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馬浮雲記 (四七六)虎口脫險

作者 ︰ 曲甲

濃霧剛剛消散就看到一艘宋國造的巡洋艦,這使得艾伯索隆本能地冒了一身冷汗,不過很快他就放下心來,因為戰艦上懸掛的是西班牙國旗與軍旗。西班牙人捕到了不少優良的宋艦,都編到了他們的艦隊里,由于是新近所獲,連船首名都來不及由宋語改成西班牙文。

在大批的俘獲船里,法國與葡萄牙艦隊只能得到一些二流或打爛了的破船。這艘紅鸛級輕巡洋艦排水三百五十噸,長三十三碼,寬六碼半,單炮層裝各式火炮二十八門,豎有三桅,速度是任何法國戰艦望塵莫及的,十六門十二斤主炮也使得它火力並不弱。法國人很喜歡這款戰艦,不過他們只分到了兩艘,並且都留在了曼薩尼約。

西班牙船航行在艾伯索隆的小艦隊之中,夾在他的座艦阿爾斯德號巡洋艦和輕巡洋艦阿爾勞號之間,並試圖加速穿越,因為已經有水手爬上了它的桅桿,正準備掛起上帆。

「該死的西班牙佬!」

艾伯索隆嘴里嘟囔著並拉開了千里鏡朝那艘西班牙巡洋艦望去,只見對方的船頭上站著幾名西班牙軍官,正傲慢地遠眺,手上不知正向著哪里指指點點。

西班牙佬是走了狗屎運,這幫粗漢不知怎麼居然就有了德阿維萊斯這樣一名統帥,如今整個歐洲都恐怕在為他開香檳。

他厭煩地把視線從西班牙船上移開,又漫不經心地向著身後的副官吩咐道︰「問問他們要去哪里?」

「是。」副官應聲後去執行他的命令。

過了好一陣,副官才轉回來說︰「準將閣下,對方回答說不關我們的事。」

「什麼!」艾伯索隆暴跳如雷,怒吼道︰「再去問。」

這次副官很快就回來了,小聲道︰「對方只回答了一個詞……」

「什麼詞?」

「操。」

「我操!」

艾伯索隆怒不可遏,又一次舉起了千里鏡去查看那條西班牙船,而它早就掛滿了風帆,迅速地超越了半帆的阿爾斯德號,現在只能看到它的側後面了。前方還有三艘散開著的巡洋艦和炮船,最前面的則是炮船布魯圖斯號。

怎麼辦?對方是如此地無禮,可自己又能拿他們怎麼樣?西班牙人又粗魯又傲慢,對盟友的態度從來都是居高臨下。如果今天不是他們的一條船遇到自己的一只艦隊,而是反過來的話,恐怕他們早就要逼著自己向著他們的軍旗敬禮了。

再發信號也是白搭,西班牙人照舊會給個冷你瞧瞧。「算了,讓他們滾去地獄吧。」他惡狠狠地說著,便要走回艙房去享用他的早餐。

副官跟在他身後,低聲地說︰「準將閣下,我覺得這艘西班牙船有些奇怪。」

「有什麼奇怪?」艾伯索隆不耐煩地說。

「他們船上多數都是些土著面孔。」副官分不清土著與宋人的區別,他調來美洲的時間並不太長。

「這不奇怪,誰都知道西班牙人征募土著當兵。」艾伯索隆說。

德阿維萊斯的主意一向都是出人意料,他改變了西班牙主力海軍只用純種西班牙人的傳統,征募了大批的梅斯蒂索、穆拉托、甚至土著,不知這樣的軍隊如何保持對國王的忠誠與軍人的榮譽感。

艾伯索隆回答完副官的提問後就直接走去下層的餐廳里用餐。他的早餐食譜是一份烤魚排,一份抹了蒜蓉黃油的烤吐司,兩個煮雞蛋,一小碟酸菜與一杯咖啡。

那艘西班牙船已經使得他的心情糟透了,偏偏早餐中的雞蛋煮得比石頭還硬,蒜蓉吐司卻還沒烤得焦黃。船上的廚子來自馬賽,在艾伯索隆當初招募廚師的時候前來應聘,做出的一份馬賽魚湯讓人回味無窮。可是,事後才發現廚子就只會做魚湯,除此之外的飯菜都是爛到了家,完全是讓他上了個大當。

正當他準備把廚子喊來罵上一頓的時候,忽然听到遠方傳來一陣連續的炮擊聲。少頃,副官踉蹌蹌蹌地跑進來,上氣不接下氣地大聲說︰「準將閣下,那條西班牙巡洋艦是宋人假扮的!」

