海水從蔚藍變成鉛灰,透析出森冷,風攪動著海浪,將戰艦推得顛簸。

在暴風雨來臨的前一刻,一直不顯山露水的聖馬丁號發出旗號,然後通過前後的戰艦將德阿維萊斯的意圖迅速地傳遞了出去,聯合艦隊變陣。

得到了指令的西洋艦仗著高超的駕船術,每兩艘戰艦中抽出一艘斜斜地向著宋艦前後的間隔沖了過去。他們的如意算盤是將一半的戰艦鑽去宋軍戰列線的左舷,然後兩側戰艦同時加速向著前方急航,最後形成對遠征軍前半段戰艦二對一夾擊的態勢。

左舷的梅里達號掛起了四根主桅上的所有上帆,開始左轉舵,向著長安號和曲沃號之間的空隙鑽去。胡冀湘之前收縮戰列線就是為了防備這一招,在昨夜的聚議上也和眾將們商議過了有關的應變之策,就是當西洋戰艦突去到宋軍的左舷後,其身後的宋艦應緊緊地跟上,盯住其不放,形成跟上來的戰艦與戰列線中戰艦對突入的西洋戰艦進行聯手夾擊。假如出現這種局面,最後的結果就是會出現四條戰列線,遠征軍和聯合艦隊各有一條戰列線處于外圍,一條處于內側。

胡冀湘發出號令,傳令兵剛剛將旗號打出沒一會,一陣大風掠過,瓢潑大雨傾盆而下。德阿維萊斯在關鍵時刻耍了個花槍,再加上好運,宋軍統帥的指令勢必無法清晰地傳遞到每一艘戰艦那里。

暴風雨驟來,守在主桅橫桁上的水兵正要掛起上帆給長安號加速,以對橫著突入的梅里達號來次撞擊,卻被突忽而來的雨水打得睜不開眼。

梅里達成功地從曲沃號與長號間六十步的夾縫中穿了過去,下兩層的炮火猛烈地轟擊前後兩艦的船首和船尾,上甲板露天安置的火炮則是因為突來的大雨而無法使用。

同樣的原因,曲沃號後甲板上的四門炮和長安號首甲板上的四門炮也因雨而停用,只有曲沃號船尾下兩層的四門八斤短炮和四門二十二斤曲炮在做著無力地還擊。

這個時代的所有戰艦在頭部和尾部都存在著明顯的弱點,尤其是尾部,其一是那里要住長官,就只能減少火炮的安置;其二是防護相對薄弱,而且為了長官住的舒適,尾窗還開得特別的大;其三,穿透了尾部的炮彈會縱向地貫穿炮層,對水兵的威脅比打從側面射透船殼而來的炮彈要大得多;其四,那里還裝著船舵,搞不好就被打成個無法航行。

梅里達號的水兵在炮膛里填裝上發射藥後,接著裝上霰彈,最後再裝實心彈。炮火射出,實心彈穿透曲沃號船尾的窗子或船殼,在艦體內部的炮層中亂彈亂滾,霰彈跟著噴射而入,打倒一批水兵,發出撕帛裂綢般地慘叫,鮮血拋灑一地。

天空,霹靂不停地擂響,閃電連珠般地乍現,猶如雷聲甩動著他憤怒的鞭子。海面上,兩軍的戰艦開始糾纏在一起,在近距離上沖著對手發炮,斗個你死我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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