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馬浮雲記 (四三八)山莊?山坳中的合擊

作者 ︰ 曲甲

客房內有張又大又軟的床,帶著失望的心情,阿圖合衣往上面一倒,從棕櫚繩所編織的繃子上傳來一股反彈力,將他的身體連續地震蕩了幾下。

繃子是宋人的制床工藝,原理是在一張長方形的木框上用棕櫚繩或者麻繩拉成斜紋或直紋的格子,做成有彈性的床墊,再鋪上褥子,人就躺于其上。在這種工藝被發明以前,人要麼是睡硬床板、竹床、土炕,要麼就是睡用稻草、絨毛、棉花等等所填充的墊子,前者太硬,後者彈力有限並且愛長蟲子。

在曼薩尼約這種熱帶地區,墊子是不可用的,因為隨時可能于夢中被捂成一身汗,而且蟲子也會在這種氣候里加倍地繁殖。從大宋偷師到了繃子這種玩意,解決了西洋人多少個世紀以來的睡覺問題,對所有的人來說都是一種福音。

「啪」的一聲,窗欞被塊小石子擊得一響。

阿圖豹子般地從床上躍起,推開窗子的同時用手指彈飛了激射而來的第二塊石子,人隨即從窗口跳了出來。

黑夜里,院中一棵松樹上的枝干上站著一個人,渾身裹在一件黑罩袍里,臉上還套了個黑面具。

一股力量凝集成了一個無形的重錘,飛速地向他右肩襲來。

阿圖冷哼一聲,暗貶一句︰「米粒之珠」,體內的「能」舒放,一個反擊將這個力錘擊得粉碎。

黑衣人出手無功,雙腿在樹干上一點,憑著這一彈之力,黑鳥一般地落到二丈開外的另一根松枝上,再借力于這根松枝的彈力,在空中一個翻身落到了地面,隨即掠往通向樹林的道路。

想溜?阿圖身形一動,向著那名黑衣人追去。

黑衣人見他追來,腳下急轉,離開道路開始在林間穿插,踩著落葉和枯枝不斷地嘎吱作響。他發現阿圖的速度比自己快得多,要是在道路上比賽跑,可能沒幾下就被他追到了。

不過即便是如此,阿圖還是很快就追到了他的身後。黑衣人眼見逃不掉了,忽然轉頭說︰「不要追得這麼緊。」

不追緊點也叫‘追’?此人的身材特點和會「能」的事實,早就證明了他就是巴哈馬侯爵。阿圖本來想一把抓住他的後衣領,但終究還是有點不好意思,笑道︰「要不,您就別跑了,咱們走走聊聊。」

黑衣人嘿嘿一笑,「不跑也不好,走路太慢了。」

「您倒底在搞什麼鬼?」

「別說話,帶您去個地方。」

阿圖按下了心中的疑問,默默地跟在他後面。再跑一小段,便望見了樹林的前方出現了莊園的圍牆。等到快要接近圍牆之時,黑衣人放開腳步一陣沖刺,然後腳在牆面一蹬,身體借這一踏之力躍起,再用手在牆頭一搭,整個人就像只大鳥般躍過了一丈多高院牆。

阿圖跟著他翻越了院牆,繼續向前跑,這樣再跑了十來分鐘後就來到了一個山坳。沿著山坳往里跑,逐漸上行到一片稍高的空地,空地中分布著一些巨大的石塊,四周是濃密的樹林。

來到此處,黑衣人停下了腳步,轉身傲然而立,黑色的斗篷將他的巨大身軀半隱在暗夜里。

山坳四周一片靜悄悄地,連風吹林梢的聲音都沒有。這麼個深夜,被他引到這麼個地方,稍微有點警覺的人都會產生一種不妥感。但阿圖覺得無所謂,巴哈馬侯爵的本事有限,就算是不懷好意,甚至還有埋伏也都不懼,可要是換成了法比奧教士和寧芙聯手,那就夠自己喝一壺了。