艾伯索隆一陣頭暈腦眩,手上的刀叉不自覺地落到了餐桌上,醒悟過來後就即刻沖了出去。

等他上了甲板,只見最前方的那艘布魯圖斯號此刻已經癱瘓在海面上無法動彈,它的兩根主桅之一已被打斷。適才那艘假西班牙巡洋艦經過它時,所有的火炮艙門打開,對著它就是兩輪鏈彈攻擊,結果打斷了它的前桅。而炮擊的元凶,那艘紅鸛級巡洋艦已經掛著滿帆揚長而去,再也追不上了……

與此同時,金槍魚號上卻是歡聲一片,憑著順風滿帆而行,西洋人拍馬都追不上自己。

從大地灣到京都萬里迢迢,中途又有西洋戰艦巡航,為了以防萬一,也是受到了德阿維萊斯的啟發,葉銳帶了七、八名俘獲來的原聖安德里斯號上的低級軍官和水兵上船,並隨身攜帶了好幾口箱子。霧散之前,他就喊人搬了那些箱子出來,里面裝的全是西班牙的軍旗、軍服、軍靴、佩刀、火槍等物,然後讓那些俘虜們以及一些己艦的水兵們換上,自己也穿了其中的一套,並勒令一名原西洋信號兵連同著傳譯站到了信號台上……

喬裝改辦這招果然有效,不但騙過法國人,還打壞了他們的一條炮船,可算是出了一口惡氣。

「葉都統,真有你的。」袁浩翹起了大拇指贊道。他最初看到葉銳帶西洋水兵上船的時候,還以為他是要拿這些兵去京都獻俘請功,沒想到其真實的用意卻是在于騙人。看來,經過大戰的人就是不一樣,任何水師的操典里都沒有冒充敵軍行騙這條。

葉銳拍著胸脯,用著心有余悸的口吻說︰「先別夸我,我到現在還緊張得喘不過氣來呢。」

眾人一陣大笑,均心道︰葉都統真是了得,怪不得在曼薩尼約這樣的大敗仗里還能立功。尤其是︰那個「操」字的回覆實在是太爽了!

※※※

依江國位于緬甸北部,國名取自緬甸最大的河流依江,此地多崇山高嶺,以盛產翡翠而聞名,大宋九成的翡翠都是來源于這里。

一百七十年前,文宗封重臣冉瑋于此,已傳八代。自第六代國主冉謹開始,國政就落入到權臣孟氏手中,冉氏坐為傀儡而已。經兩代到了如今的國相孟昭,其權勢更是滔滔,文臣武將均出于孟氏一族,大有取冉氏而代之勢。

此次依江國在緬甸臨陣倒戈,估計就是孟氏為了竊取國位,自立為君,與瓜分了撢國的三位逆臣暗中結盟共抗朝廷,並在關鍵時刻給了楊昊致命的一擊。如果真是這樣,那緬甸之地就會出現四家逆賊之國,分別為依江、甘蒲、百畹與南撢。

就在八月,當雲貴督師楊昊率領著陸軍並依江、大理、永昌、寧普四國諸侯聯軍攻取了百畹國偽都臘戍,還被視為乃大宋武威雄振的象征,並引以為遠征軍必勝的佐證。可就這麼三個月功夫,一切都是已然是天翻地覆,滄海桑田。

緬甸失利的消息傳遍了京都,不可避免地引發了強烈的反響。一時間,不僅京都的各大報紙刊物紛紛撰文來責問樞密院與兵部,連內閣都受到了猛烈的抨擊。

有學者寫道,說因朝廷百年前在夏國之事上處置不當,任其分裂成三國,彼此為仇,仇恨延綿不絕,最終引致北疆大亂。如今,四逆賊叛于緬甸,將皇室之封國竊為己有,倘不能除之,則天下將群賊並發,東周之亂象即將再現。

另有文言及,說常言雲兵無必勝,美洲之敗尚可掩飾為一次意外,但緬甸再敗,已暴露了我朝將不足使、兵不堪用的現狀。又改寫了辛棄疾的《永樂遇?京口北固亭懷古》中的兩句詞,用于質問︰想當年,金戈鐵馬,氣吞萬里如虎;憑誰問,長城猶在,卻堪用否?

勢頭最猛的當屬《升元日報》的陳大炮,他在文中將炮口直指朝廷的官吏體制,言道︰文世家霸據政堂,兵世家把持軍事,貴族門閥各相保舉,壟斷朝堂,致使賢良之輩出頭艱難,乃是大宋屢戰屢敗的根源。

只是阿圖第一次朝會後短短的十來天光景,校園里的氣氛就因朝廷的二次失利變得激烈了起來。

無論是課堂樓,還是教務樓,或者是藏館、自修室、健體房、庖堂,甚至是林蔭小道、湖畔游廊,到處都是些形形色色的匆忙面孔,手里拿著海報、標語,抱一個募捐盒,提一桶漿糊,拿一個紙話筒,不僅是學生,連許多的先生都參與了進來。激憤,象星火點燃了草原一般,熊熊地從每一個角落處燃燒了起來。

朝會之後,皇帝留中了內閣、樞密院和兵部的造艦議案,言造艦之事待到明年再說,眼下最緊迫的當為緬甸戰事,並責令樞密院和兵部拿個妥善的方略出來,再也不容有失。

造艦延後無疑是對阿圖有利的,他的超級巡洋艦得等到明年四月的光景才能下水,戰列艦得等到十月左右,這或者是皇帝要推延那個議案的理由之一吧。趙栩還私下跟他說,在新任北洋總督的任命上皇帝遭受了很大的壓力,目前正處于左右為難之際,也許也是皇帝另一個要推延造艦的理由。

腦袋里想著事情,腳下已來到了庖堂門口。庖堂外正有名女生在作著演說︰「同學們,每一個有同情心的同學們,每一個有良知的同學們。請獻出你一頓午飯錢來,捐作用于遠征軍死難軍人家屬的撫恤。一頓飯的花費不多,遠遠不能表達我們對那些為國捐軀勇士們的敬意,但卻可以稍稍安慰那些因國難而痛失親人的心靈……」

小王將軍如願以償地成為了京大社團聯盟小組的組長,因嫌組長之名太小,便改為了聯長。聯長之名當然比組長強,听起來似乎大有來頭,阿圖覺得這一改真是大有道理。

「趙圖!」

阿圖回頭一看,王晴和顏瞳正氣喘吁吁地跑過來。追上後,兩女往他身前一堵,顏瞳把手里的一個紙箱往面前一伸,惡聲惡氣地道︰「捐款。」

因為阿圖支持小王將軍的緣故,王晴和顏瞳這麼多天都沒理他,每每找她們講話都不予理睬。今天可好,為了要讓自己掏錢,竟然打老遠地追了過來。

阿圖同樣沒好氣地道︰「少來,本同學已向王彪捐了一千貫善款,你們又不是不知道。」說完,把手一揮示意她們讓開,自己欲打其身邊進庖堂大門。

不想,兩女腳下隨之移動,照舊是攔住了他的去路,顏瞳重復一聲︰「趙圖,捐款!」

「去、去,本同學的老婆還在里面等我吃飯,讓開!」

顏瞳根本就不理那套︰「捐不捐,不捐我喊了,說你一毛不拔,是個吝嗇鬼。」

眼見身邊已有同學們駐足瞧起了熱鬧,逃不過去了,難道真能大喊說自己已捐了款?阿圖屈服了,問道︰「捐多少?」

「不多,一頓飯錢。」王晴回答道。

「 」地一聲,一名同學扔下了一個錢就走了過去。

定楮一看,原來是個十文的銅錢,真是不多。唉!捐就捐吧。于是他從口袋里模出了個十文的大錢出來,扔了進去,作勢欲走。

「慢著!」嚴瞳朝著他一瞪眼,兩條眉毛豎得筆直,阻止道︰「還不夠!」

阿圖火冒三丈︰「什麼!一個人十文,憑什麼我就不夠?」

「是說捐一餐飯。」

「那又如何?」

「誰都知道,你每餐要吃三個人的飯。」王晴面無表情地說。

「哈、哈、哈……」

看熱鬧人的口里傳來了一陣哄笑聲,把他臊得滿臉通紅,只好又添了二十文。而對面,兩名女生卻是滿臉的得意洋洋,極度欣賞他出丑時的窘態……

欺人太甚!他在庖堂的門口丟了臉,心中對王晴和嚴瞳恨得牙癢癢。

平日,他都是打上九兩米飯,三、四個菜,合計差不多三十文。可今日卻打了十一兩米飯,五個菜,合計四十二文,用來顯示著自己並沒有捐足一餐的飯錢。捐三十文還算是賺了,憑此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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