幸好不是那兩個扎手的。阿圖好整似地仰望星空,笑眯眯地說︰「閣下,今晚的星星和月亮都不錯,您不看看神在第四日所造出來的光體。」

侯爵一愣,抬頭看了看天空後,用著宋語大笑道︰「異教徒,您在顧左右而言它。」

「您怎麼知道我是異教徒?」

「這還用問,您的話語中從未帶過一絲對神的敬畏。」

「您這回可錯了。伊圖?渥吉並沒有什麼信仰,所以您不可稱我是異教徒?」

「您也不信神佛?」

阿圖搖搖頭︰「實話告訴您,我什麼都不信。您說吧,為什麼帶我來這里?」

「您想勾引我女兒,我這當爹的得好好瞧瞧您這個想撬人牆角的究竟有著什麼本事?」侯爵氣定神閑地說。跑了這麼久,這麼遠,他竟然並不怎麼喘氣。

阿圖笑了起來︰「您瞧出什麼來了嗎?」

「暫時還沒有。不過我可以告訴您,最早跟我說想娶莎貝爾的可不是那個傻瓜,而是個……反正也是個貴族,知道我為什麼拒絕了他嗎?」

侯爵月兌下了頭上的面罩,露出了那張輪廓分明的臉,身上除一身黑袍之外,腰間還佩了把劍。

「為什麼?」

「他渾身有股豬的氣味。」

侯爵發出了囂張的大笑聲,震得整個山坳嗡嗡地回想。阿圖想到那個氣味之說,不禁伸出胳膊聞了聞自己的袖子。

「您身上沒有豬的氣味,但是……」

「但是什麼?」

「但您血管里流著貪婪的血,先生。」侯爵語氣一變,嚴厲中帶著森冷︰「而且還將是個野心家。」

「閣下,您話里有語病。什麼叫‘將是個野心家’?」

「非常的本領注定導致非常的野心。小子,記住我這句話。」

阿圖反唇相譏說︰「閣下也很有本領,您倒底有何野心?」

侯爵再次大笑︰「沒錯,我的確是越來越喜歡您了。」

那些分散在四周的石塊又高又大,每塊後面都足以藏人。「能」告訴阿圖,某塊岩石後還潛伏著一個帶有「能」的人,而且此人體內所蘊含的「能」要比侯爵強得多。不過再怎麼說,仍然遠遠不能和法比奧教士相提並論,阿圖傲然道︰「閣下還有個幫手,何不喊他一起出來?」

話音剛落,那個藏身于岩石後的人就跳上了用來躲藏的大石,並緩緩地拔出了自己的劍,與侯爵形成了一個對他夾擊的態勢。

「我打不過他。」侯爵對著那名劍手大聲喊道。

「再試一次,我們聯手。」那名劍客說。他的身材瘦高而不魁梧,站在那里有一種大劍師的風範,全身無懈可擊。

「好!」侯爵收斂了笑容,面色陡然間就變得冷峻起來,也緩緩地拔出了他的劍。

「嗆」地一聲,劍出鞘。一劍在手,侯爵便似乎幻化成了一尊殺神,罩袍的後氅被他的殺氣激蕩著,「呼」地一下就飄揚在空里。

「小子,接招!」隨著他一聲大喝,手中劍芒大作。這股金色的劍芒霎那間暴漲,似乎在空氣里凝結成一個成形的劍印。侯爵手腕一抖,這個金色的劍印就閃電般地向他飛斬過來。

同時,身後的那面劍客,也刺出一記青色的劍印,直襲向他的背部。

兩道劍印一前一後,以肉眼幾乎無法觀測的速度同時襲來,形成必殺。

能師之劍!

在見過法比奧的能師之杖後,阿圖再次看到兩把被能師注入了「能」的劍,恐怕多半也是瓦倫汀?拉斐爾、帕爾瑪公爵一世流傳下來的物品。

隨著兩道藍色的劍印發出,只听得「啪、啪。」兩聲悶響,所有的劍印通通消失,阿圖手中不知何時也多了把劍。

侯爵心頭巨震,橫劍當胸,口中問︰「小子,您也有拉菲爾之劍?」

既然這麼問,那麼他手中的劍可能就是稱作「拉菲爾之劍」。

「不是。」

阿圖手腕一抖,手中的長劍就頓時縮成一把短劍,隨即被他插入到腰間的短鞘內。這把短劍就是他從太空里帶來的光劍,但那道藍色的劍印並非是開啟了光劍的劍芒,而是他用「能」凝結而成的。這次的美洲之行,使得他在「能」的修煉上突飛猛進,已經可以隨心所欲地控制它來做一些特定的事情了。

這把可長可短的劍顯然是把兩人看呆了,好半天都不見他們有所動靜。

侯爵踏上幾步,走到只離他數尺左右的距離,用著狂熱的語氣問︰「真是好東西!能不能給我看看?」

剛才他和那名同伙似乎是想要自己的命,可轉眼就象個老朋友一樣走過來要看劍,也不怕給當胸捅上一下,侯爵思維上的跳躍性與可變性是太大了。阿圖點頭道︰「可以。」

侯爵毫不防備地將手中的劍遞給了他,並指了指他腰間的匕首。阿圖接過了他的劍,然後取下自己的匕首,連同鞘一起遞給他。

既然雙方互換武器觀看,那就不會再有敵意了。

阿圖低頭看了看手中的劍,心中已經了然。這是一把由記憶型合金所制成的劍,能變幻成各種形式的武器或工具,只是這個時代的人不懂得如何操控,只得任其一直保持著劍的模樣。

劍里蘊含著一股神秘的力量,在手上散發著一種不安份,他試著想與其溝通,就象和法比奧的手杖一樣,但這次沒能成功,劍本身阻止了他。看來,這把劍是認主的,或許它就認侯爵這麼個主人吧。

侯爵拿著阿圖的劍看來看去,還用手在劍脊上拔了拔,結果當然是無法把它從一把短劍拔成長劍,又回復了那種大大咧咧的口氣說︰「小子,劍可真不錯,可它怎麼會時大時小地變化?」

「這可是我的秘密,請恕在下無法回答。」阿圖說。

侯爵聳了聳肩,將匕首還給了他,笑道︰「渥吉先生全身都是秘密。」

阿圖不答,轉手將劍還給了侯爵,而另外一名劍客卻在他們互換看劍的時候,不知不覺地離開了。

侯爵插劍入鞘,將手往他肩頭一搭,象名老朋友般地說︰「走。去喝一杯,怎麼樣?」

前倨後恭的態度使得阿圖啼笑皆非,只得點頭說︰「恭敬不如從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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